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没有人跟他说话!他在那儿自作多情个什么劲!宋知黎愤愤道:“我问了你就会跟我说吗?”
“自然。”纪司南的神情仍旧是淡淡的,但他的眼眸中却透出一种无可置疑的确信。
“我说过,你只需要表达出你的真实想法,想问什么可以尽管问,只是你一直不相信我的说法,行动上也从未给予配合。”
宋知黎瘪瘪嘴,“我的信任可是很宝贵的,你要我相信你,可你却一点诚意也没有。”
“这就好比一只饥肠辘辘的老虎对着一只兔子说可以放心到它身边去,它不会张口吃掉它。“
“老虎只是这样随口一说,就企图得到兔子的信任,可兔子一旦做出错误的判断……”
“兔子就要以失去生命作为代价。”
“老虎的相信成本只是一句话,而兔子的信任成本则是全部生命。”
“这样不对等且没有诚意的交谈,兔子不愿意选择不是很正常的事么。”
纪司南微微蹙眉,“我在你眼里就这么凶恶,是只饥肠辘辘的老虎?那你呢?你是不是也像兔子一样,认为我说的都是胡扯?对我说的话全然不信?”
对于这种愚蠢的问题,宋知黎都懒得回答,她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纪司南垂下眼眸,他的声音仿若叹息,“难怪,你都不相信我,又怎么会向我提问。”
宋知黎一脸无奈,她就差摊手跟纪司南说,这不是明摆着的事么?
她看着纪司南似乎有些失落的神情,压抑不住心中的怒气,“我是搞不懂纪大总裁你,你很闲么?”
“这么对我刨根究底的,到底有什么好处?”
纪司南抬眸看向她,“靠近一个人之前先弄懂她,这不是很正常的事么?”
他的眼神实在太过专注,几乎让宋知黎产生一种错觉,他的整个世界里只剩下她。
宋知黎的呼吸一窒,她发誓她只是纯粹地为纪司南的美色折服,换成世界上任何一个人被纪司南用这样的目光盯着,也会受不了。
宋知黎别开视线,她的神情有些狼狈,盯着纯黑的墙壁喘息一瞬后,宋知黎才又有勇气回看纪司南。
她的双眼亮得惊人,神情却是冷静无比,“别整这些没用的。”
头一次,纪司南读不懂她眼中的情绪,他的眸光略显暗淡,“你说的对。”
“反正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
宋知黎听着这话微微有些晃神,曾几何时,这样的话是由她来说的。
卑微的那个人是她,无论她怎样费力解释她的所作所为,纪司南都坚定地认为她是居心不良。
在他眼里,她就是这个世界上心机最深沉的人。
现在情景倒是调换了,纪司南也不再认为她的所作所为是别有深意。
为什么呢,因为她现在一心想要离开他,他就不再觉得了?
宋知黎隐隐感觉到逻辑有些不通畅,有那么一瞬间,她真想直接跟纪司南摊开来问。
但微微张开的嘴唇最终还是闭上了。
他们之间已经走到现在这个境地,几乎势同水火,说以前的那些事还有意义么?
宋知黎无奈一笑,想明白这些,她平静地看向纪司南。
“既然纪总已经心知肚明,那还请您不要再做无谓的尝试。”
“我没有那个时间、也没有那个精力,陪你玩这些无聊的把戏。”
纪司南不知道宋知黎在这短短时间内究竟想到了什么,但他知道,一定是关于过去不好的回忆。
过去……纪司南在心里反复琢磨这两个字,像在嘴里放进两粒苦涩的咖啡豆,让他舌尖都弥漫着苦涩的味道,近乎麻木。
一个没有过去的人,不能称之为人。
可他和她之前的过去,他多想让它消失啊,即使需要他付出一切,他也愿意。
正因为存在那些过去,现在的他无论做出什么努力,都会败给那个过去的他自己。
赎罪本身就是一个很可笑的概念。
伤害已经造成,无论后续为之付出什么代价,都没办法消弭那道已经形成的疤痕。
偌大的房间,只有沉默在无限蔓延。
卫东屏住呼吸,第二次试图从两人的眼神交汇处挪开,宋知黎一把拽住卫东的袖子。
她灵机一动,悠悠然开口,“卫东你之前讲了你是怎么把我送来医院的。”
“关于这件事,我还没谢谢你呢。”
卫东受宠若惊道:“夫人不必这样,卫东只是听从总裁的吩咐,做了分内该做的事。”
言下之意就是,宋知黎想感谢,直接感谢纪司南吧,别谢他。
他是真的掺和不起,他的第六感告诉他,被卷进总裁和夫人的爱恨情仇中,一定不会有好事发生的。
宋知黎一愣,不是,这憨憨怎么会觉得她是真的在感谢他啊!她感谢他什么?感谢他把她送到医院外表的监狱里来吗?
纪司南见状微微勾起唇角,“他是听不懂你的讽刺的。”
卫东完全搞不清楚状况地挠了挠头,“讽刺?夫人刚刚是在讽刺我么?”
宋知黎只想无语问苍天,她张嘴想说些什么,最后只是变成一句,“你就当那是夸奖好了。”
卫东呆呆地点头,“好的。”
宋知黎叹息一声,要不然说他跟他哥兄弟俩,一个能做特助,一个只能做保镖呢。
她完全没有瞧不起保镖的意思,但特助这个位置很显然是一个需要智慧的职业,卫东他大概率没有。
他只有清澈的愚蠢,像皎洁的月光撒在雪地上,白上加白,白茫茫一片。
就像卫东大脑的内部构造。
宋知黎气恼地吐出一口气,她现在是真的心情不好,放在平时她才不会这么损人呢!即使是在脑子里也不会!
她翻了个身,漆黑的被套、漆黑的地毯、漆黑的地板加上漆黑的墙。
目光所及之处,全是一片漆黑。
就跟纪司南的心一样,黑透了。
最后一句她想着想着,没忍住小声说了出来。
卫东先是一惊,毕竟他完全不觉得总裁是个黑心的人,可转念一想,夫人的比喻又十分有意思。
他没忍住便笑了出来。
纪司南听到动静放下手中的笔,抬眸看向这边。
“说我的坏话,笑得这么开心?”
卫东立刻出了一身冷汗,他在心里庆幸,还好他只是笑了一声,没搭夫人的腔,总裁应该不会太怪罪他。
但奇异的是,他感觉他家boSS望过来的视线,不是冲着夫人,而是冲着他?
为什么要看他呀,又不是他说的?
卫东的忐忑紧张全被宋知黎看在眼里,她心里不爽纪司南这杀鸡儆猴的行为,直接对上纪司南的视线。
于是卫东再次感受到了那种,身处战场的压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