苏慕迎了上去,两人紧紧握手,“张先生,辛苦了!您怎么还亲自前来了那?这里可不比徐无啊!”
“将军,这是什么话,我既然弃文从武,来到了将军的军中,现在又是行军长史,怎么能不见一见军阵和我镇东军那?”张谦眼神坚定地对苏慕说,“虽然这些粮食和草料不算多,但至少能让咱们的军队撑上一段时间。我还带了一些郎中和药品,希望他们能给受伤的士兵们提供一些帮助,毕竟天冷了,冻伤的多啊!”
苏慕感激地看着张谦,“先生!什么都不说了,先歇一歇啊!”苏慕说完后转头对身边的王彤说:“去安排一下,让张先生先去休息,等会儿我们再详细谈。”
王彤点头表示明白,带着张谦和他的随从们向关内的瓮城走去。高健和王塞还在忙着确保粮食和药品都放到了合适的地方。
随着补给的到来,榆关城里的气氛明显变好了。
士兵们的脸上又露出了笑容,他们知道有了这些粮食,他们吃饱的日子又多了。
苏慕站在城墙上看着忙碌的士兵们,心里的担忧终于减轻了一些。
张谦带来的补给虽然不多,但是这种打破低迷的冲击是好的,不然每天都是担惊受怕的,人真的会疯掉的。
不久后,斥候的报告也传了回来,敌军果然撤退了一段距离,似乎在重新整顿兵力。这对榆关来说是一个喘息的机会,也是筹备反击的良机。
对于乌丸人来说,撤退需要时间,再次来到榆关前还需要时间,这时间对于苏慕来说太重要了,晚来一天士兵们就多一天的休整。
晚间时分,张谦来到苏慕的住所,苏慕刚要开口道招呼,张谦率先拱手施礼说道:“将军威武!”
苏慕一时间有些懵逼,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先生这是?”苏慕问道。
“我下午问了问,将军到了榆关就带队冲杀了乌丸的扣关贼兵,然后又带着小队去夜袭了乌丸的驻扎山谷,这还不威武?”张谦的话,让苏慕感觉对方酸酸的。
苏慕听到后,尴尬的哈哈大笑了两声,“张先生,可不要捧杀我啊!那些都是形势逼人,不得不那么做。不过,我能平安无事的回来,也是因为众将士用命,还有先生及时送来的粮草,我在这里代大家谢过。”
张谦摆了摆手,“将军,您不是个糊涂人,我承认形势逼人。但您是镇东军的将军,将军应该主持大局,稳定人心,您这是来到榆关做一员小校!要知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苏慕摇了摇头,示意张谦坐下。两人坐下后,苏慕叹了口气说:“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我就是一个大兵头子,唉!”说到一半,他突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只是默默地叹了口气。
张谦关心地看着苏慕:“将军,您怎么了?这里就我们俩,您想说什么就说吧。作为您的行军长史,我有责任帮您分担。”
苏慕没有继续刚刚的话题继续聊,反而开口问道:“先生,徐无现在怎么样了?”
“徐无那边的事情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我想榆关这边压力肯定很大,所以我带着一千多人和粮食过来了。一来可以让这边之前驻守的士兵轮休一下,二来我也想看看真正的战场是什么样,毕竟我还没亲眼见过打仗呢!”张谦回答说。
苏慕感激地看着张谦,心中暖流涌动。但是他一开口就不是这样的煽情了,“先生想我了就说想我了,扭扭捏捏的,还看看打仗,一地的血,还有满处散落的胳膊、腿啊,有什么好看的,时至今日我看都恶心。”
张谦听苏慕这么一说,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将军您真是直爽,我倒没料到您会这么说。我当然知道战场有多残酷,但作为军长史,如果我自己没有亲身体验过,又怎么能给士兵们提供有用的建议呢?”
听到这话,苏慕看着张谦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敬意:“先生说得对,是我说错了。我只是不想看到像先生这样读书人出身的人,沾上战场上的血腥。”
“将军您想多了。虽然我是读书人出身,但既然选择了军人这条路,我就已经做好了和士兵们一起吃苦的准备。” 张谦认真地说。
两人互相看了看,都懂得对方心里在想什么,于是都笑了起来。苏慕换了个话题:“那先生这次来,带够了冬天的衣服吗?榆关的冬天特别冷,对于刚从后方来的士兵来说,这些保暖的东西很重要。”
“将军放心,我出来的时候,潘副将可是没少给我穿。” 张谦回答着。
两人互相看了看,都懂得对方心里在想什么,于是都笑了起来。
苏慕低头看到桌子上的地图,对张谦说道:“先生啊,我来到榆关后有一些事始终想不明白,都快成心病了。”
听到苏慕这么说,张谦表情紧张的说道:“将军请说!”
张谦目光随着苏慕的手指落在地图上,只见苏慕在图上划了一个圈。 \"先生,您瞧,我这镇守的东、西两关,再加上夹在中间的县域,地域辽阔。然而我手下兵力不过三千余人,算上辅兵和当地协助的百姓,也仅五千之数。要戍卫如此广袤的土地,实在是让我们俩手足无措,难以有所作为啊!\"
听着苏慕有些接近咆哮的抱怨,张谦作为过来人,知道,这是受了委屈,那种不能说的委屈,也难得苏慕拿他当自己人。
“将军您知道淮南三叛嘛?”张谦轻声问道。
苏慕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了解,虽然他在前世读过《三国演义》,对那些历史上的叛乱略有了解,但按照他所知道的历史,那三次叛变最终都以失败结束。然而,在这个世界里,历史的走向似乎并不相同。他问道:“先生,您提到的是不是王凌、毋丘俭、文钦和诸葛诞那些人?”
张谦轻轻地点了点头,用低沉的声音回答:“对,就是他们几位。他们联合起来反抗司马师的军令,率军向洛阳进发,才有如今天子的重登大宝!”
听到这里,苏慕不由得感到困惑:“但这跟我们在幽州的情况有什么关系呢?”
张谦看着苏慕还是很急躁的样子,笑了笑,“将军别急,容我娓娓道来,既然打算给您讲明白,那就要有头有尾是不?”
苏慕看着张谦那么耐心地解释,自己有点不好意思了。他连忙挥手说:“先生,您继续说,我听着呢。”
张谦轻抿了一口茶水,清了清嗓子,然后继续说道:“将军您也是军中出身,自然明白大规模调动士兵必须要有明确的军令。而军令一下,便意味着必须有地方的粮草支援。没有粮草,大军维持不了多久就会陷入混乱,正所谓‘皇帝还不差饿兵’呢。淮南三叛的三位主将和一位偏将集结了近十万大军,要北上洛阳,他们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借口。”
苏慕听到这里,忍不住插嘴说:“他们缺的就是个机会,一个听起来合理的理由,好让他们名正言顺地往北走。”苏慕刚说完,张谦就点头表示同意。
“将军真是聪明!”张谦夸了苏慕一句,然后继续,“没错,王凌、毋丘俭、文钦和诸葛诞这四个人联手,其实就是在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好让他们有理由带着军队直奔洛阳。”
“这个机会莫不是幽州这里吧?”苏慕下意识的说道。
“不错,就是这里!”张谦说道。
苏慕赶紧跑到后面翻找着坤舆图,就是一张大地图,很模糊的全国地图,看了看后思考着,不经意的说道:“这幽州得出什么事啊?能把准备进攻东吴的兵拉倒幽北。”
听着苏慕的话,张谦依旧小声的说道:“倾国之兵扣关,这事大不大啊?”
“倾国之兵?这附近哪里有国啊?”苏慕问道。
张谦用手一指地图的东北角,苏慕看去,“高句丽?”
“对,高句丽!”张谦说道。
苏慕的眉头紧锁,他知道高句丽,也知道这个国家后来被隋唐两朝三代帝王征讨,最后是李治给他们亡国灭种的。
“先生,我虽然写字丑,但是我认字,我原来在渔阳县当差的时候也看到过邸报,高句丽一直是朝贡的啊!”苏慕说着自己的疑问。
“将军,那是这几年,那年我也就将军您这么大,高句丽,带着棋子朝鲜,乌丸,扶余人,韦氏等一众从属,统兵八万号称二十万,气势汹汹的来榆关,还给皇帝下战书,说要平分幽州。”张谦说到这里,听了一下,苏慕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那封挑战信一到洛阳,整个朝廷都炸开了锅。我们大魏的男儿岂能容忍这种挑衅?于是,从上到下,大家都决定要灭了那个敢于挑衅的国家。”张谦说得非常激动。
“我懂了,皇上利用这个机会,把军队调到北边去。毕竟东吴和我们是同宗,像兄弟一样;而高句丽是外来的。”苏慕接过话茬说道。
“没错,而且听说东吴知道这件事后,还派了船队送粮食到渤海那边去。”张谦继续补充道。
“那后来呢?”苏慕问道。
“后来啊,毋丘俭被任命为主帅,因为他手上的马多,他带的部队在沸流水和梁口连续赢了两场大战,干掉了高句丽军队一万八千多人。高句丽的国王逃到东沃沮去了。毋丘俭接着包围并打下了丸都山城,那是高句丽的首都。但是因为下雪,他就撤兵了。第二年,毋丘俭又带了更多的人去打,这次不光从玄菟郡出发,连诸葛诞也从乐浪郡和带方郡一起上。他们再次拿下了丸都城,并追着高句丽国王一直跑到沃沮。另外,他们还打了那些跟高句丽一伙的部落,这样辽西和辽东就安全了。” 张谦把事情的经过都说了一遍。
“我懂了,胜利之后,皇帝肯定会亲自接见凯旋的大军,君臣上下齐心,夺回了属于自己的权利。”苏慕抢着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哪有那么简单,我的将军。军队是去了洛阳领赏,但那时的皇帝可不方便离开皇宫。还是皇上机智果断,在大军抵达之际,驾车冲出宫门,亲自来到部队前,身穿战袍。毋丘俭等几位将领虽然见过天子,但还是仔细核验了御印。”张谦说到这里,苏慕插话:“都亲自出来了,还验什么印啊?”
“玉玺,当然是玉玺啦!”张谦解释道。
“哦,先生,洛阳的事说完了,征伐高句丽的事也讲完了,那接下来呢?”苏慕好奇地问。
“没错,接下来就是咱们这边的情况了。随着北边战事的平息,皇上已经下令,加强边防,巩固疆土。”张谦说道。
“如此说来,幽州不至于无人驻守了吧?”苏慕追问道。
“将军,可别忘了东吴尚存,天下尚未统一。天子雄才大略,就算并州的司马家在晋阳搞叛乱,他也没慌,派了王凌绕道(延安一带)去北边守雁门关防止匈奴,又让毋丘俭带兵去摆平司马家的乱子,还有诸葛诞去打东吴。”张谦详细说着,把整个国家的大局讲了一遍。
苏慕聆听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片刻,细细权衡了张谦所分析的历史缘由。他推测着提出了自己的见解:“高句丽在两次征伐之后,国力确实大受创伤,然而它的附庸势力并未受到太多影响。加之后来并州晋阳的叛乱牵扯了朝廷的注意力,使得辽西、辽东未能及时设立郡县、派驻官员和驻军。这一系列政治举措的缺失,无疑让外族不再感受到我们的震慑存在!”
苏慕的分析让张谦深感赞同,他一边点头一边回应道:“将军所言极是,情况的确如您所分析。尽管高句丽已在战场上败于我军之手,但它的从属势力仍旧潜伏着,不断窥探我大魏边疆。再加上晋阳的叛乱牵扯了朝廷大量的注意力和兵力,导致我们在辽西、辽东的控制力不可避免有所削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