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动我的人,哼,我要他死!”华丽暗沉的居室中,主位上的玉海生气急,掌心紧捏,仿佛手掌握住的是仇人的脖子,“说,到底怎么回事!”
底下跪了一排的人,为首一个战战兢兢抬起头来:“回禀堂主,兄弟们得知魔营出事后也是立刻前去查看,咱新挑的那批天资上佳的苗子,准备送到魔营里去培养的,全,全死了……都是一刀毙命,所用武器乃是普通匕首,无法追溯来源,但是……”
“吞吞吐吐的做什么!说!”
“是,是!武器虽无法追溯,但按照那人下手的路子,倒像是魔营里训练出来的。”
“魔营……”玉海生愤怒地皱着眉,“能往魔营里塞人调人的,来来去去就这几个,这点人你们还查不出线索?一群废物!”
“查,查过了……何堂主三月前带走八个玄营里的女人,这些人都是专门用于交易,学的是媚功,排除在外;再有三大魔将之首岑将军……”
“得得得,”玉海生不耐烦地打断他,“你他娘的就告诉我,有嫌疑的都有谁!”
“是!有可能的一共就两位,一位是东域主谢蒂,五月前向魔营借人用以调|教手下;另一位是刘复堂主,一年前向魔营调了一批少年,说是为了给魔尊贺寿。”
魔尊手下的直系亲信有三魔将十八堂主,十八堂主明争暗斗,相互竞争,此外,由于魔族地域辽阔,除了正中央被魔尊盘踞之外,东西南北分别有四大域主,与魔尊是上下级关系,但四大域主合力起来,也有抵抗魔尊之力。有些类似于藩王与皇帝之间的关系。
如此看来,东域王和玉堂主没有利益冲突,而刘复却是玉海生的死对头,谁下的手已经一目了然。玉海生拳头捏得咯咯作响:“该死的刘复!”
与此同时,漆黑的夜色中,顾夜身穿隐匿气息的夜行衣,在刘复的寝居里隐蔽地翻找。
虽然根据他留下的线索,玉海生能推测出是他下的手,从而将嫌疑锁定到他名义上的主人刘复那里,但是作为人证的他不可能被玉海生抓住,所以证据还是欠缺了一点。玉海生此时一定是恨牙痒痒,却又找不到一个可以打击报复刘复的机会。
顾夜双目比夜色更沉,小小年纪已经显现出非一般的心智——
既然如此,我就帮你这个忙,谁让刘复是我们共同的敌人呢。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啊。一定要刘复失去元气,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才没有余力派出手下去水天宗寻找所谓镇宗之宝。这样,师尊才能安安稳稳地,教导他最亲爱的弟子。
这样想着,顾夜动作更快,翻到一些瓶瓶罐罐的毒|药解药都不客气地收了起来,然后很快在刘复床头找到一个暗格,拨开机关,里面放着的,赫然是一本账目。
找到了。
顾夜满意地捻起那账本,还有什么是比手下的叛变更容易的呢?虽然他不是刘复的心腹,但凭借他对刘堂主的了解,和在魔营里学到的技能,要想找到这个记载了刘复各种私账的账本,是游刃有余。
就在他抬脚准备撤的时候,置放账本的那个暗格突然悠悠闪起亮光,顾夜一愣,停下步子看过去,就见暗格微颤,底层木头由内被一股大力掀开,随后一本黑色封皮的薄本子飞了出来,静静悬在顾夜面前,光亮暗了下去,但却不断闪动,在顾夜面前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这本书……怎么像极了传说中具有灵性的上等“灵书”遇到契合主人时,表现出的反应?
顾夜心念一动,伸出手去。黑皮书闪烁了一下,飘至他手中,光芒这才尽数隐去。黑色封皮上显露出三个血色大字:
血魔功。
刘堂主的华丽卧房之内,一个黑衣少年静静立在房中,气息隐匿得驻守在房门前的两个侍卫都不曾察觉。少年黑衣黑发,气质与夜色融为一体,但双眸却泛出妖艳的暗红色,与手中黑皮书封面上的三个血红大字隔空呼应。
暗沉而邪恶。
不知为何,看到这三个用血色书就而成的字,顾夜心中蠢动,似乎就要有什么东西破开来了——那是压抑了许久的,但是一直蛰伏在他体内的,属于天性的东西。
嗤的一声,破土而出。
他不再犹豫,将血魔功法揣入怀中,闪身由窗子微开的缝隙中退出了刘复卧房。
***
玉海生新进提拔了一个下属,因为其做事讨得刘复欢心,刘复破格将他提拔为近卫,大有任用为心腹的趋势。这位准心腹得不到原本几位老牌心腹的认可,明里暗里吃了许多亏,急需干上一票来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瞌睡就有人送枕头。这天,玉堂主训斥了众人一番,要求他们收集刘复在魔营下毒手的证据,准心腹在街头闲逛时,有个小乞丐交给他一件东西:“大人,这是有人托我交给你的。”
准心腹疑惑地打开一看,不得了!这竟然是刘复的一本私账!账面上专门记载了刘复吞过多少上贡给魔尊的宝贝,最要紧的是,里面竟详细记载了那些宝贝现在藏匿的地点。如果这账本是真的,只要带上人马前去藏宝地点缴获进贡魔尊的宝贝,刘复定然会因为私吞宝物受到重罚,再也翻不了身……
当是时,准心腹激动得手脚都在发抖,掏出身上所有耀石——大陆通用货币中最值钱的一种,一股脑儿地塞给乞丐,然后拔腿就跑。
如果不是准心腹面临如此尴尬的境地,他必然不会这么轻易地相信一个来路不明的乞丐送上的证据,但顾夜十分精准地抓住了这位准心腹的心态——迫切想要证明自己、自私到不愿与旁人分享功劳、一点点的自以为是——种种特点使得账本最终顺利交到玉海生的手上。
急于给刘复一击的玉海生并没有追究这本账簿的真相,他只是向魔尊通报了一声,就带着一窝打手冲到刘复藏宝的地方去了。
如果账簿是真的,那么他无疑在铲除对手的同时立了一大功劳,是他最期望看到的;而若是账簿是假的,他也能膈应刘复一下,同时也向魔尊表达了自己的忠心,若是魔尊执意要怪罪下来,不是还有奉上账本那个替罪羔羊吗?怎么看他都捡了个大便宜。
于是在次日清晨,顾夜如愿以偿地打探到了这么个消息:刘复堂主因私藏贡品被魔尊撤职,罚驱魔刺鞭五十。贩卖消息的小老板绘声绘色:“哟呵,刘堂主,呸呸,现在连我这样的普通魔族都能直呼其名了。据说五十鞭子下去,刘复当场就去了半条命,给仅剩的几个属下抬走的。他这回是犯了魔尊的大忌了,撤了堂主一位不说,连府邸也给收回,现在啊,刘复就是条人人喊打的狗……”
得了确切消息,顾夜还亲自去看了一趟,刘复凄凄惨惨地躺在他从前的小院里,身边连个服侍的人都没有,正是墙倒众人推。
一年前刘复要他当娈童,命属下给了他那一身差点要命的伤口之后,不,应该说是刘复在他小时候将他带入残酷的魔营之时,他就不打算放过这人了。只要人还活着,就有东山再起的时候,刘复现在的下场,对顾夜来说还远远不够。只是他清楚地认识到,以他此时的能力,是决计不可与刘复抗衡的。不管再怎么落魄,魔族的十八堂主之一,都有一些保命的法门,是他所不能抗衡的。他必须保得命在,才能在将来彻底灭了仇人。
他神色平静,将仇恨遮掩得完好,最后面无表情地看了刘复一眼,离开了德蒙主城,由隐秘小道回到武界。
密道的出口离水天城尚有两日路程,尽管顾夜内心在叫嚣着要见到师尊,但他还是拼命按捺住自己的渴望,寻了一僻静之处,慎重地取出黑皮血魔功,摊开在面前。
师尊,再等我几天可好?
如他所料,血魔功果然是一门功法,出乎他意料的是,这竟然是本无阶功法。所谓无阶功法,就是没有品阶之分,全凭修炼者的天分潜力。换言之,就算是修炼到传说中的天境,这本功法也足以胜任。
他不是魔族,按理说不能修行魔族功法,但不知为何,他心中却是笃定这本功法与他相当契合,甚至可以无视魔武的血脉界线。
翻开第一页,血魔功前言有叙:血魔者,天定魔尊,以血气健体、养脉、蕴神……终能成大能也。血魔功顾名思义,是以吸收血气作为进阶的源力。寻常人吸收天地间游离的武气与魔气,数十年如一日战战兢兢地修习,才能勉强进上一阶,但吸收血气,却能同时吸收武者或魔族储存在血肉之中的精华,其效果可想而知。
血魔功不是所有人都能习得,勉强学习会遭到反噬,而顾夜却心中隐约知道,这本功法……简直像是为他量身定做的那样适合。
原著中弑阳所习心法不过是魔族通用心法,他都能将血魔功练至出神入化的境地,最后甚至能和占尽气运的主角傲凌天同归于尽,如今有了苍龙诀的特殊心法,更是如虎添翼,几乎在运转起心法的刹那之间,血魔功的无数文字就化成小蝌蚪,围绕在他周身,令他周围一寸之地红光四溢。
眼眸再度染成猩红,配上少年淡漠的神情和微微挑起的凤眼,散发出邪恶又惑人心弦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