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苏慕看到了装羊毛的袋子,里面是前一天蒙戈擀毡子剩下的羊毛。他没有等待蒙戈是否还需要,直接拿着就去了李忠家。
“将军,我是苏慕!”站在李忠家的门外,他喊道。虽然平时都是直接推门而入,但现在天色还未大亮。他深知这个时代的习俗,夏天闷热,人们晚上难以入睡,而早晨则相对凉爽,是宝贵的休息时间。冬天亦然,晚上能安睡一会儿,而早晨同样也是休息的好时机。来到这个世界一年了,这些人情世故,苏慕已经摸得很透彻。
“进来!”院子里传来李忠的声音。
看到苏慕走进来,还拿了一包东西,李忠笑了笑:“会送礼了?这是什么啊,看着不重啊!”他嘴上开着玩笑,但苏慕知道其中的意味。李忠的妻子并没有加入调侃,而是走过去给苏慕盛了一碗粥。“喝两口,暖一暖。”她温柔地说道,然后转身准备离开。
“大嫂,我是有事要麻烦您,想跟您学手艺。”苏慕的话让李忠差点呛到,一口粥差点喷了出来。
“你找你大嫂学什么?”李忠打趣道,“学生孩子?”他的话引来妻子的一记白眼。
“老不正经的。”她轻轻责备丈夫,然后转向苏慕,“慕哥儿,还没成亲,说什么生不生孩子的。”说完就要离开。
苏慕知道自己的请求可能有些突兀,但他还是想试试,“嫂子,您会纺线吗?我想用羊毛纺线,然后用毛线织衣服,暖和。”
李忠对苏慕的话置若罔闻,以为他只是来蹭早饭的。作为渔阳县的校尉,李忠家中的粮食储备充足。对于像苏慕这样的下属偶尔来蹭饭的行为,他并没有太在意。张三、苏慕这样的人,在他眼里无足轻重,吃几顿饭也不值得心疼。
苏慕看着李忠夫妇,心中有些不安。他明白自己的请求可能让他们感到困惑,但他坚信,只有通过自己的努力,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将军,嫂子,我知道我的请求可能有些突然,但我真的是想学习一门手艺,让自己暖和点,如果可行,那么李将军也能暖和,大嫂您也能暖和。”苏慕的话语中充满了真诚
李忠夫妇看着苏慕,眼神中透露出惊讶和好奇。他们没想到,平时招猫递狗的苏慕,竟然会有这样细腻的心思。他们原以为苏慕只是来蹭饭的,没想到他竟有这般打算。
“哈哈,你小子!”李忠拍了拍苏慕的肩膀,“先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学。一会儿让你嫂子试一试,我一个男人家的,也不懂。” 李忠说完,苏慕嘻嘻一笑,开始了没心没肺的炫饭。
吃饱喝足后,他们来到房间,苏慕的目光被一个木质的圆圈轮子吸引。
“这是纺线用的?”苏慕好奇地问道。
李忠点点头,示意妻子试一试看看能不能行。
然而试了几次都不太顺利,加上羊毛的气味让李忠夫妇俩不停地咳嗽。
就在大家准备放弃的时候,苏慕突然灵光一闪:“昨天我看蒙戈擀毡子时,他是先用水把羊毛弄湿,再揉搓变软的。”
李忠眼睛一亮,给了苏慕一巴掌:“臭小子,不早说!”虽是责备的话语,却透露出几分欣喜。从他见到苏慕以后发现这小子似乎没有认命的样子,总是有解决的想法。
李忠的妻子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接过羊毛开始处理。她用清水反复洗涤去除杂质和油脂后又加入了一种黑色的神秘物质竟使羊毛变得洁白如雪。接着她将羊毛梳理成条状动作娴熟又耐心纺线的技巧也运用得恰到好处。
经过一系列复杂的工序后细软的毛线终于呈现在众人眼前。苏慕看着手中的毛线感慨万分:“终于成功了!”他的眼中闪烁着兴奋与自豪的光芒,仿佛看到了未来充满希望的温暖生活。
“行了,饭你也吃了,羊毛线怎么弄也是你嫂子的事,你就别跟着了,大老爷们纺线,说出去都丢人,你可是我的斥候队正,跟我走!”李忠说完就拉着苏慕往外走。
“将军,干嘛去啊?”苏慕有些不解,这才开了个头,织毛衣可不是这么一段线就能行的。
看着苏慕比比划划的样子,李忠有些好笑。“哎呀,羊汤馆不要钱的羊毛,我又不是不知道,这个真要是暖和,我让你嫂子给你弄一件衣服啊,行了,别待着了,我家可没有午饭。
“遵命,将军!”苏慕回答道,随即意识到时间已经不早,快到十点了,他应该去军武场了。招募来的乡勇们需要训练,而他是负责训练的人。
苏慕在渔阳的训练如火如荼地进行着。他借鉴了前世的军训经验和影视资料,设计出了一系列独特的训练项目。这些项目包括排队、齐步走、跑步走以及左右转向等基本操练。由于意识到这个世界的人们仍使用手来区分左右,与后世无异,他深知自己无法将乡勇们训练成特种兵。而且,考虑到每天仅有的两餐食物补给,他更担心会把人练垮。
训练这些乡勇,也是李忠和仓曹的恶趣味,他们想看看苏慕的步兵操典到底有没有用,他们想看看这些训练究竟能否发挥作用。由于苏慕并未使用兵法来命名他的训练手册,其中的内容也并不晦涩难懂,这使得他们更加好奇。
不像孙子兵法上来就是兵者国之大事....
苏慕的训练第一步就是特别强调了纪律,对乡勇们的纪律很重视,要求乡勇们无论是行动还是休息,都必须保持整齐划一。一伍一伍的进行,十人队,百人队,千人队。
“纪律是生命线。”苏慕在训练场上大声对乡勇们说道,“只有严明的纪律,才能在战场上发挥出最大的战斗力。”
乡勇们虽然辛苦,虽然听不懂,但都积极参与训练。他们知道,不听话就会被打,不听话就会被克扣粮食,不听话自家明年的地就有可能被多征收粮食,当下的训练对于他们而言就是变相的保护自己和家人。
在过去的这段时间里,张三他们也没有闲着。他四处观察着从各地汇集而来的乡勇,特别留意那些年轻力壮、刚满十四岁的年轻人。苏慕曾告诉他,年纪较大的人学习新东西的速度较慢,因此他始终寻找那些年轻、有潜力的候选人。尽管他嘴上并未承认,但心中对苏慕的建议却是深信不疑。
蒙戈,这位在马背上长大的鲜卑人,展现出了卓越的骑马技艺。他频繁地骑马巡逻,而其他人经过一天的骑行或多或少都会感到不适,甚至出现因长期颠簸导致的内脏不适。
但蒙戈却与众不同,他完全没有这些困扰。因此,他更倾向于在马背上巡逻。虽然他并未明确表示对大魏朝的喜好或对大魏朝的认同感,但显而易见的是,他在大魏朝得到了他需要的东西:粮食和庇护。苏慕救了他,渔阳县为他提供了粮饷,这些都让他觉得在这里他能继续生存下去。因此,他尽心尽力地完成分配给他的任务。
与此同时,李忠也不再是以前那种闲散的状态。他经常到军武场去,那里正在热火朝天地锻造环首刀和其他破损的军械兵器。每个人都忙得不亦乐乎,他们都在等待着顺州的军令和仓曹的物资。
“老李,我这边明天大致就能准备妥当。城里的青壮年每天供应两餐,共计六十天的分量,剩余的粮食则封存入大库。”仓曹刘林在向李忠汇报自己的工作进度时,同时也在悄然预示着他们的行军在即。
“嗯,是啊,将来的日子,就全仗你和老三了。”此刻的李忠话语中透露出一丝感慨,但他明白,这是北地的生活方式,祖祖辈辈皆是如此,不是耕耘于田间,就是守卫在边疆。
翌日,朝霞初现,随着仓曹的物资装车工作告竣,县城的城楼上,老县丞的声音响彻云霄:“诸君!武运昌盛!多斩敌首!”他的话语落下后,四周一片肃静,城下的士兵们纷纷用手指轻敲胸口,低头默默致敬。随着李忠的一声令下:“出发!”李忠、苏慕以及众人便踏上了前往顺州大营的征途。
洛阳皇宫内在经历过大臣企图圈养的天子生涯后,曹髦对臣子的信任几乎荡然无存,也许是血脉中多疑的基因在作祟。重掌大权后,他一方面启用了被文皇帝曹丕罢免的宗室成员,另一方面则提携武皇帝时期表现出色的大臣后代。他任命荀攸的孙子荀安为秘书丞,这个职位源自汉武帝时期,曾由主父偃和东方朔担任过。
西汉的内廷官员通常地位不高,但权力极大,因为他们直接为皇帝服务,并参与决策过程。曹髦深知这一机制的效用,如同汉武帝利用它削弱了丞相和其他外朝官员的权力,从而加强了皇权对朝政的控制。
曹髦不仅不傻,反而极其聪明。他清醒地认识到,自己的处境与三百年前的汉武帝刘彻颇为相似。北方的外族势力虎视眈眈,朝廷内官员又分为不同的派系。既有东汉开国后云台豪族的历史遗留问题,也有曹操赤壁战败后封魏王和曹丕称帝的一系列妥协带来的影响。
若这些问题得不到解决,曹髦担心后代可能会重蹈覆辙,像被圈养的深宫之鸟一样无法展翅高飞。为了防止这一结局,他必须采取果断措施。
对外的军权只能一点一点的渗透,对内的掌握只能是建立身边人,信得过的人。秦朝有‘乌衣客’,汉朝有‘绣衣使者’,曹魏在曹操时期就建立了‘校事’和另外一个在后世特别出名的‘摸金校尉’,不过曹丕称帝后第一时间就是取消了摸金校尉。通过宗人府的宗正,曹髦启用了校事,不过改了名字叫田军校尉,初一看以为是屯田官。
荀安领命后,立即着手调查苏慕的身份。他首先拜访了郭太傅,询问了去年在北方遇见的那名渔阳斥候少年的情况。尽管郭太傅对那位少年有些印象,但由于他管理着数万军队,对小兵的关注并不多。而且,作为秘书丞的荀安与当朝大臣交往时需特别谨慎,因为上位者对下位者的关注可能会引发一系列的连锁反应。因此,他们之间的交流都是试探性的,有用的信息并不多。
荀安不知道该如何回复皇帝,因此在宫中行事格外小心,生怕引起皇帝的注意并询问调查结果。
“文彦兄!”曹杰的声音让荀安吓了一跳。
“子轩啊!你怎么来了?”看到曹杰,荀安非常激动,因为他们已经一年未见。他们互相看了看,站起身来。
“不仅仅是我来了,子润兄稍后也会来。我们都是来谢恩的。”曹杰说道。
“恭喜子轩高升!”荀安风度翩翩地向曹杰拱手作揖。
“哎呀,别笑话我了。北地环境恶劣,冬天沙尘满天,夏天酷热难耐,有什么好庆祝的。”曹杰说得非常平淡,因为他认为自己作为一个世家子弟、曹姓之人,升任一州都督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天下有十三州,还有十二将军、四征、四平、四镇等职位,以及大将军、大司马等职位,他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特别之处。
“子轩,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想问问你。你去年在北地的哪里啊?”荀安问道。
“怎么?我去年在北地的云中啊,从幽州出发的,回来的时候走的并州雁门。”曹杰一边与荀安聊天一边等待夏侯章的到来,准备一起进去谢恩。
“这正是我要找的!你军中可有一个叫苏慕的小兵吗?”荀安问道。
“他不是小兵,但也差不多吧。他是渔阳戍边的斥候队正。那个少年确实不一般,他对边防事务的了解远超一般的斥候。”曹杰回忆道,“我曾与他讨论过战术,他对军队的编制、训练和战术运用都有自己独到的看法。”曹杰详细描述了少年的外貌和才智,还特别提到了他对军事的独到见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