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西、陇右、安西三道兵马征讨吐蕃之事,并非是高水寒突发之想。
吐蕃之南,天竺之地,亦是小国蛮夷尔。
极西国度有善驾船之囯。
当这三个条件结合到了一起,再有从遥远的安西送来的,由安西节度使高仙芝亲自书写的奏疏,算得上是为高水寒当日在朝堂上的言行进行了背书。
对于高仙芝的印象,李隆基是认可的。
不然,为何朝廷数次征讨小勃律不下,却在他高仙芝手上灭国了。
如今,那位小勃律国王,似乎还在长安城里不知道什么地方,举杯遥想故国风光吧。
这样一位守土边疆之臣说的话,要远比朝堂新人高水寒说,来的让人信服。
李隆基也确实如高力士心中所想,心思再次活跃起来。
目光中带着一丝期盼,李隆基沉声喜悦道:“你亲自去叫了高水寒那小子来见朕!”
皇帝这是要圣裁了。
高力士赶忙应声领命,旋即退出宫殿。
至兴庆宫外。
高力士麾下的右监门卫将士,一直就候在宫门外面。
见到大将军这个时候竟然没有陪在皇帝身边,而是走了出来,立马上前:“大将军要去何处?”
高力士看了一眼因为年节,而显得更加热闹的长安街道,随后压低声音:“去,让人给东宫传话,就说圣人召见安西节度使之子,你们陪咱家找人。”
皇帝要他亲自去找高水寒到兴庆宫。
可见这是皇帝的一种无声的表态,他要重用那个初入长安的朝堂新人了。
对于这个当日敢在朝堂上口出狂言的新人,高力士同样心生好奇。
至此契机,正好可以认识一番。
高水寒怎得都没有想到,元载这么一个读书人,酒量竟然会这般的好。
他已经足足放了四次水,可即便如此,眼前这个元公辅,却照样是不显山不露水的模样。
四平八稳,甚至于还能看清高水寒酒杯里仍有残余。
他正要提壶灌酒。
却听厅外传来脚步声。
“高将军可是叫咱家好找啊!”
随着门被推开的声音,是一道略带着些埋怨的声音。
这声音很是熟悉。
让确实也喝下不少酒的元载,双眼一跳,脑袋顿时清心了大半,竟然连手上的动作都给忘记了。
高水寒立马是咿呀呀的叫唤着,伸手将那往自己身上流淌着酒水的酒壶扶正,正要责怪元载的冒失,却不想就看到高力士已经是带着人从屋外走了进来。
“嗝……”
高水寒打着嗝,散发着浓郁酒气,转身略微有些摇摆的朝向高力士。
抱拳。
鞠腰。
动作已经没了规矩可言。
“末将见过大将军。”
圣人都要重用他了,这小子竟然还在这里喝酒。
看着屋子里的场面,和空气中充斥着的酒味,高力士有些哭笑不得。
他在来王家之前,原是带着人去了永安坊。
毕竟,朝廷赏赐给高家的宅院,是在永安坊的。
却不想这小子竟然不在家,府上的人倒是说清了是来这边王家做客了。
这让从城东走到城南,又回到城中的高力士怎能高兴的起来。
“这等时辰,便在饮酒了?”高力士皱眉,稍稍转身,冲向屋外。
高水寒又是一个酒嗝,脸上红扑扑的。
他心中满是疑惑,不知这高力士好好的怎么就找上自己了。
一时间却是忘记了要回话。
倒是一旁的元载,急冲冲的就开口道:“回大将军,寒哥儿如今已与我丈人家定亲,今日便是在这略作庆贺。”
高家和王家结姻亲了?
这个消息来的太过突然,让高力士都忘了说话的元载究竟是什么人。
这时候,高水寒也猛的惊醒过来。
满脸错愕的看向将什么都说了出来的元载。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方才酒桌上,嚷嚷着还能和自己喝到天黑的元载,嘴巴竟然是这般把不住。
如今长安诸事未定,若是被皇帝知晓,自己和王家结亲了,又会如何去想?
他赶忙抱拳走到高力士面前,姿态放的很是恭顺:“不知大将军有何事要与末将?”
如今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
高力士也不急于这一时了,却是未曾应下这话,反倒是露出笑声道:“可定下日子了?届时,可得为老夫留杯喜酒啊。”
这位大唐第一宦官,竟然语出贺喜,如此轻松。
倒是又让高水寒未曾想到。
他只得是谨慎道:“若是能得大将军到场,便是末将之荣幸。”
还算机谨,未曾被那酒糟迷了心神。
高力士点点头,转回正事:“圣人召见于你,且随咱家去吧。”
听到老渣男要见自己。
高水寒立马是反应过来,定然是安西的奏疏送到了宫中。
他赶忙看向元载:“公辅兄,还请你作陪大将军片刻,某这就回府换上朝服入宫面圣。”
听到皇帝这时候要召见高水寒,也是元载没有想到,但还是立马反应过来,摇头晃脑的就要动作。
却听后面的高力士已经开口:“圣人已经等的久了,就在这边换身干净衣裳就好。”
元载立马拉着高水寒:“干净衣裳有的,年前你嫂子替我做了好几身,还有未穿的,赶紧去换了。”
说着就向高力士告罪,拉着高水寒往外走。
高力士则借此,也走出屋子,到了外面空气清爽的地方。
王家后宅。
王韫秀、王韫丽两姐妹,看着明显已经喝得发晕的两个男人,攒在一起摇摇晃晃的行色匆匆,赶忙上前一人搀住一个。
王韫秀看着自家郎君,再看喝得满脸发红的高水寒,不由心生怒气,拍着元载就骂道:“怎得喝了这般多的酒,这还是在家里,要是在外头,还不知你们会出什么事!”
王韫丽也在一旁皱眉询问着:“寒哥儿也不知少喝些。”
元载听着夫人的叫骂,大抵是酒劲上来,一瞪眼:“赶紧的,圣人要召见寒哥儿,快些取了你年前做的衣裳,替寒哥儿换上。要是耽误了面圣了时辰,谁都没好果子吃!”
原本王韫秀还要责骂几句,这时一听竟然是皇帝要召见高水寒,立马是知道事情轻重,赶忙招呼来身边的仆役架住高水寒、元载这对连襟,带着王韫丽和婢女们就往后院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