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回到片场的宋知黎发现大家对她的态度发生了一些微妙的改变。
就比如她们总喜欢笑眯眯地看着她，等到她和对她们对上视线时，她们又会装作无事发生一样各做各事。
宋知黎第三次在洗手间确认完她的妆容、衣着都是得体的之后，在走廊的拐角上遇见了同样笑眯眯的封风。
她抬头以四十五度角无言望天，没做过多犹豫，她立刻开口，“你们这是怎么了？笑得我觉得有点瘆人。”
封风的桃花眼弯出好看的弧度，“真是抱歉，但黎黎，大家的眼光都是善意的。”
“你小子最好给我说清楚！”宋知黎不满地撇撇嘴，“我不喜欢这种稀里糊涂的感觉。”
封风哪有不从的，“在你出去玩的这段时间，你的知名度可是大大提升，自然，是好的那种知名度。”
“大家看着你笑，是在注视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呀~”
看着宋知黎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封风笑道：“不要用这个表情盯着我，网络舆论风向就是变得很快。”
“就算今天众人奉你若神只，转头他们也可能将你推下神坛，再狠狠踩上你几脚。”
“大家很迷恋这种造神又毁神的过程。”
随着他的话语，宋知黎的神情带上几分无奈。
“也就是说，我得习惯前段时间那种被人骂得狗血喷头的感觉喽。”
封风的桃花眼中漾出笑意，“不愧是黎黎，心态非常棒，一点都没有害怕。”
宋知黎一边说一边向化妆室走去。
“主要是现在这个情况怕也没用了，我两只脚都已经踏进这个圈子了。”
“第一部电影还没拍完呢，哪知道结果如何，但还没努力就退缩可不是我的风格。”
封风跟着她步入化妆室，却不完全进去，他只是倚在门边注视着高清镜面中的宋知黎，双眸愉悦地眯起。
“黎黎的心理素质这么优秀，那我就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吧。”
宋知黎坐在椅子上，百无聊赖地看着化妆师浅浅给她上了一层粉底，便结束了底妆工作，开始用眉笔顺着眉形描眉峰。
“好消息？有多好，卫西那边有消息了？纪司南那家伙又松口愿意离婚了？”
“和他没关系。”封风摇摇头，“这应该属于你成名之路上的小小成就。”
在宋知黎的一脸困惑中，封风静静开口：“你的超话粉丝数量突破了十万。”
“什么？”宋知黎竟然觉得她的脑子一瞬间转不过来。
反应过来后她猛地起身，“十万？！”化妆师在她额角拉出一条长长的黑色痕迹。
眉笔的质地微硬，因为要画出尽量逼真的毛流感，笔尖修得很细，甚至尖锐。
划过皮肤的一瞬间，宋知黎吃痛地叫出声。
封风脸色微微一变，急忙上前去扶住她，关切地问：“伤到眼睛了吗？”
宋知黎摆摆手，完全没在意伤势，“疼过那一下已经没感觉了。”她两只眼睛放光一样地看着封风。
“十万个？！你是说有十万个喜欢我的人！”惊叹完她又陷入深深的怀疑。
“她们因为什么喜欢我呢？”
“她们又没见过我本人，根本不知道真正的我是什么样子。”
封风悠悠然地看着她，“追星这种事，和谈恋爱一样，一开始总是始于颜值。”
“你总不能要求别人一上来就看透你的灵魂，因为出众的外貌而被喜爱，这很正常。”
“最近你的事热度很高，要把透露你长相的照片全部捂住还是要费点力气的，而且没必要。”
“就像你说的，你已经决定踏进这个圈子了，暴露在公众面前是迟早的事。”
宋知黎听完有些丧气，“所以她们只是因为我的脸而喜欢我的......”
封风面上一副苦恼模样，可语气却没有半点苦恼。
他甚至笑得眼眸微弯，衬着明亮的灯光，显得他眼中像有钻石璀璨。
“怎么办，我好像培养了一个贪心的艺人。”
宋知黎立刻反驳，“这怎么能叫贪心呢！我只是希望她们能因为我身上别的点而喜欢我。”
“对皮相的喜爱一点都不牢靠，古人也说过，‘以色侍人能得几时好’......”
这样悲观的话听得本来满脸紧张的化妆师都忍不住笑起来，她用酒精棉布细细擦拭着宋知黎额上的痕迹。
“感觉宋小姐您对这件事没有正确的认识，在这么短的时间里...”
“仅仅因为几张照片，超话粉丝就突破了十万，这是非常厉害的一件事！”
“至少我从业这么多年来，闻所未闻。”
化妆师主动这样说，封风似乎也是这个意思，这让宋知黎心里的不确定性削减了许多。
封风就站在原地，静静注视着宋知黎脸上的失落神色渐渐消失，他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捻了捻。
人还真是聒噪的生物，连什么场合该乖乖闭嘴都不知道！
这样安慰黎黎的话本应该由他来说才对......
心里的暴虐似乎因为这样的负面情绪在悄然滋生，封风的喉结动了动，修长的手指也在空中轻轻晃了晃。
在无人看见的阴影中，他的眸色深沉如夜。
宋知黎忽然转头看向他，双眸璀璨如星子。
“在那发什么呆呀，问你几遍了，我额头上这个小划痕在摄像机镜头下看得出来吗？”
封风立刻从阴影中走出，情绪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奇妙。
他觉得他心里那些阴暗的情绪如同被火把驱赶的影子，像潮水般急速退去了。
他依言三两步走到宋知黎面前，只见她静静地仰头垂眸，轻轻抖动的纤长眼睫上面是白皙光洁的额头。
如此情景竟带了点任他观赏的姿态。
即便封风心里很清楚，宋知黎完全没有这个意思，可她看起来太乖了，他的喉结不自觉滑动着。
心底最柔软的那块地方像有人正拿羽毛轻轻拂过，封风的手轻轻动了动，仿佛想触碰些什么似的。
但他直至最后也没有动，只是将手背在身后，认真地观察着那道浅浅的划痕。
他对着一脸希冀的宋知黎轻轻点头，温声道：“不碍事，对拍摄影响不大。”
如此温柔无害、带着温润笑意的，就像宋知黎认知中的那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