秭归城东,一个名叫麦贡山的山间,藏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山寨
此刻,山寨之中,许多大汉正在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端的是不亦乐乎。
首座上的那个汉子,却是与周围粗犷的糙汉不同,雄姿英发,装束也颇有侠客风采。饮酒吃肉,也没有饿死鬼投胎那种迫不及待的感觉,慢条斯理,说不出的从容。
但是,就是这么一个格格不入的汉子坐在首座,却是无人反对,甚至所有山贼看向那温润君子的目光都满是尊敬和敬畏。
说起来,这种做个山贼,肆意逍遥的日子,其实还是蛮不错的。不受任何合理不合理的约束,天老大地老二我老三,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岂不美哉?
为善为恶,也全都顺心而为。想为善了,狩猎耕织,享受自己的世外桃源。想为恶了,做那劫富济贫的侠盗,也是令人心旷神怡,大快人心。
当然,若是再恶一些,当道打劫,劫财劫金,虽然为人所不屑,但是倒也的确逍遥。只不过,的确是下乘太甚却也是真的。
但是,做一个山贼草莽,从来都不是社会所提倡的,也绝对不是一个自认正义的人所应该去做的,尤其是在太平之世。
从小到大,一个人成人所需要的种种资源,社会化所习得的技能与知识,是从哪里而来?还不是社会上,还不是政府架构之下的社会而来?逃出社会,却是将国家社会置之事外,无论如何,都显得有些不够义气,也不够正义。
就如那水泊梁山上的及时雨宋公明,明明一生义气,为什么明知道接受诏安之后许多兄弟都不会有太好的下场,但是仍然坚持被招安?
为什么?难道真的像那些阴谋论的后人认为的那样,只是为了自己的前途和出路?连武松燕青这种有些小智慧的武将都能看明白招安的结果,宋江就看不明白?又怎么解释他亲自毒死小弟李逵?
事实上,宋江坚持接受招安,当然一方面是因为自己传统的思想,但是另一方面也是大宋凋敝、与辽国和西夏连战亏输的状况。
但是,如果落草为寇,乃是无奈之举,那就有些情有可原,在民众的眼中也就多了些掩护。
然而,在那被迫落草的人看来,即便是再美好的世外桃源,再逍遥肆意的生活,再美的酒水,再香的肉食,又有什么滋味呢?
首座上的男子慢悠悠地又饮下一杯酒。酒水入腹,却是如同白水一般,除了清凉,再无其他感觉。
惆怅地无声幽幽一叹,男子抬起头看了看下面饮酒吃肉不亦乐乎的“弟兄”,却是更加乏味了。把酒杯重重地拍在桌案上,“哎!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能是个头儿啊!”
听到男子的话,堂下的众汉子都是一惊,吵闹的声音随之一滞,瞬间就寂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是静悄悄地把手中的酒肉放下,生怕弄出一丝一毫的动静引起首位上那人的不满。
唯有下首第一个汉子,放下酒杯,看着男子一言不发,问道:“大哥,您可是心中又不耐烦了?”
男子叹息:“哎!三弟,我等在此落草,岂是长久之计啊!”
“大哥,要某说啊,在这山里也没什么不好,有酒喝酒,有肉吃肉,与那曹刘孙三人有什么区别?”
“是啊,是啊!”堂下众人附和道。
“哼!你们知道什么?”男子怒哼一声,“你们现在能在这里,以后怎么办?你们的孩子,不找婆娘吗?你们就甘心一辈子做一个山贼,永无出头之日?”
“大哥!某知道你心中不忿,大家伙儿也不甘。但是,我等又有什么办法?难道出去之后被刘玄德报复吗?”
男子闻言,脸色一黯,刚想说些什么,突然从外面跑进来一个披着皮甲的青年,“报!大当家的,山外发现大批军队,行军方向好像正是我麦贡山!”
“什么?可知道是哪方兵马?”男子顾不得长远考虑,惊诧地站起来问着那个青年。
“影影绰绰,而且敌军并没有打出任何旗号,所以还不清楚是谁人。”青年老老实实地答道。
“好,你先退下吧,下去让兄弟们拿起兵戈弓弩,登上寨墙,准备作战!”男子冷静下来,缓缓坐下,向着青年吩咐道。
“诺!”
看着青年缓缓退下,男子坐在座位上静默不语,左手轻轻摩挲着下巴,似乎是在想什么。
男子能够沉得住气,但是下方的众汉子却是坐不住了,那被男子叫做三弟的汉子被众人催促的目光逼得开口道:“大哥,不知道你有没有什么推测?”
男子缓缓开口,“某也不知道。咱们这麦贡山,在秭归一代应该是没有得罪什么势力吧?按道理来讲,不应该有势力专门针对咱们才是。”
“大哥,你说,会不会是大耳贼?”被叫做三弟的男子猜测道:“下面的兄弟们前几天不是报说关云长和张翼德率兵来了吗?”
“应该不是,”男子否决道:“咱们把刘玄德视为大敌,但是刘玄德怎么可能把我们放在心上?更何况,现在关云长和张翼德的兵马还要应对江东兵马,若是来剿灭我等,就不怕引起绿林英雄的抵制?”
“三弟”闻言,感觉大哥说得的确在理,但是一时之间也想不到什么其他的可能,也就无言地沉默着。
抬头看了一眼下面的众兄弟,男子心知一直坐在这里什么用都没有,当下立刻站起来,“好了,众位兄弟,随某一起出去看看。便是真的是关云长率军来此,想要取我等的性命,那也要狠狠地做上一场!”
“合该如此!刘备杀某父,还将我等逼得只能落草为寇,此仇,不共戴天!”三弟紧跟着站起来,“大家,今日若是关羽到此,那,某健翔,愿意做第一个死去的人,还望各位不要吝惜一死,让蜀军见了笑话!”
“三哥放心,我等岂是惧死之人?!”三弟对面,一个汉子随之站起来附和。
“是啊!”
“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