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黄昏,天空染上一层薄薄的红晕,妆成胭脂的娇媚。
李峤和马铃下工一道步行至站台等中巴车,从同事聊到吃,哪条街的面条味道好,饼子香味足,后者头头是道。
李峤打听具体地址,默默记下,准备抽空和秦谨一起过去品尝。
正是下工时间,中巴车上的人比较多,两人被挤开才停止话题。
一段路后马铃率先下车,李峤与之道别,转身时感觉屁股被人摸了一下,一扭头,是位皮肤黝黑的大妈。
估计不注意碰到的。
她也没多想。
下车发现裤子口袋里的零钱不见了,中巴车大妈的脸渐渐浮现。
她这才意识到,人家声东击西偷了她的钱。
“草!他娘的!”
她骂了一句。
“不许飚脏话!”
李峤偏头,对上秦谨幽怨的神色,眉目间隐隐透着几分懊悔,温柔淑女的媳妇被他带跑偏了。
“我气飞了,坐一趟中巴车被人偷走六毛五。”李峤忿忿道。
秦谨同样忍不住骂开:“他娘的!老子媳妇的钱都敢偷,逮着非剥了他的皮不可!”他语气一缓:“往后还是我接你。”
“不用,郇主任提出帮我申请一张乘车月票,到时候搭车出示票据即可。”李峤结束话题,提及明日放假,李金花回门请客之事。
秦谨未说旁的,全凭媳妇做主。
快至家门口,李峤闻见一阵肉香,进厨棚掀开锅盖,半锅的肉块,配上晒干的长豆,零零散散的红色朝天椒点缀其中,深色的肉汁冒着滚开的泡儿,十分诱人。
“好香呀!咦,水桶里啥时候捉的两条大草鱼啊。”
秦谨:“和知青在水库那儿钓的。”
李峤进屋脱鞋换上一双凉拖,准备割点兔子草,拿起镰刀余光瞥向兔笼的位置,空空如也。
她惊呼一声:“锅里炖的是我的兔子!”
秦谨轻笑:“可算反应过来了。臭死了,睡觉都能闻见一股味儿。”
李峤心里难受,宰兔子的念头冒出好几次,一直舍不得,他竟然趁她不在家杀。
“我今天不吃了!”
秦谨:“所以给你准备一份素菜,肉留着我和奶奶吃。”
李峤:“.......”
饭菜上桌,她还是就着兔肉吃了两大碗米饭,不由感叹一句:“真香。”
祖孙俩笑喷。
李峤脸红:“......”
........
次日天亮。
李峤起床往身上套短袖,秦谨一把扯走:“给你买的裙子咋不穿?”
“村里没人穿,我也不敢。”
秦谨:“你做第一个穿裙子的。”他翻箱找出红色的娃娃领长裙:“穿这条漂亮。”
“人家新婚我穿红色不好吧?”
秦谨一想也是:“穿你自己相中的这件黑不黑,花不花的。”
李峤无语,人家叫碎花好吧!
她套上碎花裙,长及小腿肚。
配塑料的凉鞋太别扭。
她套一个稍微高一点的白色袜子搭上小白鞋,头发打理成两个麻花辫。
秦谨眼直了:“好看!像仙女。”有种难以形容的洋气感,和这间破屋格格不入。
李峤被夸的不好意思,羞涩一笑。
.......
秦老太太见了又是一阵豪夸,两人临走前,她让秦谨提着两条大鱼做封礼上门。
李峤:“我那会儿咋没见姐姐们送什么封礼给我啊。”
“这是给你爹娘的,和新娘子没关系。”
李峤不太懂规矩,想着既然选择回娘家,便做的周到些,以免到时候她人到了,礼送了,别人还拿话头议论她。
八点钟左右。
李生财终于等到李峤和秦谨,笑出一脸褶子:“还以为你们今天不来了,这么大的鱼啊,客气了。”还是老二有法子,不仅说服老三回门,还带了礼。
李峤目光一扫,门口没有自行车。“姐姐们不是也没来?”
李生财:“他们两家比你远,理应是你先到。”
“三姐,三姐夫。”李金花的对象李建国从院子里走出,主动朝两人打招呼。
李峤目光转向他,二十七八岁的样子,五官端正,个头也高,目测一七八左右。
虽说年纪有点大。
但单看样貌李金花不亏。
第一次见面,对李金花的不爽,对李生财和董腊梅的不满,不好发泄在无辜的人身上,她微笑着应一声:“早上好。”
李建国也是憨厚的笑笑。
李峤和秦谨踏进院子。
李生财冲着屋内吆喝:“金花,你三姐和三姐夫来了。”
“金花,快!出去,这是一次修补关系的好机会,听说那个小贱种进城上工了,叫啥法医,等她去读大学,你叫她把这份工让给你。”董腊梅催促。
李金花暗暗撇嘴,她才瞧不上李峤城里的工作。
一个验尸工而已,放在古代都是罪犯和奴隶才干的活儿。
但她还是走了出去,想叫李峤看看她的新衣裳。
的确凉的料子,贵得很,全村她独一份。
但一出门她就惊呆了。
李峤穿着村里从来没人穿过的松紧腰裙子,胸口露出一小片,黑色衬着皮肤白到发光。
头发中分编成两只麻花辫,露出线条流畅又饱满的脸。
比较几十年后手机上那些个洋气又精致的小姑娘,有过之无不及。
还有秦谨,土里土气的长裤短袖,他硬是靠脸和身形配住了李峤。
再看看自己,土到极致。
还有李建国!
人老往秦谨旁边凑啥?是怕被衬托的不够丑吗?
她不情不愿的唤三姐,三姐夫。
“峤峤?”
“大姐二姐!”李峤高兴的迎出去。
李骄阳笑道:“你穿了一身裙子,差点没敢认,这么穿真漂亮,多少钱买的?”
“二块出头,阿谨给我买的哦。”李峤主要目的是宣告大姐夫和二姐夫,应该为她的姐姐买衣裳了。
她们身上穿着的衬衫都起毛边了。
“这么贵,他真舍得。”李骄阳摸了摸料子,软乎乎的,肯定透气吸汗,比时新的的确凉布料好得多。
李娇娇也道太贵。
“回头给你买一件。”大姐夫道。
李骄阳一笑:“我就不用了,天天带孩子干活,套着裙子多不方便?”村里没人穿,她也不敢。
三姐妹说说笑笑,李金花被晾至一边,满脸不悦,她将气撒到李建国身上:“还不去给姐夫们搬凳子。”
李建国看了她一眼没吭声,默默搬凳子。
李峤听个正着,无语至极。
这么多人的面前呵斥自己对象,糟蹋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