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司南面对温晚的声嘶力竭,只是冷漠地看了卫东一眼。
卫东立刻心领神会,上前用力气要将温晚拉开。
温晚眸中的泪水滚滚而落,“司南!你不能这么对我!你忘了我们曾经在一起的快乐吗?!”
纪司南的眉头皱得更深,“你到底为什么会有这种错觉?”
“从前我对你不过是亏欠,而现在……”
“这份亏欠我也还清了,我跟你之间就连陌生人都不如。”
这话不可谓不诛心,温晚悲戚地睁大眼睛,双眼通红一片。
“我不许你这么说!亏欠有没有还清不由你说了算!我觉得没有还清!”
“你还欠着我!我们不是毫无关系!”
纪司南听到这终于愿意低头看看温晚,但他并不是被温晚的话所打动,他只是困惑。
明明温晚刚刚说出的话,宋知黎也曾说过类似的,为何他心里的感受却完全不同呢?
宋知黎这样说,他会觉得心痛,有亏欠;可听见温晚这么说,他只觉得聒噪。
温晚扒着纪司南的腿不愿意放手。
而卫东面对这么一个仿佛一碰就会倒的温晚,完全不敢下重手。
“温小姐,您这又是何苦呢?我们纪总跟您的真实关系是什么样的,您不是再清楚不过吗?”
“这样苦苦纠缠只会弄得自己不体面。”
体面?!温晚怨毒地想着,她要是想做个体面的人就不会费尽心思勾引纪司南了!
她要是看重体面,又怎么会选中纪司南这么个有家室的男人!
面上她只是悲戚道:“我现在待在这里,每天遭受非人的折磨,早就没有体面可言了!”
“司南你不知道我在这里过得是什么日子!这里的人对我……”
一直跟在温晚身后生怕她出事的工作人员忍不了了。
“温晚你不要胡说啊!我们对你已经仁至义尽!我们疗养院是公益组织,按照往常的规定根本不会接受你这么棘手的病人,我们完全是属于道义才……”
“司南你别听她胡说,她就是怕被你们看出来她们服务不好,怕我坏了她们疗养院的名声!”
温晚扒着纪司南的腿,想用力站起来。
纪司南眉头跳了跳,“卫东,你在等什么?”
一直犹犹豫豫不敢下手的卫东听得一激灵,他不是在等,他是真不敢下手啊!
就温小姐现在这副病弱的样子,他真怕他一碰她人就没了。
要分开,还不能伤到温小姐!他就是个大老粗,哪里做得来这种怜惜娇花的活!
纪司南似乎看出他的顾虑,黑沉着脸色说:“今天就是伤到她,你也得把她从我腿上分开。”
“你难道想让我拖着这么个人去见她吗?”
温晚迅速捕捉到这话中的字眼——她。
纪司南要像踹垃圾一样,一脚把她踢开,就是为了去见这个她?
她攥住纪司南衣料的手更加用力,她对这个“她”是谁的答案了然于胸,心里更加不甘。
除了宋知黎还会有谁?!
内心灰败的情绪彻底崩盘,温晚崩溃地大喊,“司南你不能这么对我!”
“我到底哪里比不过宋知黎!你为什么一次又一次选择偏袒她?!”
“明明一开始不是这样的!”
纪司南冷着脸,语气更是寒冷如冰,“你哪里都比不过她。”
“如果你有点自知之明应该知道,你能像现在这样安然地生活在这里,已经是我过分仁慈的结果。”
“就凭你对她做过的事,你便是死一万次也不够赎罪。”
温晚的表情一怔,惶惶然松开了手,原来他都知道了……
难怪现在他对她是这幅态度……
温晚怪笑一声,“那我还要感谢纪总你对我高抬贵手了?”
“明明一切都是宋知黎的错!你为什么只知道怪我!”她凄厉喊完,仰着头泪流满面地看着纪司南。
这个时刻的她,依稀可见从前柔弱美丽的风采。
纪司南嘲讽地弯唇,“我倒是不知道她对你做过什么,不如你说出来我帮你主持公道。”
所有人都知道他这话仅仅是讽刺而已,他不可能真的帮温晚主持公道。
可陷入崩溃的温晚,却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满眼惊喜道:“好!我就知道司南你还是爱我的!”
“宋知黎那个恶毒的女人在网上散播对我不好的言论,导致我现在风评极差。”
“我!我就像一个过街老鼠!”
“我已经没有办法翻身了!演艺圈没有我的容身之地了!除非……”
在提起宋知黎时,温晚脸上凄切的神情瞬间被怨毒填满,可看向纪司南时,她又恢复到满脸期盼的少女神态。
“除非司南你愿意出手帮我!”
“你帮帮我!我一定能重新开始!”
纪司南微阖着眼帘,英俊冷漠的容颜显得居高临下,他淡淡道:“重新开始是上天给真心忏悔的人的机会。”
“而你,显然不配得到这个机会。”
一锤定音般,纪司南宣告了温晚的罪,并言明她不值得被原谅。
温晚瞬间意识到自己的愚蠢,从头到尾,纪司南对她都不曾有过一分一毫的怜惜。
她竟然傻到以为,纪司南看到如今凄惨的她,会产生一点同情。
怎么可能呢……在来到这个鬼地方之前,她还那么好看,那样的她都不足以令纪司南产生动摇,更何况是现在……
温晚颓然瘫坐站在地上,嘴里喃喃着:“是因为我现在变难看了吗……司南你一点都不可怜我。”
纪司南皱起眉头,“和你的外在没有关系。”
“无论你生得再美,里面那颗心是坏的,你就不值得被任何人爱上。”
“即使别人一开始被你的外在吸引,也终究会被你的内在劝退。”
温晚委屈地皱起眉头,哭得浑身颤抖。
“我知道我不善良,我从来没觉得自己善良。”
“可是我要是善良就活不下来了,更别提遇到你,曾经我得到的一切,都是我苦心孤诣求来的!”
“对我这样的人来说,什么东西都来之不易,你想让我当一个单纯善良的白莲花,有没有想过贫民窟里是生不出白莲花的!”
纪司南的面色变了,十分复杂,他叹出一口气。
“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从来不由我说了算。”
“路是自己走的,人生是自己选的,而你自己过去、现在以及将来如何,也都在你一念之间。”
“无数个一念组成你这个人。”
“世人赞叹莲花纯洁高尚,正因为它出淤泥而不染,它从污烂的泥土里钻出来并不容易,可以说费尽力气。”
纪司南低垂眼帘,“并不是我漠视你的苦难,可你觉得贫民窟生不出白莲花,就是你自己局限住了你自己。”
“你难道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另一种人生?另一个不见阴霾、明媚的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