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若苏探出脑袋,朝外面挥挥手,“都进去吧,别冻着了。”
江拂快两步下来,拉住孟若苏的手倾身上前一吻,虚若翻了个白眼,他就在很前坐着,两人还真是不顾及他的感受呢。
蜻蜓点水浅尝辄止,江拂很快别来身子,轻声道:“一路平安,我等你回来。”
孟若苏淡淡笑着,有些牵强的笑意让江拂心疼,好像他们俩个总是在等着对方回来,可谁也不知道对方回来是什么时候,这种期盼担心的感觉,幸福中掺杂了害怕。
虚若将门帘裹紧,马车里骤然暖烘烘的,阿五将茶点放到马车中央的小桌子上,“姑娘,这里面都做了通风的,不会冻着姑娘也不会闷着姑娘。”
孟若苏“嗯”了一声,注意力并不在这些上面,倒是仰头将阿五早就晾在一旁的药喝下,这次再也没有嫌苦了。
阿五还是像往常一样将蜜饯递过去,孟若苏只拿了一颗,他们说孕妇不可以吃太多的甜的,对胎儿不好。
两个月了,孟若苏虽然感受不到胎儿的存在,却还是隐隐约约的觉得有个小生命在她的身体里,和她融为一体又互相分离。
那是她和江拂的血脉,唯一将他们两个连在一起的见证,无论如何她都要将孩子平平安安的生下来。
车帘外,虚若的声音穿过帘子,“别动用武功和灵力。”
孟若苏道了声好,虚若抬手捏了个决,跟在不远处的两个人从半空掉下,虚若没有理会,马车继续往前走。
那两人摔了个狗吃屎,啃了一嘴的泥不说,头发被虚若烧了个焦灰。
两人手撑着地站起来,一人捂着脸道:“那人到底是谁?”
另一人吐出一口血水,连带着两颗牙滚出来,含糊不清道:“谁知道,该不会是天上哪位神官吧?”
在他们自己的地盘上这般狼狈,他俩能想到的就是天上的人了,可孟若苏到底是什么身份,连天上的人都亲自下来护着她了。
两人想想就胆寒,还好没动手,要是动手了,也不知他们能不能活着见到明日的太阳。
两人想着抬头一看哪里还有马车的影子,一条笔直的官道上,他们也不过发呆数秒而已。
年纪小的扒住年长的胳膊道:“我们要不找神君吧。”
年长的瞪了一眼年纪小的,“你是傻吗?要是苏沂神君还在天庭,帝君还会找我们吗?”
马车上虚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靠在马车上不停摇头,大水冲了龙王庙啊,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
要是哪日那两人知道自己要杀的人是自己神殿的苏沂神君,不得吓得自己跳了轮回门。
孟若苏道:“你听得到他们说话?”
虚若“嗯”了一声,手不紧不慢的挥着鞭子,“你怎么知道?”
孟若苏道:“因为我感受的到他们离的不远,大约是看不到我们吧,而且很奇怪的是……”
孟若苏的声音越来越弱,胸口刺痛的感觉再度袭来,每次都比前一次更痛,让她着实有些招架不住了。
虚若暗道一声不好,差点忘了那两个是苏沂在人间的地神了,苏沂是以神躯入轮回,那两人估计能激起苏沂体内的灵力还有记忆。
虚若猛地在马屁股上一拍,马车骤然加快速度,孟若苏身子闪了一下被虚若抓住,孟若苏强迫自己睁开眼睛,虚若手指画出一条优美的弧度后,马车周围有金蝶环绕,孟若苏身上的痛感有所消失。
虚若手搭在孟若苏的手腕上,冰冰凉凉的抽丝感顺着孟若苏手腕蔓延至全身,有些痒痒的,但的确缓解不少疼痛感。
孟若苏缓了口气,手捂住肚子问道:“孩子不会有事吧?”
虚若点点头又摇摇头,“刚才已经动了胎气了。”
孟若苏皱眉,方才那熟悉又似以往有东西破茧而出的感觉,着实让她觉得很是古怪。
孟若苏不由地正眼打量虚若,媚像骨生,看起来不像是平凡人。
孟若苏干巴巴道:“你是不是狐狸精变的?”
虚若:“?”
他是看起来很不怀好意吗?
孟若苏赶紧解释道:“不是的,我的意思是,你长的太勾人了。”
虚若淡淡挑眉,给了孟若苏半个眼白,孟若苏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虚若道:“爹妈长的好看,恰好我继承了他们所有的好看,羡慕吗?”
孟若苏:“……”
这个回答很完美,隐隐让让她羡慕嫉妒恨了一下。
一刻钟后,虚若收回手靠在马车上长长舒出一口气,手捂住胸口狠狠的揉了两下,他依旧想感叹这个差事太费命了。
孟若苏朝阿五看去,阿五及时递上一杯水,“先生辛苦了,快喝水歇歇。”
态度太好了有没有,虚若挑刺都不可能了,虚若接过仰头咕咚咕咚喝了个一干二净,将孟若苏挤开,“我睡会。”
孟若苏瞪大眼睛,指着外面,“那谁控马?”
虚若手一挥,门帘又裹得紧紧的,孟若苏想看个清楚也不行了,虚若又抬手一点,车内马上漆黑一片。
孟若苏有些不适应,手乱摸着找扶手的东西,虚若凉凉警告道:“摸了我可要负责的,你想瑾王伤心吗?”
孟若苏马上往后一缩,和虚若拉开巨大的距离,这话可不能乱说,她是个有贞操的有夫之妇。
马车内陷入安静,虚若不一会儿就传出均匀的呼吸,孟若苏叹了口气靠在阿五肩膀上也闭眼休息。
适可而止的好奇就可以了,反正高人有高人的神秘之处,她无需过度探究,尊重即可。
即便是这样想着,孟若苏手里的匕首却是握紧了。
白马自顾自的跑着,看似无人控制,却有点点金蝶围着飞绕,沿着金蝶飞去的方向,便是路的方向。
路过乱葬岗时,孤苦狼嚎的声音突然止住了,虚若翻了个身继续睡,等金蝶飞过后,鬼哭狼嚎的声又响起,方圆几里都能听得到,不过也只有虚若这样的人才可以听到。
虚若被吵得皱眉,有一金蝶穿过车壁进来,原来是乱葬岗刚去了一批新的身体,虚若闭着眼不耐烦的呼出一口气,有什么好叫的,不过是晚几日去冥殿罢了,当了鬼还这么吵。
虚若最后一次长呼气时,金蝶又飞出去了,不消片刻乱葬岗安静了,虚若又欢欢喜喜的继续睡了。
马车行了一天一夜,因为虚若在,孟若苏睡得很安稳,就像是在家里睡觉一样,等她再睁眼时,马车已经停在小溪边上了。
孟若苏伸了个懒腰,掀开帘子问道:“走了多久了?”
虚若凿开冰打了一壶水,“三日。”
孟若苏瞪大眼睛,和阿五两人相视一眼,孟若苏睡着后阿五也睡着了,原以为只睡了几个时辰,没想到已经三日了。
虚若看着两人的反应,鼻子里哼笑一声,这算什么,要不是他现在受制,一眨眼就到了好不好。
虚若抬眼又看了一眼孟若苏,半倾斜身子上铺满长发,整个人感觉都被头发包住了,虚若忽然想起苏沂。
这下轮到他打个寒战了,算了算了,他还是不要太得瑟的好,苏沂那个暴脾气,要是有朝一日想起来,他不得被记仇。
虚若换了个笑容,非常客气的朝孟若苏道:“孟姑娘要不要下来转转?”
孟若苏点头,阿五先跳下去,孟若苏扶着阿五的手爬下马车,孟若苏抬手接雪,雪落到掌心就化了。
好像没有很冷,孟若苏感觉好像还是在马车里,不过她也没有很惊讶了,多半还是虚若的功劳。
孟若苏视线从小溪挪到一旁虚若身上,他居然已经搭好支架考肉了。
孟若苏快两步走过去,蹲下身子盯着支架上的肉,又抬头看看虚若,还是有些忍不住的惊讶。
虚若保持良好的笑容,“想吃吗?”
孟若苏点点头。
虚若又笑着道:“好的,稍等。”
孟若苏:“……”
好奇怪啊,醒来之后一切都变得好奇怪,是不是她还没睡醒吗?
孟若苏伸出手放到虚若胳膊上,虚若抬眸询问,孟若苏回以一个抱歉的眼神,虚若还没弄明白,胳膊上就传来剧痛。
孟若苏咬牙使劲一掐,虚若就原地起飞了。
孟若苏朝后面一缩,虚若抱着胳膊原地颤抖,瞪着孟若苏震惊又不敢骂人。
“你干什么?”
虚若忍了又忍,憋了半天惊问道,气的虚若声音都颤抖了。
孟若苏露出一个比哭还丑的笑容,非常诚恳道:“对不起,我就是感觉醒来之后太奇怪了,想看看到底是醒了还是在做梦。”
虚若深呼吸了好几个来回才把想和孟若苏打一架的念头压下去。
“打不得,打不得,打了就见不到媳妇了。”
虚若给自己洗脑好久才重新风轻云淡的坐下。
“吃肉。”
虚若保持笑容将肉递给孟若苏,孟若苏试探着接过,目光依旧跟着虚若走。
某人非常平静的吃肉,好像刚才疼得压根不是他一样。
实则某人一直在告诉自己孟若苏是孕妇,他是君子,不与孕妇计较。
孟若苏低头吃肉,却还是小心翼翼的打量着虚若,待几个人都吃完后,孟若苏主动帮忙收拾东西,虚若却是后退一大步,“别,你不用做。”
孟若苏道:“那我可以帮你些什么?”孟若苏有些不好意思道:“刚才对不起。”
虚若道:“没事,你离我远点就好了。”
孟若苏:“……”
最终孟若苏还是回马车上了,因为她胸口又开始痛了。
虚若手里东西还没放下就奔过来一把扶住孟若苏,“你这身体未免也太弱了。”
他还想着怎么说孟若苏也能撑个七八日,这才过了三日又来了,那这一路下去他不得耗光精力。
虚若手依旧轻轻一挥,马车又动了,伴随着马车再次被封起来,虚若将一根手指搭在孟若苏手腕上。
“这下我不会再停了,大概最快还有七八日,你就好好休息全当养胎吧。”
虚若气息有些不稳,孟若苏眉头皱起来,点点头应下来。
半柱香时间下来,虚若额头渗出汗水,阿五来不及关心虚若就倒下睡着了,阿五在一旁帮孟若苏铺好毯子,扶着孟若苏躺下,拿了枕头在虚若和孟若苏两人之间。
阿五拿了个毯子盖到虚若身上,马车平稳往前面奔去,一路上平静无虞。
“娘娘。”
舒颜一大早就被悠长唤醒,舒颜睡意朦胧道:“怎么了?”
悠长小声道:“群臣劝谏陛下选秀。”
舒颜清醒了些,睁开眼看向悠长,她和姜则心成亲才不过半月,有些人就已经等不及了吗?
舒颜问道:“陛下怎么说?”
悠长道:“陛下说和娘娘新婚正浓,此时无心选秀,待日后再说。”
舒颜舒心,闭上眼打算继续再睡会,悠长又道:“但是有件事不太好。”
舒颜又睁开眼睛,悠长小心道:“有大臣跪在昭阳殿外求见娘娘。”
舒颜蹙眉,竟有人胆大妄为到想见她了,舒颜翻了个身拒绝道:“告诉他,后宫不得干政,有什么让他去御书房。”
悠长看了悠扬一眼,悠扬退出去传话。
“傅侯爷,娘娘说了,后宫不得干政,此事您还是带着他们去见陛下吧。”
悠扬抬眼粗略看了一圈,少说来了也有十多个人了,这是看皇后娘家不显赫所以欺负到皇后头上了吗?
外面的人依旧不走,舒颜也不想理会,反正他们这些大臣也身娇体弱,跪不住自然会离开。
舒颜依旧闷头大睡,外面忽然有人高声道:“臣等求见皇后娘娘。”
一声高过一声,舒颜的眼睛闭不住了,掀开被子气呼呼的坐起来。
“他们到底怎么回事?”
悠长俯身小声道:“可能还不死心。”
舒颜深吸一口气,忍住胸口的火气从床上下来,“告诉他们我马上出去。”
悠扬小心询问道:“可要迎各位大人进来?”
舒颜摆手,“不必,既然他们爱跪,就让他们继续跪着吧。”
反正是他们自己要跪的,怎么也怪不到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