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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起床,又是一个艳阳天。

刚坐完月子不久的占色,还在哺乳期,权四爷怜悯她身娇体弱,又受了惊吓,一直没有正式去上班。

不过,虽然整天围着老公孩子在打转,占色也没有丢下她的专业课。闲时会看一些案例和专业书,也会找一些消磨时间的小说来怡情养性,三不五时的,也会约了姐妹们聊聊天,拉拉家常,生活如意,好像与以前没有什么不同。

只不过,有一些变化,她只允许自己放在心里。

也坚信,时间可以淡忘一切不愉快。

有些人离开了,没法再回来。

有一些记忆封闭了,也没法想起来。

但那又怎么样呢?

她还得活,她还有需要照顾的孩子,她还有深爱着她的老公,她必须做一个心理健康,思想向上的母亲,做一个开心快乐,无忧无虑的妻子。

在这些日子里,她身边的人,变化也挺大。

追命的肚子,高高隆了起来,堆得像一座小山坡似的尖翘。李婶子每次见到她,都说她这一胎必定会生儿子。而事实上,盼孙子快要盼白了头的简家老妈,早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在她做孕检时,偷偷找相熟的医生,用b超给她瞧过了。她的肚子里,确确实实是一个带把儿的。

兴许是孙子的作用力强大,兴许是相处出来的感情,兴许是冷血的努力取得了成效,总归一句话,现在的简家老妈对于追命的态度,已经有了长足进步。除了生活上照顾得无微不至之外,也不会每次见到她都是一副郁结难平的样子了。而且,追命还说,她最近休产假在家里,这个曾经恨她入骨的婆婆,还经常带着大肚子的她去招摇过市,尤其在她几个闺蜜面前说起孙子,那腰杆子总挺得笔直。

不过,婆媳自古是天敌,追命对她意见还是不少。

虽然她从来不在冷血面前说什么,可每一次来了锦山墅,她大嘴巴病发作,都会狠狠地编排一通她婆婆的不是。

占色总是一笑而过,偶尔也跟着八卦几句。

人生么,不就是这样儿?其实有了家长里短,有了鸡毛蒜皮,有了鸡飞狗跳,才叫着真正的生活。如果这些东西都没有了,人活着,该有多么寂寞呢?

相比于追命和冷血,无情与孙青这一对儿,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祁家大宅里的那个老头子,简直就是一个水都泼不进去的老顽固。尤其因了对老战友的亏欠,祁爸愣是说什么都不会认孙青这个儿媳妇。听说有一次,祁妈想儿子心软了,逮住他爸,连眼泪攻势都用上了。可结果,她的热情,却被祁爸一句话给打回去了。

“哼!等她怀上再说吧。”

愣了足足半分钟,祁家老妈闭嘴了。

祁家二老都知道,儿子与孙青在一起的日子不短了,而且儿子还三番五次咬着牙说等抱上孙子不认他们。可这么久了,两个人为什么愣是没怀上?

于是一琢磨,本来心软了的祁妈也横上了。反正他家儿子年纪小,再玩几年,收了心,早晚回头都无所谓。

这一下,可就苦了无情和孙青这小两口了。

有好几次,孙青也劝他回去。

可无情这厮,偏就是一个属驴的。

这一犟,都快要一年了,不管是儿子,还是老子,都没有半点妥协的意思。老头还照常不急不徐,不闻不问。儿子还照常带着孙青逍逍遥遥,过他的逍遥大少爷的日子,自觉也是美得冒泡,就懒得理他老子了。

他俩那头不愠不火,到是艾伦与铁手,好事儿将近了。

“占小妞儿……”

占色正胡思乱想着,艾伦高分贝的声音,就从大门口传了进来。

这姑娘还是这样儿,大心大肺,见天儿乐颠颠的,把日子活得昏昏乎乎,那脾气甭管遇上了什么事儿,都没有什么大变化。

只不过,为了他们家亲爱的铁手,她大鹦鹉的造型是彻底被抛弃了,整天淑女裙装不说,就连头发经过这一年多时间的改造,也已经及到肩下,看上去整个人斯文秀气了不少。

占色打了个呵欠,撑着额头瞄她,“你怎么来了?”

“去,我怎么不能来了?”艾伦坐在她身边,手肘撑在她肩膀上,挤眉弄眼的扯着嘴笑,“喂,我干女儿呢?”

“小孩子觉多,刚睡着。”

“哦,那真是可惜了啊。”艾伦说着,就从随身的包儿里拿出来一个拨浪鼓一样的小玩具来,前前后后地摇晃着,打得‘跋跋’直响,玩着自己觉得有了趣味儿,笑得那叫一个呲牙咧嘴,比小孩儿还要小孩儿。

占色让李婶儿给她倒了水,忍不住直笑话。

“我瞧着你这样,往后你家孩子的玩具,一半给他玩,一半得你自己玩吧?”

艾伦扭头,露出一个阴森森的笑容来,“收拾你个小样儿!”

“得,敢情你找茬儿来了?”

两人笑闹了好一会儿,艾伦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皱起了眉头,四下看了看,小心地凑近了她的耳朵,“喂,妞儿,我觉得有一个事吧,不太得劲儿。”

轻‘嗯’了一声儿,占色扭头问,“咋了?”

嘴巴使劲儿地嘟了一下,艾伦搔了搔脑袋,好像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迟疑地蹙下眉,小声啾啾,“哥们儿,你说说,现在都啥社会了,男女之间谈个朋之间谈个朋友,拉拉小手,接个小吻,咳,再滚一下床单,不算什么大事儿吧?”

噗哧!

占色就知道这厮肯定为这种事。

“当然不算!你就不要放在心里了,滚了就滚了呗,现在留到结婚的人少。”

“靠!”艾伦大眼睛一瞪,使劲儿戳了她一下,“要真滚了我还说什么说?”

占色愣了一下,“不是吧?你俩都这么久了,竟然没事?”

嘟了下嘴巴,艾伦还在别扭,“你说我们家阿翊,他是不是有毛病?”

“啥毛病?”占色吓了一跳。

害怕她误会铁手有那方面的毛病,艾伦赶紧冲她摆了摆手,又凑近了一分,低低说,“姑娘,艾爷我也不骗你,在这些苦尽甘来其乐融融的日子里,我为了我美好而光明的未来,曾经无数次明里暗里阴里阳里撩过他很多次了,老娘我把浑身的解数都使出来了,可人家吧……”

说到这里,她怪异地停住了。

占色使劲儿憋住笑,饶有兴趣地看她,“人家怎么了?”

耷下脑袋,艾伦特没面子的瞪了她一下。

“别提了!每次都无功而返,大木头,气死我了!”

占色知道她膈应什么,竖了竖眉头,故意鄙视地笑,“你这个人啊,这就叫不识好。手哥那是尊重你,懂不懂?难不成,你真希望他像现在社会上那些男的一样,把姑娘吃干抹净了概不认账,那才叫对你好啊?婚期都定了,自个儿折磨个什么劲儿!”

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艾伦想了想,点下头,接着又感叹。

“其实吧,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就是觉得怪别扭的。反正我见过的男士就算没有万二,也有八千了,真心就没有见过我们家阿翊这样的人,太扯了吧?要不是……要不是他也有反应,我真怀疑他身体有什么毛病来着。”

“哈哈哈……”

艾伦说得太逗了,占色忍不住笑了出来。

“艾二小姐,你这烦恼,可真乐死我了!”

大眼睛一瞪,艾伦恼羞成怒了,摁住她在沙发上,就是一阵暴揍,“好你个占妖怪,还笑不笑,笑不笑?嗯?还笑不笑?”

“哈哈,好了好了,我不笑了,阿翊来了……阿翊……哈哈……”

占色本来是逗她玩来着,可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了一声提示的咳嗽。

汗毛一竖,占色身体僵硬了一下,猛地一回头,就见到了刚回家的权少皇。还有,跟在他身边儿的铁手。

她顿觉糗大发了。

要知道,阿翊这个称呼,除了艾伦没有人这么喊过。

坐直了身体,她顺了顺被艾伦搔得乱糟糟的头发,稍稍尴尬了一下,见铁手的眼神儿已经偏开了,赶紧乖巧地迎过去接住了权四爷的包,特狗腿地笑说。

“四哥,你们俩今儿怎么回得这么早?”

男人的脸,有点黑,轻“嗯”了一声儿。

很明显,不爽了。

占色回过头去,见艾伦正冲她吐舌头,不免有些好笑,赶紧开溜。

“那什么,我去厨房看看啊。对了,孙青他们晚上会不会过来吃饭?”

“来!”权四爷眼神儿阴恻恻让人寒,“让厨房准备火锅。”

占色‘啊’了一声儿,在艾伦几乎郁卒的尖呼声里,她吃惊地挑眉。

“这大热天的涮火锅,你也不怕上火?”

这时候,见铁手已经不声不响地拽着艾伦离开了,权四爷才不爽地勒紧她的腰,凑过去就在她嘴唇上狠狠一啃,“老子已经上火了,你看不出来?”

呃!

占色笑着推他肩膀。

“我刚和艾伦玩笑来着,我那是逗他,你看不出来?”

“操!你不知道铁手对你……”

冲口而出的话说了一半,权四爷就停住了。这件事,毕竟已经过去了这么久,而且人家铁手和艾小二都要结婚了,他再提起来就不是那么得劲儿了。于是,拍了下她的脑袋,他搂住她坐在沙发上,话锋一转,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长长叹了一口气。

“占小幺,咱们这一代人,幸好没有走上一代的老路。”

占色愣了一下,马上反应了过来。

上一代的权氏五术,一对双胞胎的姐妹,还有一个喜欢嫂子的二叔。

他们这一代……?

占色不由打了个寒噤。别说,社会结构确实很相像。

望着权四爷刚毅的侧脸,她又忍不住笑了。

“你一说,我就想起来了,咱家那个喜欢他四嫂的老五呢?啥时候回来?”

啪!

权四爷抬起手来,就在她小屁屁上打了一巴掌,不爽地哼哼下,“臭得瑟,老五他要敢,看老子不打断他的腿。”

“哈哈,得了,老五对我这个半老徐娘,才不会有兴趣呢。”

两个人正闹着,门口就传来权五公子得意的笑声儿。

“谁说我没兴趣?”

邪邪地笑着摆了一个最酷的姿势倚在门口,权少腾轻佻地抹了下左耳的钻石耳钉,那一副风流公子的得瑟劲儿,让权少皇磨着牙齿,想揍他。

“你怎么又跑回来了?”

撑起身来,权五公子使劲儿瞪他一眼。

“老四,你够了啊。你弟我现在正式升任红刺特战队天蝎战队的副大队长了。再混两三年,咋还不混成正的?再多混几年,小爷我干掉了老鸟,去做红刺的老大也不是不可能,对不对?凭啥啊,我整天还被你管?”

虎眼一瞪,权少皇邪魅一笑,“你说呢,我凭啥?”

权老五挑眉,坐在了他的对面,故意冲占色飞了一个挑逗的眼神儿,才笑嘻嘻地说,“你说来听听?”

手指轻轻在膝盖上一下下敲着,权少皇笑得特诡魅。

“凭我是你哥!管着你的经济大权。”

“靠!”提到钱,权五公子立马精分了,“老四你还别威胁我,你要不把钱乖乖奉上来供小爷我吃喝玩乐,我保证拐了我嫂子,跑到地球的另一端去,逍遥快活。”

“找死呢你?”

“来呗,干一架!谁赢了谁有发言权!”

你一句,我一句,占色见这两兄弟见面又要掐上,赶紧笑着拍了权少皇一下,冲他递了个眼神儿,这才笑着问权五公子。

“老子,你这回得多呆几天吧?把初七叫到家里来,你俩也多走动走动?”

“噗——”

说到夏初七,权少腾刚喝到嘴里的水,马上就喷了。

“哈哈哈……”

“你笑什么?”占色挑眉,“古里古怪!”

使劲儿清了清嗓子,权少腾再次拿过水来,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谁说我跟她没有走动?我跟她啊,都走动成好哥们儿了。她昨晚上还在天蝎岛上跟我喝酒呢。不过嫂子,瞧着那小妮子单着也怪可怜,你替她留意着呗……”

眼看自己的大媒成了这样,占色不爽地打断了他。

“知道她可怜,你何不……”

“何不把她收了?”权老五大笑了起来,双手叠在膝盖上,又得瑟上了,“得了吧,我要找女人,怎么也得找嫂子你这样儿的妙人儿啊?……啊……”

前一个‘啊’是调侃,后一个‘啊’就是权老五的惨叫了。

再次调戏嫂子的权五公子,被权四爷逮着就是一顿暴打。

“哈哈哈,哥,真生气了?哈哈……”

“治不了你了?揍丫的!”

两兄弟说着说着,还真就在沙发上你来我往的打了起来,这千年难得一遇的情形,实在精彩纷呈,诡异难描,以至于,占色在一边儿瞧得,也忍俊不禁地跟着笑了起来。接着,刚刚进屋的孙青等人,也被这情形弄得差点崩溃。

这还是英明神武进退有度的权四爷?

这还是风度翩翩雅致潇洒的权五公子?

随后,背着书包进屋的小十三,在吃惊之余,更是捶胸顿足。

“天啦,天啦!妈呀!这是天儿要塌了哇?”

“哈哈哈……”

一室欢腾,四壁温暖。

这一天晚上的晚餐,人齐肉多菜也丰富。除了厨房之前就准备好的晚餐菜式之外,为了响应权四爷的号召,果然两盆热辣辣的火锅也被端上了桌子。

“干杯——”

“干了!”

苦尽甘来,众人围聚。

幸福生活是怎么回事?大概就是如此了。

“喂,艾小二——”追命在吃饭的地方,话永远都是最多的一个,只见她使劲儿嚼巴几下她的营养孕妇餐,又去捅了捅艾伦的胳膊,“你跟手哥的婚期,定在啥时候了?”

啪地一声杵下筷子,艾伦不爽了。

“你怀孕怀傻了?问我第三次了。”

追命不好意思地呵呵一笑,“我最近智商是有点捉急。再说,又不是我结婚,我干嘛要记住?”

“那你还问个屁?”艾伦嗤之以鼻,不想理会这白痴。

瘪了瘪嘴巴,追命先冲艾伦做了一个大鬼脸,又向冷血撒娇,“大狗熊,你看见了没有?艾小二她就是这样欺负我。她不仅欺负我,还总欺负你儿子,你说怎么着吧?咱俩怎么治她?”

“我靠!”冷血还没有说话,艾伦就翻上了大白眼了,“可把我给恶心死了,追命,你不作会死啊?”

追命故意愉快地挑眉,冲她眨眼睛。

“你恶心了呀?行,你继续恶心,你恶心了,我就可以多吃一点了。哇哈哈,明白了吧,姑娘就是故意搞你的,艾小二。”

“这是老虎不发威,你拿我当病猫呢?”

“大狗熊,有个女人,她好像一直都是病猫,对不对?”

眼看两位姑娘又扯上了,占色暗笑不语,专心替小十三布菜。

只要有她们俩在的地方,就少不了这样的热闹和欢乐。

大家伙儿最近都忙,难得这么齐整的聚在一起。闹闹嚷嚷中,都玩笑着说起了铁手和艾伦的婚礼来,热潮一浪高过一浪,以至于过了好久一帮子人才发现,平时特爱开玩笑的无情同志,突然之间就沉默了下来,样子特别不自在。

难不成丫看铁手结婚,心里闹腾上了?

趁着他们喝酒起哄的当儿,知道他与孙青那点儿破事儿的艾伦,拉了一下孙青的衣袖,放低了嗓子,小声儿问,“孙姑娘,这周末你有空么?”

孙青比无情自在多了,“咋了?”

艾伦重重点头,“周末我准备约初七过来玩么?你要是有空,一起过来玩。咱们姐妹几个,喝点小酒?”

孙青轻笑,“好啊。”

“那成,来,先走一个!”艾伦先乐上了。

一直没有吭声儿,在纵观全局的占色,小小的诧异了一下。

其实孙青的情况,占色之前有给夏初七说过。她和无情这么久了,没刻意避过孕,就是没怀上。为这事,孙青闹心很久了。可找冷血吧,他不太专业,去医院吧,她又觉得别扭,害怕无情家里知道了拿来说事儿。找夏初七,确实是最妥当的。

依孙青睿智的心性,她肯定听懂了艾伦的意思。

没有反对,也就是认可了。

孩子对于家庭的作用不言而喻,可以说它不仅是夫妻之间的纽带,在很多时候,也能实实在在的左右老一辈人的想法。无情生活虽然不靠着父母,可谁又会不希望婚姻能得到父母的祝福?如果孙青真的怀不上,就祁家那个家庭来说,这件事儿,绝对会是他们感情上的一次毁灭性灾难。

晚上躺在被窝里,权四爷做完一轮热身运动,见她还在为孙青的事儿发愁,搂着她的手不由紧了紧。

“占小幺,你是不是特希望身边的人都幸福?”

占色抬头瞥他,“那是自然,难道你不是?”

权少皇勾下唇,轻轻顺着她的头发,不知道在想到了什么,“想法是想法,可有时候,结果总会差强人意,背道而驰。”

占色觉得他似乎话里还有话,挑了下眉头,笑着用头发去搔他的脸。

“什么意思啊你?想说孙青和无情没戏?”

轻笑了一声儿,权少皇拿开她的爪子,“我就这么一感叹,你急什么?”

眼睛微微一眯,占色歪着头,打量他,“不对,四哥,你最近不对劲儿!”

“我有?”

“当然有!”

权少皇哧笑一声,拍了下她的屁屁,捞她了的身子抱起来就往卫浴间去了。

一边走,他一边儿打趣的笑。

“得了,甭管他们,你还是操心操心我吧。”

像往常一样,权四爷‘热心而真诚’地替她洗完澡,又拿了软乎乎的大毛巾把她抱出来,殷勤备至地开始做起了全职奶爸。一切弄妥了,还帮助她做产后身体复健的按摩,那声音,更是温柔似水。

“占小幺。”

“嗯。”占色还在考虑他的话,回答得懒洋洋的。

伸手圈住她的腰将她翻身过来,权四爷对上她的眼睛,顿了顿,低下头去搁在了她的额上,蹭来蹭去,语意不详。

“你说,咱俩要不要再办个婚礼?”

他突然挑起来的话题,让占色特别奇怪,随即又咯咯笑了起来,“你是见人家铁手和艾伦要结婚,心里痒痒了?还是真想再收一次礼钱?”

轻叹了一声,权四爷捻她鼻子,“不识好歹的东西。我这为了谁?”

占色挑眉,严肃了下来,“你在说真的?”

“老子没工夫开玩笑!”

轻唔了一声儿,占色状似考虑地摸着下巴。

想到面前这厮就那样莫名其妙就把她带入了婚姻围城,连求婚这一道程序都省了,还有,就连婚礼都是一个收拾人的圈套……她突然憋屈了。

“嗯,这样吧,咱老夫老妻的,就不搞形式主义了。你要真心觉得对上次的婚礼和强取豪夺心里有愧呢,一会儿就把家里的财政大全都交给我管,怎么样?”

她原是开玩笑的,没有想到,权四爷低低一笑,面上的阴霾突然散开了。

“这个可以有。”

“说话算数?”

“必须的!”笑着说完,他突然翻转过身,双手撑在她在左右两侧,深深地盯了她片刻,又温柔地拂开她额角的头发,抬起她的下巴来,声音暗哑地问。

“占小幺,跟了我,你觉得幸福吗?”

占色点了下头,目光清亮得没有杂质。

“你呢?”

权四爷掀了一下唇,一只手捧着她的后脑勺,从她的唇角开始,落下一个又一个细细密密的吻,唤她的名字如同呢喃,“占小幺……”

“嗯?”占色攀着他的肩,出口的声音在他的热吻里,全成叹息。

“吻我!”

*

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上帝关了一扇门,就会给你打开一扇窗。

杜晓仁的那扇门在她做错事的时候就关上了。

可她非常幸运,又一扇窗到底还是为她打开了。

在看守所关押了几个月之后,在二审开庭时,在占色为她聘请的律师辩护下,她终于免除了死刑。不过,虽然她没有杀害孙成昊,可她以前帮助孙成昊做的那些犯罪事情,性质也非常恶劣,死罪虽然没了,活罪也在所难逃。经过法院公开审理,判处了有限徒刑三年零六个月。

她的幸运,得益于与satan组织有关的几起案子告破。

据狸猫从m国传来的消息,由于satan组织有m国政府背景,在严正荣的死亡和严战的失踪之后,很快就有了m国政府秘密派遣的相关人员接手了组织的管理。而satan组织之前由m国主导的对华北x—21d计划,也由于相关人员的死亡,还有北x—21d两用导丶弹的试验成功,而彻底流丶产了。

不过,只要他们狼子野心不死,阴谋计划就不会灭绝……

而zmi机关将来会面临的挑战,也不会因为严正荣的死亡,就消失殆尽。

工作一直周而复始,只要有人类的地方,就会有战争。

几个相关案子结案了,杜晓仁得救了。而早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的章中凯,大概也没有想到过,他的“艺术化犯罪”系列杀人案,后来会成为犯罪心理研究领域的经典案例,被讲师们当着课题来讲解,而学生们在研究案例的时候,在分析他的杀人动机时,也会一遍又一遍把他走过的犯罪心理之路做为研究课题,付诸于一个又一个学术论文当中……

如果说臭名也能留在历史,那么,他做到了。

同时,章中凯的案子,也一度成为了中政大学的年度热点话题。

为此,有一些新闻媒体试图采访他的研究生导师,中政大学催眠领域的学术北斗吕教授。可是,对这个她曾经无数次夸奖过的得意弟子,吕教授一概闭口不谈,更不接受什么采访。

不仅如此,就在章中凯出事后的两个后后,她就以身体抱恙为由辞去了中政大学的工作,和老伴兰教授一起,随着女儿女婿举家搬迁到了南方的某个水乡小城,含饴弄孙,过上了清闲避世的日子。

她走的时候,占色去为她送了行。

两个人拉着手,说了许多家常,叮嘱了许多别后事宜,却唯除没有提起章中凯这个名字。只是,吕教授在临上飞机之前,曾紧紧握住占色的手,对她说了三个字。

“对不起。”

占色只是微笑,“老师,一路走好,多来电话。”

吕教授走了,对于她留下的“对不起”三个字,占色却能理解。

一个方面,她在占色之前就已经知道是章中凯盗了磁带,并且他品行还有些问题,可是,由于她护短和对章中凯的私人感情和怜悯他的孤儿出身,她虽然自己刻意与他疏远了,却一直没有把这些事情说出来。甚至于,上次占色去中政看望唐瑜和她的时候,她虽几次欲言又止,可终究没有出口,不曾想,却间接地导致了唐瑜的死亡。

另一个方面,她当年使用催眠替占色封闭了记忆,然而,当记忆指令被章中凯更改了之后,作为章中凯的导师,作为教他催眠入门的授业师父,她在章中凯死前和死后先后一共三次为她进行了催眠引导都没有半点作用。徒弟青出于蓝了,却难到了师父,解不开章中凯的指令,她怎么都落不下去,一直郁郁寡欢。杜晓仁的判决下来的那一天,占色再次和辩护律师一起见到了她。

见面的地点,不是上次的探视间,她到达的时候,杜晓仁马上就要被押往京都某区的一所女子监狱服刑了。而未来的三年零六个月,她都会在那个地方度过。

这一天,阳光很好。

杜晓仁苍白灰暗的脸上,也多出了一丝血色,憔悴瘦削的外形,似乎也精神了不少,哪怕手铐加身,她俏丽的外貌也比上次多了许多活人气。

要知道,死刑和三年零六个月的有限徒刑,差别那是巨大的,足可以让一个人找到死而复生的生命至高真谛了。可以说,在这样的关键时候,她的命运能够反转,是她事先完全没有想到的。

人之将死时,被朋友绝地一捞,那是什么样的恩情?

一双带了手铐的手紧紧地握住占色的手,杜晓仁哽咽得几不能成言。

“占色……这一次我……多亏了你,幸亏我还有你……”

“不用谢我,如果你真的杀了人,谁也帮不了你。”

“呜……我就知道,你要这样说……”

杜晓仁又哭又笑,情绪无法自恃。

事实上,看守所那样儿的地方,最能乱人心肠。经过这一场浩劫下来的她,不仅损了元气,就连骨子里那些尖酸刻薄,还有嫉妒心肠,似乎都被彻彻底底地给磨没了。

“占色,我以前是那么的恨你,讨厌你,觉得你虚伪,做作,假清高,表面上对谁都客客气气,其实你骨子里瞧不起任何人,你总是不屑与别人为伍,就连王晶晶和张凤她们在背地里都说,整个少教所里,看上去好像艾慕然傲娇,其实最难相处的人,最攀不上的人,不是她,而是你……而我却知道,你是真心把我当朋友好过的……可是我,色妞儿,我对不起你……”

占色默默的看着她,感受着她的双手越抓越紧。

嘤嘤哭泣着,杜晓仁更加泣不成声。

“有一件事,我一直不敢跟你讲。我请你去帝宫的那天晚上,其实就是把你带去给孙成昊看样子的。我那个时候就打定了主意,要把你献给他的叔叔孙二手。”

占色皱了下眉头,苦笑。

“在一号公馆的那一天,其实你也不是喝醉了酒被孙二手的司机送走,而是你故意离开,给他机会来玷污我的对不对?而且,你为什么一直劝我喝酒的原因,也是明知道那酒里被他下了药,对不对?”

哭着重重点头,杜晓仁抓着她的一双手都在颤抖。

“是,都是我,都是我,偷你钱包的人也是我……”

占色笑了,“可你后来又还回来了,不是吗?”

“呜……我看你缺钱,焦头烂额的也可怜,我又不忍心了。”

占色抿着唇,看着她清瘦的脸,没有作声儿。杜晓仁却哭得更加撕心裂肺。

“我这些日子在里面呆着,一直在回想,到底是什么让我扭曲了人性,变成了一个让自己都不忍直视的魔鬼。后来我终于想明白了,是欲望,是嫉妒。欲望太多,我就变得不是自己了,金钱,名利,美貌,男人,每一个都深深的诱惑着我。而当我马上就要失去生命的时候,我才发现,其实只有活着,才是最好的……占色,我有时候都不敢相信,我竟然有过那么多龌龊的内心,比毒蛇还要恶毒……你可以不知道,除了这些,其实我还做过很多很多对不住你的事情……”

那些纠结过的往事,占色以前就怀疑过,曾经也因此厌恶过杜晓仁。

可是这个时候,那些事情从她的嘴里亲自吐出来,她却有一种像在听别人故事一样的感觉。有一句话,杜晓仁说对了,‘只有活着,才是最好的日子’。想想那些已经不存在于世的故人,她觉得自己还能站在这里,以一个施恩者的高姿态,听另一个故人的深深忏悔,这就是幸福。

归根结底,杜晓仁也是一个可怜人。

只不过,境遇不同罢了。在道德的底线之上,谁又能比更有优越感?

占色认真审视她片刻,掏出一张纸巾递给她擦了泪。

“晓仁,这一次,你这一刀捅得不深,伤口还可以愈合。下次一定要考虑清楚了,再错下去,一旦危及生命了,那谁也救不了你。”

愣了一下,在看守所里长期不与人接触交道的杜晓仁,思维已经不复以前那么灵敏,好一会儿才理解了她话里的意思。

“呵,你还是这么喜欢讲大道理。”

“这不是大道理。”占色目光锐利了不少,“我爸说,做人守住本心,才能有福道。”

杜晓仁点着头,吸着鼻子抽泣。

“占色,如果经过了这些事儿,我都还没有醒悟过来,那你就当真帮错人了。人都说,都说锦上添花易,雪山送炭难。我在里面呆着都想通彻了。你看我出了事儿,除了你,没有一个人肯来帮我,这说明什么?说明我过去的二十几年,活得实在太失败。”

她的抽泣声儿停不下去,占色拍拍她的手,叹了一口气。

“晓仁,三年零六个月,不长不短,出来后,重新来过吧。”

习惯了占色说话模式的杜晓仁,点头轻笑。可笑着笑着,泪水又不停从腮边滚落。

“占色,你恨我吗?”

“不!”占色挑了下眉,唇角拉开,“没那闲工夫!”

“呵……你还是那么刻薄!”

杜晓仁带着泪,笑得却很欢畅。

以前,她一直以为她是世界上最惨的人,每次出事都觉得自个儿委屈。可现在她才知道,其实她有多么的幸运。落难有人帮,于这冉冉尘世,能得到这样一份珍惜的友谊,不比什么都强吗?

都说监狱是一个阳光照不到的角落,可也只有那样的地方,才能让一个人彻底蜕变,从毛毛虫变成的蝴蝶的过程,会很痛苦,但如果不脱去身上那一层壳,又如何会有美好的未来?

淌着泪水,眉眼松开,她又哭又笑。

“占色,你等着我,三年后,我要……活得像个人!”

“我等你!”占色轻轻地笑,“去吧。”

收回了紧握的双手,杜晓仁不易察觉地冲她笑了一下,随着押解的两名武警战士上了停靠在旁边的一辆警车。

警车启动了,透过玻璃车窗,占色冲她挥了挥手。

而杜晓仁的面孔,一直停留在车窗处,以回头的姿势久久没有动弹。

*

次日,占色要去机场接桑儿。

她起得很早,刻意打扮了不说,还找来艾二小姐来给她画了一个淡妆。

“占小妞儿,看出爷的化妆水平了吧?”艾伦画完最后一笔,掰着她的脑袋,傲娇的抬起下巴。

占色左右照了照镜子,赞赏地点了下头。

“比起我只适合给中小学生化文娱表演妆的水平,确实好太多。”

“靠,丫会不会唠嗑了?艾爷我这是品味与高雅并存,艺术与格调的化身,怎么能和中小学的文娱表演相比?瞧瞧,你瞧瞧,看把你这小脸儿给化的,啧啧,太美了,美得爷都忍不住吧唧一口了。”

这个家伙是又动口又动手的典型,说着就把脑袋凑了过来。

占色身上的鸡皮疙瘩在地心吸引力的作用下,一直直往下掉,赶紧拍开她的手,“行了,艾二小姐,回头再感谢你啊,我得先走了。”

“矫情!说你漂亮,尾巴还翘上天了!”艾伦撇嘴。

轻扬下唇角,想到一会儿小侄女就回来了,占色眉梢眼角都是笑意,心情实在好得不行。因此,为了满足艾二小姐过度膨胀的虚荣心,她不惜自贬了。

“是是是!其实,不是我长得好看,完全就是你艾二小姐的妆化得好,把我给衬托得美了。如果我是一朵红花,你的化妆技术那就是绿叶。没有你,就没有我,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愉快地斜睨她一眼,艾伦收拾起了她的宝贝化妆品,“要我陪你去吗?”

占色笑,“不用,你四哥会陪我,他在楼下等着呢。”

甩给她一个大白眼,艾伦拎了她的化妆包就往外走。

“重色轻友!不跟你好了。”

“那是!”占色玩笑,“你一向只跟你家阿翊好。”

听到这话,艾伦回过头来,使劲儿冲她吐了一下舌头,想了想,又歪着脑袋把她从上到下给打量了一番,语气严肃。

“占小妞儿,我建议你,往后还是少打扮得好。”

在包里翻找着今儿出门要带的东西,占色随口问,“啥意思?见不得穷人喝口汤啊?天天就准你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对吧?”

摇头晃脑地盯着她,艾伦突然微眯起眼睛,一阵傻笑。

“我说真的呢,就你这样的美人风情,本来就够祸国殃民了,你要整天打扮成这样去京都城里走一遭,我真怕咱京都的美女都得单身。”

“去去去,贫嘴!”

占色好笑地瞪她一眼,不再理会她,自个儿去衣帽间里找配衣服的包。

“诶!天道不公啊!”

抱臂拎包倚在门框上,艾伦冲她挤眉又弄眼儿。

她没有开玩笑,今儿的占色确实很好看,一头柔顺的长发如青丝披及腰身,瓷白玉质的脖颈边,是婉约裙装肩带的一个小小蝴蝶结,再往下双丶峰昂然,生养了两个孩子还没有一丝赘肉的小腹平坦柔软,修长的双腿曲线在裙摆下与光洁的肌肤交相辉映,那一抹成熟女人的风情与性感,实在太容易引起男人的遐思了。

不不不!不仅男人。连她这个女人,也“被遐思”了!

呲了呲牙,她起身又跟了过去。

“占小妞儿,我总算搞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男人为你奋不顾身了。”

奋不顾身几个字,让占色心里一沉,拎包的手下意识紧了一下,走了过来,拽了一把艾伦的手。

“少来酸我!你们玩艺术的人,姐惹不起。”

笑容更潋滟了,艾伦纨绔劲十足地揽住她的肩膀,一股子轻佻劲儿。

“我说,就你这个小眼神儿吧,天生就有一种勾人劲儿。我这女人都抵挡不住,何况男人?诶,只是可怜了我们家阿翊了。”

脚步突地一顿,占色侧眸,瞪她。

“艾小二,你带心眼儿了吗?”

缩着肩膀,艾伦摸了摸胸口的位置,煞有介事的一愣,“哟,今儿出门忘带了。”

占色哭笑不得,直笑,“傻不傻啊你?总把自己老公拿出来埋汰。”

“嘿嘿,这不是咱俩就这么一说吗?占色,我发现你这个人吧,其实可以作为男人忠诚度和意志力的试金石。往俩往后啊,没事儿的时候,就偷偷拿我家阿翊来试一试咋样?”

扭了下头,占色斜睨她,“你如果想找死,就试呗。”

艾伦搔了下头发,说得坦坦荡荡,“那谁不是说过吗?99。9999,的男人都是视觉动物,还有0。00001,不是视觉动物的人,一准儿都是盲人!”

占色微微一笑,反问,“这话谁说的?”

“哈,我呗!21世纪最有影响力的思想家艾子,差不多能和老子庄子墨子什么的齐名吧。”说到这里,艾伦‘咦’了一声儿,像个孩子似的,突然反应过来,下巴一抬,“哇哦,哥们儿,有没有发现,我突然牛逼了啊,也能说出这种大道理来?靠!果然是近猪者黑啊!”

咳!

重重呛了一下,占色差点儿吐血。

“求你了,开屏小孔雀,咱俩还是回见吧啊?!”

不怀好意地弯了一下唇,艾伦冲她吹了一个轻佻的口哨。

“回见了,美女!记得做我的试金石哦?”

占色扭头下去与权四爷汇合了,没有回头,也没有搭她的话茬。可艾二小姐自个喊完了,别过脸,就发现了杵在过道边儿上,面无表情的铁手。

“阿,阿翊……你来了?”她恨不得咬死自己。

大步走过来,铁手没有说什么,只低头牵她的手。

“走吧,一起去机关。”

见他没有生气的迹象,艾伦悬着的小心肝终于落下去了。挽住她的胳膊,头一歪,她倒在他身上,还是乖乖地解释。

“喂,你没有生气吧?我在开玩笑呢。”

轻唔了一声儿,铁手不置可否,下楼直接去拿车。

一路无言,直到扶她上车的时候,他才瞥她一眼。

“我不用试。”

不用试是啥意思?

抿着唇瞅他的黑炭脸,艾伦突然掀起唇来,忍不住叽叽发笑。

*

机场。

随着桑儿到达的时间越来越近,占色发现自己的心跳的速度,在呈匀速上升。唐瑜到死都在心心念念着的女儿,今儿终于要重新踏入京都这块土地了。可是她却再也见不到亲妈,而她爸爸现在又是那样儿的情况,作为她的小姨,她该怎么关照好这么一个小丫头呢?

“乖儿,想什么?!”权少皇笑着捏她脸。

“紧张!”占色回答得很实诚。

权少皇勾下唇,摇了摇头,“又不是相亲,紧张个屁?”

“粗鲁!”占色勾魂眼儿扫她一下,“你知道什么啊?人与人之间的第一印象非常重要,那可是交往的战略地位,她要第一眼就不喜欢我,往后我怎么带她?”

权少皇笑了笑,不再说话。

在占色第108次重复着那些引起她紧张的心理问题时,飞机终于落地了。

都说血源亲情这玩意儿很奇妙,当小丫头被一个大块头的胡子老外牵着小手过来的时候,就像突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心电感应一样,占色发现自己心脏狂跳,血液逆流,恨不得一把就将她抱在怀里才好。

“桑儿。”

小小的人儿,闻声顿了顿,怯怯地瞄她,没有说话。

桑儿继承了她妈妈的容貌,白皙的皮肤有着稚嫩的红粉,天生就是一个小美人儿胚子。一双大大的眼睛清澈明亮,秀气的小鼻子头,饱满的额头,弯弯的眉儿下面,一对长睫毛因为害怕颤动得特别厉害,样子看上去单薄而怯懦。

这样的孩子,特别招人心疼。

“桑儿……”

又喊了一声儿,占色发现声音特激动。

可任由她抱着,看着他们在交接行李,桑儿紧张得愣是不说话。

占色暗叹一声儿,知道对孩子的事儿急不得,只是笑着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马上要跟小姨回家了,桑儿,你开心吗?”

小脑袋垂下去,小丫头并不吭声儿。

专程送桑儿回来的人,是里昂的两名得力下属,两个都是长得高高大大的西方男人。他们很客气,把孩子的事情都一一交代清楚之后,还顺便告诉了权少皇一个特大的消息——他的“二伯权世衡”,于昨日晚上在m国加州突发脑梗塞不治身亡了。

权少皇没有情绪,只是点头,与他们握手,并请他们代为向里昂致谢。

当然,真正的权世衡从金三角押解回来,已经再次投入了天蝎岛的“海光山色”中去了。

他们嘴里的这个“二伯权世衡”,正是程为礼。

现在,也该他退出历史舞台的时候了。

只有权世衡死了,程为礼才能活过来,过属于他自己的生活。

通过前面一系列的事情,现在的里昂与权少皇之间,已经结下了比较深厚的革命情谊。男人交往与女人不一样,是英雄重英雄,因此,权氏内部的整合与人事调整,权少皇都交给里昂在打理。就像权世衡在的时候一样,他并没有剥去他半分权限,而且,他还不像权世衡那么多疑和猜忌。

作为知遇之恩的回报,里昂工作起来,也就更加卖力。

而他是权氏的老人了,这些年来一直做权世衡的大管家,完全得心应手。

知人善用,用人不疑,这是权四爷的优点。

与里昂的两个下属道了别,权少皇又差人给他们安排了宾馆休息,这才让司机绕道先送占色和桑儿回锦山墅,自己去了zmi机关工作。

桑儿今年七岁,比小十三小一个多月,却半点都没有小十三的调皮劲儿。

从机场到锦山墅,她一直表现得非常合作,一脸的紧张和害怕在小脸儿上摆着,小手始终绞着衣角,让她坐就坐,让她走就走,让她喝水就喝水,让她吃东西就吃东西,一板一眼的挺着个小身子,像一只初入陌生丛林的小鸟儿,不敢乱动一下。

这样的孩子,一看就不是家人宠大的。

想到深爱女儿却再没有办法抚养她的唐瑜,占色酸涩了一下,下定决心要让她的女儿不再重复她的老路,一定要让她在健康的家庭里幸福的成长。

回到家里,给孩子洗了澡,换了家常的衣服,又带着她把阿喵带到客厅里,她才慎重其事的蹲下身来,轻轻拥着她,笑眯眯地眨了眨眼睛。

“桑儿,我是你的小姨。你好,我们俩握下手,以后做好朋友吧?”

桑儿动了动嘴皮,小眉头皱着,像在考虑什么,态度迟疑。

占色抿着了唇,一直保持微笑,不敢吓着孩子,语气委婉到了极点。

“桑儿,你不要害怕我。我是小姨,来,叫一声小姨听听……”

又嘟了一下小嘴,桑儿眼皮耷了下来,终于发音。

“妈妈……”

不太纯正的中文,可吐字却非常清楚。

占色微微一怔。

很明显,这个孩子错把她当成唐瑜了。或者说,她的小心思里,其实一直在考虑为什么妈妈不要她了,非要让她叫小姨吧?摸了摸自己与唐瑜十分相似的脸,她一时不忍心去解释,只愉快地捏了捏小姑娘的脸蛋儿,轻松地应了一声。

“乖。你喜欢叫什么都行。”

不巧,刚从楼上跑得一身汗的小十三听了这句话,就不依了,哗啦一下像一头小驴子似的冲过来,抱住占色的腰,恶狠狠地抻掇。

“不行!不许你乱叫妈妈,这是我和我妹妹的妈妈。”

小孩子天生就有争宠和争地盘的惯性,就和争糖吃没有什么区别。小十三对于这个从天而降的陌生妹妹,护食的行为十分强势,像害怕老妈被人抢走似的,抱住了占色就不放手。

在他霸道的目光扫视下,桑儿小脸一黯,垂了下头。

“哦。”

这声委委屈屈的一个字,听得占色心里酸死了。其实她知道,小十三也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可小丫头的样子,实在招人心痛。她受了委屈,也不哭出声音来,泪珠子啪嗒啪嗒地掉着,那可怜劲儿,能把人的心肝抽痛。

“十三!”

解开儿子的手,她嗔怪地瞪了他一眼,搂过桑儿来顺着她的后背,又笑眯眯地指着十三对她介绍。

“桑儿,这个是哥哥。你乖乖地叫他一声,他就不会再凶你了。”

扁着嘴巴,桑儿吸了口气,声音抽啜。

“哥……哥……”

小十三嘴巴噘得老高,哼了哼,似乎不太满意。

不过,他是一个惯会看脸色的主儿。见老妈的表情,知道这一回不能撒娇,不能蒙混,必须要端正了态度,要不然老妈真会跟他动真格儿。想了想,他歪了歪嘴巴,像一个被欺压着丧失了主权的可怜虫,眼巴巴地瞄了一下占色,然后才主动去拉着桑儿的手,来了一个十三式的幽默感。

“行了行了,你再哭鼻子,就不长小鸡鸡了。”

占色:“……”

桑儿红着一双大眼睛,巴巴看他,一阵抽泣,“哥哥,什么是小鸡鸡?”

小十三翻着大白眼看了下天花板儿,无奈地冲他老妈摊了摊手,嘟囔着叹气,“额娘,你看见了吧?不长小鸡鸡的妹妹,果真智商比较低,玩笑都听不出来。诶!”

占色:“……”

桑儿抽泣着吸下鼻子,再一次巴巴看他,态度讨好,哭声却更大了。

“呜呜…那我长还不行吗?”

这一回,轮到十三无语了。

一下倒在沙发上,他做昏倒状。

占色哭笑不得地捏了一下儿子的脸,又怜爱地揉了下小丫头的脑袋,在旁边充当着和事佬的角色,却不再参与两个孩子的对话了。

她发现,她不参与了,十三与桑儿的话还明显多了起来。原来,要让小孩子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感觉到轻松和温暖,有时候,大人做什么心理开导,都远远不如有小伙伴儿陪着管用。

见老妈笑眯眯的,小十三的男子汉气概上了头。

“妹妹,你跟哥哥去玩好不?就楼上,哥哥有好多玩具,有软体积木、有轨道火车、还有,还有玩具仿真狙击枪……可帅了!啪啪啪,见过吗?”

桑儿怕生,默默地包着一眼眶的泪水,看十三。

“我可以玩么?”

小妹妹这么乖巧,小十三作为小男子汉的个人英雄主义就上了头,“没问题,只要你不抢我妈妈走,我什么都可以给你玩。”

“小鸡鸡也可以吗?”

与别的小朋友不同,桑儿在林心纹的封闭式教育下,几乎没有接受过正规的学校教育,长期隔绝于人的生活,让她没有小伙伴儿,所以她下意识地认为,那一定是个好东西。

小十三瞪大了一双眼睛,憋了好久的笑,终于破茧而出。

“噗!你个小不正经的。”

说罢,他倒在沙发上打着滚,笑得哈哈不停。

桑儿只瞅着他,低头不语。

占色心下一阵发酸,觉得这小丫头特别不容易。

站起身来,她把两个孩子的手牵到一处,又向小十三递了一个眼神儿,然后才小声在他的耳朵边儿说,“儿子,不许嘲笑妹妹。妹妹的妈妈没有了,爸爸也不在身边,她没有人心疼,你做哥哥的,一定要懂事儿,知道吗?”

小十三撇了下嘴,“知道了知道了,啰嗦。”

七岁的孩子,第一个叛逆期,已经懂得顶嘴了。

其实一开始,小十三的叛逆情绪,完全来自于对唐瑜的不喜欢。

这孩子的性格有点像权少皇,他没有占色那么心软,唐瑜给他留下了不太好的印象,就很难改变。所以,知道桑儿就是唐瑜的女儿,他自然就没什么好气儿。

可现在……

想了想,他像个小大人一样,长叹了一口气。

“好吧,妹妹,你在这儿等着,哥去给你拿一个玩具来,保你喜欢。”

当小十三上楼抱了那一支心爱的玩具狙击枪下来时,桑儿还坐在原地,半点儿都没有挪动过,乖巧得不像一个正当调皮年龄的小孩儿。

十三将玩具枪扎在沙发上,热情地介绍。

“看见没?这个是我五叔送我的,酷不酷?”

小女孩儿一般对枪没有多大兴趣,桑儿迟疑了一下。

“它好玩吗?”

“当然啦,啪啪啪啪,可过瘾了!”

说起枪支来,小十三一双大眼睛直放光。

儿子的小样儿,让占色想到了权少皇说过的一句话,男人啦,个个都是爱枪的。

桑儿只是看着,不敢伸手去摸,小十三嗤了一声儿,抬了抬玩具枪,拉过她的手来,一个个指给她看,“瞧见没有?这个是瞄准镜,这是枪管儿,这是弹匣,这是上机匣,这是下机匣……”

桑儿看他说得热情,像是为了不扫兴,也点下头,“嗯。”

“你喜欢吗?”小十三瞄她。

桑儿点头,狐疑地问,“如果把它拆开了,还可以发射吗?”

小十三一愣,看怪物一样扫了她一眼,低下头折腾了一下自个的爱枪,突然眯了下眼睛,帅气的拿过枪来,比划了一个标准的狙击动作,将枪口指向桑儿,厉色说。

“不许动,举起手来,要不然我就杀了你。”

换了任何一个小孩儿,都知道他是在玩笑。

可桑儿怔了怔,竟真的慢腾腾举起了双手来,眼眶都红了。

“哥哥不杀。”

坐在边儿上的占色,心口微微一窒,而小十三却目瞪口呆!

“你傻的啊?说了这是玩具枪啊。”

桑儿怯怯地垂下头,害怕地看着他,一动也不敢动。

趴在沙发上,小十三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客厅里,好一会儿都鸦雀无声!

终于,小十三像是想明白了什么,特别不好意思地把枪收了起来,拿小手去牵着桑儿的走,“行了,你不喜欢枪,哥哥带你去玩别的。不要怕,往后,哥一定保护你。”

桑儿没有什么小伙伴儿,跳下沙发,任由小十三牵着她的手,一双带着泪的眼神儿茫然地望向了占色。

占色占色冲她鼓励地一笑。

她吸了吸鼻头,露出一个单纯得让人心痛的笑容来。

“谢谢妈妈,谢谢哥哥。”

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礼貌懂事得过分的语言,让占色的心柔软成了一片。

她和唐瑜两个人,虽然一母同胞,却没有机会牵手长大。

现在,就让她的儿女和她的女儿一起来完成这个夙愿吧。

*

9月8日的晚上,占色接到了艾二小姐的电话。

明天9月9日,在那个象征着天长地久的好日子里,艾二小姐要出嫁了。所以,今天晚上是她单身生活的最后一晚,在骚扰电话里,她的话里话外,全是一些准新娘子们杂乱无章的鸡乱蒜皮。

比如,怎样才会更有气质?

比如,怎样才会在容貌上压她占色一头?

比如,怎样才能让他家阿翊在洞房花烛夜化身为禽丶兽?

占色懒洋洋地用脑袋夹着手机,一边半眯着眼睛剪脚指甲,一边儿漫不经心地笑着回答。

“气质么?天生的,你丫就女汉子的命,坚持住!”

“容貌么?想要盖过我的闭月羞花比较有难度。但是,在这个高科技的时代,奇迹也是可以人为创造的。可惜,时间来不及了,整容医院都下班了不是?”

磨着牙齿,艾伦低骂了她一声儿,“丫在王婆卖瓜?”

“哈!对化妆技术,你要有信心嘛!”

哼了声儿,艾伦又问,“那洞房花烛夜呢?有没有要传授我的?”

“这个好办啊!”占色放下指甲刀,拍了拍手,拿着手机,笑逐颜开地学着广告里的调子,“要洞房,找追命,三件法宝包你满意。学技术,找无情,吹拉弹唱样样都行!”

“靠!色妞儿你个混蛋啊,不真诚,不朋友,绝交!”

“咦,好像昨晚上,咱俩才绝交过?”

“有吗?”艾伦矢口否认。

占色哈哈一笑,安慰她,“行了,早点休息吧。睡一个好觉,比什么都重要。安啦!明儿你一定是最美丽入骨的新娘子。而且吧,我这个人最善良了,为了不给你压力,我会尽量把我的闪光点藏起来,低调一点,平凡一点。”

“我呸,你个不要脸!”

“哈哈……”

其实占色知道,在新婚前,每一个姑娘都会有各种各样的困惑,不管怎么安慰都没有什么作用,非得熬过了那两天,等心情平复下来,什么毛病都好了,绝对不治而愈。

艾伦又叨叨了几句,她收了线放好手机,拉过被子来裹住自己,就懒洋洋地闭上眼睛。可不到一分钟,就被洗漱好出来的权四爷给捞了过去。

“谁的电话?”

他声音哑得让人心慌,占色偎着他,眨巴下眼睛:“你猜?”

“艾小二。”

“……你听见了还问?”

“傻妞儿!”权少皇低笑着吻下她,手指顺着她的脖子绕过去,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替她梳理着头发,声音低沉而慵懒,“占老师,麻烦用你高智商的大脑想一下,都这个点儿了,还来扰人家夫妻好事的人,世界上除了艾疯子,还会有谁?”

嘴巴微微一撇,占色眼风扫他。

“后天教师节了,占老师连礼物都没有,你还想要好事?”

“礼物?”

权四爷捏了下眉心,笑着低头啄了一下她香喷喷的嘴,故意歪过头去,将热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耳窝子里,在她痒得忍不住推她的时候,他才一把捞起她翻转过身,将温热的高大身躯从背后压了上去,沉声闷笑。

“礼物自然是有的,爷早就准备好了。”

“哪儿呢?”占色转头。

“这……”

“无赖!”

低骂一句,占色身体被他压紧,在越来越重的呼吸声里,觉得快要被他掌心的温度给烫化了。脖子里,他呵的气儿搔得发酥,身上,软成了一滩水,心下慌了慌,情急之下她突然侧过头来,曲起膝盖向他一蹬。

“噢!”

权少皇悶哼一声,吃痛地翻滚在一边儿。

顺了下头发,占色见他呲牙咧嘴的样子不像是装的,赶紧爬过去,急急地问,“喂,怎么了?真踹到你了?”

“费话!”

两个字从齿缝儿里挤出来,权四爷说得贼痛苦。

“踹哪儿了啊?来,我给你揉揉呗。不生气了啊?开玩笑嘛!”

好像真痛得不行,他出口的声音,都在扭曲。

“占小幺,你个祸害!”

从来没有见过他痛成这个样子,占色又好笑又心痛,不由笑着哄他,“不是吧?真有那么严重,到底伤在哪儿了?来我给看看。要不然,给你呼呼一下,行了吧?”

呼呼一下?

权少皇黑着脸,突地一变,展颜微笑着摊开了身体。

“行,来吧,给呼呼!”

瞥了他一眼,顿悟了的占色,这才知道被捉弄了。慢吞吞地直起身来,她锐利的眼风刀片儿似的,将他从上到下审视了一番,突然一咬牙,扑过去扯住他的两边耳朵。

“姓权的,你还敢耍我?敢我怎么收拾你!”

“占小幺!”他声音一沉。

占色知道这人向来大男子主义,有些玩笑开不得,平时一般也不会这么放肆地去揪他耳朵。可是这会儿望着他,她也不知道哪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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