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寂静，不只是程凯，整个关羽军都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众人都看清了现在的局面，真的是十死无生了。但是，不拼上最后一下，谁知道能不能呢？
万一，会有转机，会有奇迹呢？
关羽军只能这样安慰自己，更重要的，也是给自己继续拼杀的勇气。
随着一声长啸，关羽军终于不能继续对峙下去了。时间越久，士气就越低。在这种绝望的高压之下，即便众人都是勇敢之士，也不敢轻言自己能坚持多久。
更何况，吕蒙的大军，不一定什么时候就能到达。届时，真的就是连挣扎都不需要了。
所有人都是视死如归的表情，或举刀、或挺枪，嘴里大声吆喝着自己也不知何意的莫名腔调，对吴军发起了坚定而迅速的冲击。
关羽冲在最前面，乌黑色的大刀此刻居然隐约有青光闪现。距离吴军前排还有三两步远，关羽纵身一跃、长刀轻挥，竟然斩出了音爆之声！
音爆之声还未传来，两个头颅便猝然飞起。足足过了半息左右的时间，“突兀”的音爆之声才幽幽传来，炸响在每一个人的耳边，激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
虽然是黑夜，但是众人分明从吴军身上嗅到了一丝畏惧的气息，吴军士兵在后退！包围圈又扩大了！
所有关羽军士兵都瞬间热血澎湃了起来，这就是关羽！自己追随的对象！即便今日与他一同战死在这里，又有什么可惜的？
这就是武者！崇拜强者的武者！
程凯跟在关羽的右后方，亲眼看到了关羽那一刀劈出的整个过程，不禁心生向往。
那就是强大的感觉吗？这无敌的姿态，却是瞬间激发了内心那抹对实力的渴望，对强大的渴望。
那一刀，虽然极其迅速，甚至快要超越程凯目光所能够捕捉的界限，但是，在程凯眼中，却依然那么璀璨，就如同夜空中的星河一般。
心中感慨着，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留。
长刀自下而上，左手臂膀发力下压，右手随之而上，轻轻一挑，一名吴军士兵腹部的皮甲便被挑开。一同被挑飞的，还有他的肚皮，以及陪伴了他数十年的生命力。
这不是程凯穿越到这个世界后的第一次杀人，不管是沔水之战还是之后一路逃亡，程凯都没少上过战场，自然也没少杀过人。
所以此刻，即便能够感受到血液已经沸腾，但是程凯依然保持着冷静的心。面对迎面溅射而出的鲜血和内脏碎段，程凯也仅仅只是蹙了下眉头，双眼微眯，防血液溅入眼睛，影响状态。
尽管，不经意看到倒下的那人无神的双眼，还是有些不忍。不过，也仅仅只是片刻而已。如今连自己的生死都不能完全掌控，又哪里来的心思去顾及一个敌人的死活呢？
刀锋向上，血溅向下。当刀尖被程凯挑至最高点时，程凯脚下步伐已经适时地冲到了又一个吴军士兵的脚下。
左手轻转，刀背朝上。右臂掌控着大刀重又以雷霆万钧之势斩下。
脚步轻点，交错而过。
与刀光一同落下的，还有一颗写满了惊恐与不甘的，头颅。
这一刻，纵情杀戮，无所顾忌。
在关羽这一位四阶武者的带领之下，一时间，一百五十余人竟然发挥出了十倍的战力。手中长枪刺破了无数的身躯，大刀斩下了一排排的头颅。
脚下的路，变得泥泞起来，因为血液，粘稠的血液，一时之间难以全部渗入地下。
但是，泥泞起来的路，不仅仅是众人脚下的路，还有心中的路。
即便斩杀了至少四五百的敌军，其中相当一部分是关羽军几个将领斩杀的。但是，吴军死了一个填上一个，众人连一百米都没有冲出。甚至程凯隐约感觉，不到五十米。
突然，程凯眼角发现一道闪烁的光芒，连忙侧身避过。
下一刻，都督赵累的身体被一柄平凡无奇的长枪刺穿。
程凯睚眦欲裂，没想到自己的一个躲闪，居然导致了都督的阵亡！长刀一舞，便将长枪的主人斩杀；再一挥舞，木质的枪柄直接断开，断裂之处碎屑横飞。
左手扶住赵累将要倒下的身躯，程凯颇为自责地唤道：“都督！”
“放下我吧，程将军，我不怪你，”赵累瞳孔已经在散大了，声音也很虚弱，不过还是顿了顿、挺着最后一股劲说道：“活下去！”
程凯眨眨眼，顿感胸中有一股郁气集结，不能释放。
突然又一柄长枪刺来，迫使程凯不得不丢下已经没有任何反应的赵累，斜身避过。而长枪，又一次穿透了赵累的身体。
程凯本身对于赵累，其实并没有多么深刻的感情，融合了原身的记忆，在程凯心中，赵累也就是一个相处了很久的朋友。
普通朋友，本不至于如此难过。
但是，一想到正因为自己避过了那柄长枪，才导致赵累死亡，怎能不心生愧疚？
尤其是，那只是一柄普通的长枪，而程凯完全有把握正面斩落长枪，而不是单纯地避开。
一念及此，程凯更是心中郁结，举着长刀便冲进了包围着关羽的吴军士兵之中，左冲右突。
一刀斩落，便有一颗头颅落地，一刀挑起，便有一股热血溅出。
配合着关羽将数十士兵斩杀，程凯顿时感觉胸中的郁气得到了释放，不由得仰天长啸，大吼一声。
令程凯意想不到的，伴随着发泄似的怒吼，却恍惚听到了某个东西碎裂的声音。
下一刻，一道比之前强盛许多的气势陡然爆发出来，令程凯惊喜非常。
自己终于，踏入三阶了！
不过，没有时间细细感受三阶的变化了，更没有时间来稳固境界。
即便，战场又一次陷入了寂静。
……
从突破的状态中脱离出来，程凯四下一打量，发现关羽身上已经满是鲜血，还有几道伤口正在滋滋地向外冒血。
关平蹲在关羽身旁，毛躁而又细致地给关羽进行细致的包扎。而仅剩下的七八十人，里三层外三层地将三人包围在中央。
程凯知道，众人都已经无力再战了。包括自己，刚刚那轮爆发之后，所剩下的气力也已经不多。只是突破带来的畅快感掩盖了那一丝疲惫而已。
这时，潘璋的声音又一次传来，“君侯，投降吧，已经没有机会了，难道您要看着这些大好男儿继续无谓的牺牲吗？”
关羽坐在地上，本就心中失落，闻言，也不答话，重重地哼了一声。
听到关羽不满的哼声，潘璋却是轻轻地笑了笑，继续说道：“君侯，璋对君侯，可是敬佩许久了。某想，义绝天下的美髯公，总不会在这个时候真的让这么多义士为自己陪葬吧？”
程凯一看眼下这情况，十死无生彻底地成为了十死无生，突围是完全没有可能了。
看来只能一会儿乱军中趁着夜黑变成吴军士兵了。
不过，程凯瞥了瞥关羽，心中一动，却是想到了另外一个可能。
“你疯了？！”那道苍老的声音又一次响在程皓的耳畔。
“不！或许，这才是最好的选择。”程凯在心中平静地说道，“也是唯一真正有把握能够活下去的方法。”
不错，就这样吧。
毕竟，不管是从前世的自己，还是今生原身来讲，自己都不可能坐视一代武圣，那将原身抚养成人的师父，重又落得身陨的结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