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黎看着近乎茫然无措的桑理,面上的嘲讽快要溢出来。
“说桑先生把我看成解闷的玩意儿原来都是我高看了我自己,您手底下那么多娱乐产业,想必是把我当成其中一员了?”
随着红唇轻启,她娓娓道出问句,流转的眸光柔软又残忍,仔细望进去,只能看见弥漫开来的冷酷。
这话几近诛心,是拿着刀子往桑理心里柔软的地方扎,他摇着头,还未开口便又被宋知黎堵了回去。
“桑先生既然已经做出了哄骗我这件事,现在又何必摆出这副作态,自己不觉得可笑么?”
桑理内心一阵阵涩然,“黎黎你能不能相信我一回?”
“这次真的是我疏忽了,我也为我下意识不尊重你的想法感到抱歉,我是真心的...”
桑理近乎祈求道:“你能不能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了。”
这话不可谓不卑微,但桑理这个名字又何曾跟卑微一词扯上过关系,宋知黎几乎要被眼前的人弄迷糊。
原来真的能有人拥有两幅全然不同的面容,前后反差大到会令目睹的人怀疑起自己。
他的神情表现那么真实,完全不像是演出来的,可他过往的表现又实在不敢让宋知黎相信,他所谓的真心。
宋知黎闭上眼睛,像是倦了,“无所谓了,反正我不会去这个宴会,做这些无谓的争执也没必要。”
她转身就要上楼,身后却传来桑理深深的叹气声。
“很抱歉黎黎,你恐怕还是得去。”桑理挣扎道:“因为这次宴会并不是和《环行试炼》的节目完全没有联系。”
“江导演也会出席这次宴会,并且在你昨天应允之后,我已经把你会拜访她这件事告知了她...”
桑理面上的神情几乎可以用谨慎来形容。
“相信不久之后,江导演就会在宴会上等待你的到访。”
他缓缓说完,仿佛这样做能让宋知黎更好接受。
但显然宋知黎没能理解到他的意思,她皱着眉头不可置信道:“桑理你这是在威胁我么?”
“当然不是!”桑理试图让他看上去诚恳而真诚,并使自己的话听起来更有说服力。
可这就和狼来了的故事一样,一个总是不正经的人突然正经起来,是很难令人信服的,人们都倾向于相信自己的习惯。
因为那是自己经过长时间的判断积累出来的。
狼来了,狼没来;狼来了,狼又没来;当第三次孩子这样叫喊时,人们下意识会觉得这次仍旧是虚假的消息。
即使人们轻信经验付出的代价是惨痛的,但现实生活中仍旧在不断上演狼来了的故事。
因为这是人的本性。
看着宋知黎满眼的不信任,桑理认真道:“我知道黎黎你现在很生气,但你冷静下来仔细想想,无论我想让你去这个宴会的目的是什么...”
“只要你自己不那样认为,这个宴会就和寻常宴会没有任何分别。”
“人是具有主观能动性的,黎黎你只需要坚持你自己的想法,别人怎么看你根本无所谓。”
桑理缓缓道:“而且这个宴会不是像你想象中那么虎狼环伺。”说着他面上浮起无奈,“你别把我想的那么变态。”
“这就是一场很普通的宴会,我相信与会人员也都不会用那种审视的目光看你的。”
宋知黎静静看着桑理,眼神复杂,“鉴于你哄骗我的事就发生在刚刚,我现在很难相信你。”
桑理苦笑一声,无奈道:“这不怪你,都是我自己过去做下的孽,但黎黎你好好想想...”
“这个宴会江导演都会出席,它就不可能是你想象中那种凝视女性的不正经场合。”
桑理几乎是用哀求的眼神看着宋知黎,“江导演的为人你已经了解过了,刚正不阿,正义且富有同情心。”
“《环行试炼》的节目收益,她从其中拿出了相当大一部分捐给妇女儿童基金会。”
“她是女性,能体会和黎黎你相同的困境,并且一直在为让其他女性过得更好而努力,像她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接下你想象中那种晚会的邀约。”
宋知黎脸上冷硬的神色渐渐松动,除非是在极端情况之下,否则她很少会让情绪影响理智的判断。
桑理说的话是有道理的,她没办法忽略这点。
当然,她并不是因为他的三两句话改变想法的,最主要的原因是江导演。
对于这样一位传闻中铁面无私的导演,宋知黎很荣幸有机会能在上节目之前认识。
毕竟通过宴会相识,还能称得上是朋友关系,可如果是通过节目录制这条途径,艺人和导演,那大概率只能处成工作关系。
况且桑理已经用她的名义和江导演做了约定,无论她是因为什么样的原因没去参加宴会,最后损失的都只会是她自己的信誉。
别人,包括江导演对她的评价都免不了说她是个失信之人。
信誉对一个在圈子里的艺人来说,是很重要的。
宋知黎不想因为桑理的原因使其受到损害,所以她要去。
“桑先生不用解释了,我可以去,但希望你能明确一点,我不是因为你的话动摇了想法。”
“只是出于对我自身利害的评估,毕竟你在我心里还没那么大影响力。”
听到这话的桑理内心酸涩无比,但他能怎么办呢,只能苦笑称“是”。
他的呼吸都艰难起来,“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眼见着两人间的气氛终于松动了少许,桑理忽然意识到一个更残酷更绝望的事实。
他高兴得太早了。
他还没告诉黎黎,这场宴会的其他与会成员。
特别是最重量级的,那两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