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中,淡淡灰云半遮住月光。
青年载着女孩乘着月色骑行在乡间小道上。
女孩仰头遥望星空。
“快元宵节了吧。”她突然打破安静,这么说道。
秦谨:“嗯,到时候会有元宵吃,你爱吃黑芝麻馅的,还是红糖馅的?”
李峤暗叹,如今,竟然连吃顿汤圆都要等过节。“我不挑,有的吃就很不错。”
秦谨眸光一锐,不挑?他还记得,两人刚订下亲事的时候,她找到他,用一副趾高气昂的语气道:“姓秦的,你名声差、家里穷,能养得起我吗?就你这德性,嫁给你我估计一辈子吃不上白面馒头,我是不可能嫁给你的,文盲!你识相的应该退亲,要不然你以后别想安稳。”
给他气的,要不是兄弟们拉着,他当时就得给她一拳。
别人不要的破鞋,骄傲个啥?
搞的他很想娶一样。
有本事让她爹娘别来找奶奶闹啊。
不敢顶撞父母,跑他跟前扬威风。
他收回思绪,语气森然:“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之前?我说什么了?”李峤仔细回忆,年前他不在的半个月,家里都快解不开锅了,她也没有向奶奶抱怨过一句啊。她寻思须臾:“结婚之前说的吗?如果那会儿伤害到你的自尊了,你别放在心上。莽撞之言非我意。”
秦谨挑挑眉,意思是之前那个不是我?他略略沉吟:“过去的事,就过去了。”
音落腰被圈住。
女孩轻轻软软的声音,令人如沐春风。
“你真大度。”
秦谨唇瓣勾勒出一抹弧度,谦虚道:“多大点事儿?我这人从不较真。”
李峤:“.......”是吗?顺嘴奉承一句你还来劲儿了。
.......
车子没一会儿停在家门口。
“你先进屋,我把车子还给冯富贵。”秦谨道。
李峤应声,往院子里走了两步,扭身去了一趟屋后的茅坑。
返回时在巷口被地上的土疙瘩绊了一下,条件反射打手电照,脚下露出一小块黑色的东西,凑近发现有点尖,好像是铁,她用脚踢了踢,纹丝不动,便想着弄出来,免得下次绊倒老太太。
她回家拿了一个铁锹,铲开周边的土,稍稍用力拍散土块。
一把青铜小刀暴露于眼前。
凑近,借着不算明亮的月光,见上面刻着粗糙且复杂的纹路。
古董吗?
“峤峤,干嘛呢?”
耳边响起青年清朗朝气的声音。
李峤指着地上的东西:“刚挖的,一把装饰小刀子。”
秦谨上前,定睛一瞧,颇为惊讶,继而兴奋了,他小时候花两毛钱从村尾冯大仙那儿买了一把西周的青铜小刀,刚拿回家就不见了,以为被人偷了,想不到在这儿埋着。
发财了发财了。
他叮嘱:“别说出去啊。”
随后掏出手帕小心的捡起来,进屋点上油灯,坐桌子前开始用软刷清理刀子上面的泥土。
李峤清嗓子:“阿谨,不睡觉吗?”
“你先睡。”秦谨头也不抬道。
李峤蚊子声儿:“不是说同房?”
秦谨像没听见一样,纹丝不动。
李峤纳闷,刀子比她还有魅力?真是古董?他认识?很值钱?
李峤无数问号,也不知道是李金花给她的水有问题,还是开春了,春心萌动,今天一直想男人。
她真想扑过去,又怕挨揍。
等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抵不住困意,闭上眼睛睡着了。
醒来已经天亮,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
今天队里没有通知干活,他竟然还起这么早。
李峤打了个哈欠,收拾着出门,早饭时仍旧不见秦谨的身影,准备到门口喊一喊,才撩开嗓子。
秦老太太道:“阿谨出远门了你不知道啊?”
“啊?没跟我说。”李峤怒了,一声不吭离家出走,有没有把她放心上?!
亏得她把他当男朋友,不对,当老公了!
证都领了。
“这个死小子,出远门竟然不知会你一声,回头我一定替你收拾他。”秦老太太义愤填膺,顿了顿,故意转移话题:“过两天得开学了吧?阿谨估计想着给你赚生活费,你有没有缺的?明儿咱上街买。”
李峤满腔怒意瞬间化为乌有,为了她才出的远门啊。
心里头甜甜的,又酸酸的,他分明可以不允许她读书,但他没有,她又何必与他斤斤计较呢?她抿唇一笑道:“收拾他干嘛呀,他也是担心打扰我睡眠才选择不说。我的圆珠笔快用完了。”她上前为秦老太太捏肩献殷勤。
秦老太太笑了笑,拿下她的手,立刻回房拿了些零钱:“够吗?”
李峤接过钱,一分一分,零零散散,共三毛,笔芯小卖部就有得卖,五分钱一根,这些零钱全部用来买笔芯,就算天天做试卷,也能用上三四个月。
她点了一下头:“够了。”
李峤拿钱买了笔芯回来收拾书本,准备前往青年点和知青们一块儿复习。
秦老太太道:“峤峤,我不爱串门,一个在家无聊的很,陪你吧。”
“走!”
秦老太太带上已经快收尾的毛衣来到青年点,李峤和知青们围着桌子坐一圈学习,她就在一旁织毛衣。
一坐就是大半天。
晌午时分秦老太太回家烧饭,隔壁的彭春花和于凤前来串门。
“今儿你们家的门锁着,去哪了啊?”
“还不是村里长舌妇闹得,说我孙媳妇和韩校长有啥,我一听哪里坐得住,跑过去监视啊。”秦老太太说这话的时候,觑了一眼彭春花。
于凤道:“是听到了些风言风语,你要是怕,干脆别让峤峤去。在家又不是不能学,非跟那些城里来的知青凑一块儿吗。尤其是那个韩校长,听说他家犯的事很大,你们家成分本来也有问题,小心被连累招来麻烦。”
秦老太太:“是吗?没听说啊,孙媳妇说人多有学习氛围我才同意她过去。”
“呀!”于凤叫一声:“你们家啥时候买的鸡蛋啊?煮给峤峤吃的?”
“年前买了几个,放着没舍得吃,孙媳妇学习费脑子,得补一补。”
于凤道:“你真舍得。”
彭春花暗嗤,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抠门吗?儿媳妇坐月子多吃两个老南瓜都心疼的嗷嗷叫。
秦老太太准备好饭菜,和于凤婆媳俩打了声招呼,锁门捧饭盒走了。
于凤撇嘴道:“这个老太太,纯粹没事给自己找事,换作我,才不会同意孙媳妇复读,以后收麦子插秧的时候挣工分,全指望秦二流子一个人?累死也赚不到三个人的口粮啊。还有万一以后真考上大学,不得跑了?现在的付出不全打了水漂吗?”
彭春花心道,以为谁都跟你一样眼皮子浅吗?
秦奶奶一大早没说吗?李峤和秦谨昨儿领证了,连户口都迁进来了,以后是真正的一家人。
再说了,就李峤的狐媚子手段,真吃不上饭,进城对着那个郇大夫一通勾搭,要啥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