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水寒丝毫不知道。
因为他。
整个安西都乱了。
安西军要找他这位杀人魔王。
安西军副都护……
也就是他那位敬爱的父亲,更是要手刃了他这个杀人魔王。
而那些因他逃离的盗匪们,则是在暗中集结,意图攻打安西,砍下他敬爱的父亲的脑袋。
此时的他,正走进碎叶将军府。
似乎,但凡是将门,都要在自家门前摆上成堆兵械,才能彰显自己的勇武。
碎叶将军府同样如此,只是在规格上,与高府门前相比差了一些。
跨过侧门,绕过回廊,还未看到将军府上的正厅。
高水寒等人就看到在府前石板空地上,一员身高八尺,气冲牛斗的将军,正在舞着一杆长槊。
虎啸风生,龙腾云起。
一时间,长槊被对方舞得凭空作响,有龙虎之形。
在空地周围,数十名官兵正立于边缘,皆是目露崇敬,面带向往的注视着将军的一招一式。
似乎是在幻想着,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如将军一般。
“小郎君,这位便是我家将军。”领路的仆役,躬身站在高水寒的身后提醒了一句。
高水寒点点头,同样是学着周围官兵的样子,带着昭武姬、沈梦括等人站在外围,静静的注视着对方。
碎叶将军冯克,出身安西,自幼长于安西,其父乃是高宗一朝的安西老兵。
其父战死安西,军中可怜冯克孤儿寡母,便将其养了起来。
大了之后,他也就从了安西军,一直走到了今天碎叶将军的位置。
也算是子承父业。
却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啪啪啪!
高水寒鼓起掌来:“将军神勇,世间难见,令人向往。”
已经操练完毕,将长槊丢给一旁等候的官兵后。
冯克双手捏在一起不停的揉搓着,龙行虎步就到了高水寒面前。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年和随从,冯克只是微微冷哼一声。
“听说你是从关中来的?”
高水寒不知对方想要做甚,只得叉手抱拳,微微颔首:“回将军的话,族中觉得小子现已成年,该是出来游历大唐,见一见天下是怎样的。”
他依旧是将自己扮演成一个出身高贵世家的贵公子。
“哼!”
冯克只一次,却是更加直接的冷哼一声,目光有些不善的从昭武姬身上刮过:“在安西游历,身边最好不要带着女人!尤其是胡女!”
“将军今日召见不知所为何事?”
自己身边的人,哪怕自己再怎么看不顺眼,但也不允许旁人指摘。原本还算恭敬的高水寒,此时也不由的直接开口询问。
他却没有想到。
倒是这般转硬的态度,确是让冯克有些意外。
只见冯克,再次细细的打量起高水寒来。
在看到高水寒那双凤眼剑眉之后,冯克明显的愣了一下,只是他掩饰的很好,眼神收回的很快。
怎么有些相似?冯克再次默默的看了高水寒一眼,心中不由嘀咕起来。
然而冯克终究是经年老将,沙场上养出来的气势,让他收放自然,瞬间就恢复过来。
“近日安西很是不安宁,想你出身亦是不凡,还是要多加注意,莫要让你族中关切担忧。”
说着话,冯克领着众人往一旁的偏厅过去。
待到冯克入厅坐稳,将军府的仆役也已经送来了凉茶。
冯克看看依旧站着的高水寒,指指自己对面的位置:“只是不知,究竟是关中哪一家,竟然敢往族中子弟,到安西这等地方来?”
高水寒执礼虚坐,抱手回话:“荥阳。”
荥阳二字一出。
便是执掌三千兵马,军阵碎叶的冯克,也不由的心中一惊。
荥阳,有大族氏郑。
只是……
为何还是这般的像?冯克抬头看向高水寒,心中存疑,脸上却是露出笑容:“未曾想到,小郎君竟是出自如此世家,少年锐气,已是崭露头角,将来大为可期。”
“将军抬爱。”
高水寒淡淡的奉承了一句。
冯克脸色一收,话音一转:“不过……城中如今的传言,想必小郎君也是有所耳闻的吧?”
这是在说我这个杀人魔王?
高水寒心中不解,脸上却是装作惊恐询问道:“将军可是说那杀人如麻、狼子野心、罪孽深重的魔王?此贼不会是要来攻打碎叶城吧!”
就是他亲妈过来,也看不出高水寒这个时候究竟是在装还是当真忘了自己说的是谁。
冯克看着少年脸上露出的惊恐,嘴角微微一样。
终究是只知圣贤文章的世家公子啊,只是听到些传言,就担心对方要打过来了。
冯克沉声提气:“小郎君大可放心!那贼子虽然凶残,但也当不得甚魔王。想要攻打碎叶城?那得问问我城中三千碎叶军官兵是否答应!”
武将要是没了这点自信,那就不配掌军。
高水寒则是缓缓收敛起脸上的担心,开始拍起马匹:“将军神勇,碎叶军上下令行禁止,官兵操练有度,想来那大胆贼子也不敢过来!若是要那贼子知晓了将军威名,只怕未见将军本人,便已于百里之外闻风而逃!”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即便高水寒说着如此露骨的奉承话,冯克却还是高兴的露出笑容。
只见他哈哈大笑两声,随后便话归正题:“今日约见小郎君,其实不过是为了叮嘱一二,近些时日万望小郎君莫要出城,待到来年开春,本将亲自派遣手下,护送小郎君到龟兹城等安西军镇所在!”
已经交完底,这是将今天的话题结束的意思。
高水寒当即起身作揖:“有劳将军,想来将军必定军务繁忙,小子不敢多做叨扰,若是将军无他教训,小子这便告辞……”
“小郎君自便,若有事可遣人来府中。”
冯克也不相送,只是临了又补了一句。
这厢,将军府的仆役,也已经是在外面等候,领着高水寒等人出了将军府。
待到仆役归来,冯克当即开口发问:“如何,你可瞧出什么了?”
仆役摇摇头:“奴婢未曾看出什么……”
冯克不由疑惑起来,沉吟片刻道:“有无听到对方提及副都护?”
仆役再次摇头。
冯克愈发不解,自言自语道:“与副都护家的小郎君一般年纪,眼鼻也有些相似之处,可是……副都护家的小郎君,似乎未曾听闻如此懂礼的……更何况荥阳郑氏那等……”
言及安西军副都护家的事情,一旁的仆役更不管言语了。
良久之后,冯克拍响桌子,看向仆役:“准备文书送往龟兹城,问问近来可有耳闻,有荥阳郑氏子弟入我安西。若有机会寻到荥阳郑氏的外商,也一并询问仔细了!”
仆役领命而去。
碎叶将军府外。
已经走出好几条街巷的高水寒等人,这才缓缓慢下脚步来。
只见他忧心忡忡,眉目紧皱。
“这位碎叶将军不简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