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宫良人回来的时候,阮绵绵还在荀久房里听她讲昨天晚上的惊心动魄故事。
见到那个人,她二话不说就站起身迎上去。
西宫良人还未说话,阮绵绵一下子扑倒在他怀里,手指捏成拳捶打他胸膛,“死西宫,臭西宫,你知不知道我差点以为你”
“差点以为我死了?”西宫良人黑着脸,垂眸望着黏在他怀里的女人,秀眉微皱,“有你这么盼着未婚夫死的?”
听到“未婚夫”三个字,原本抽抽搭搭的阮绵绵顿时戛然而止,没声音了。
“你、你说什么?”阮绵绵抬起头,光艳灵动的大眼睛里写满了惊奇和不敢置信,“你刚才说”
“我什么我?”西宫良人对她翻了个白眼,“让开,你昨天晚上没沐浴吗?身上臭烘烘的。”
西宫良人嘴上这么说,实际上是怕自己身上沾染了黑鸟的血腥味和晦气会传到她身上去。
荀久站在廊下,也听到了这句话,在她看来,有些过分,阮绵绵肯定要因此而生怒。
但让她意外的是,阮绵绵非但不让开,还紧紧抱着西宫良人不放,嘴里冷哼,“口是心非的男人,明明就是你身上有一股让人恶心的血腥味,你还好意思赶我走?本大王不嫌弃你就算好的了。”
荀久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原来,这两个人的相处方式是威武山大王vs傲娇受西宫,如此看来,自己刚才的担忧都是白瞎了。
大王这种性子的人,才不会因为一句话和西宫良人计较。
老远就瞥见荀久站在廊下偷看并且偷笑,西宫良人一只手捂住半边脸,有些无语,低声问:“大王,咱能把脸丢到房里去吗?丢在这里,有些不合适。”
阮绵绵松开西宫良人,顺势踹他一脚,“快滚!本大王才不要和你回房。”
余光一瞥,瞧见西宫良人腰间挂着她亲手绣的香囊,顿时眉开眼笑,“哟呵,看来本大王的手艺还不错。”
西宫良人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看,最终定在腰间香囊上,顺便顺着阮绵绵的话往下答:“嗯,是不错,牛鬼蛇神见了都退避三舍。”
荀久面部一阵狠抽,暗忖西宫这货毒舌起来还真和扶笙不相上下啊,这句话要是换做扶笙对她说,她肯定炸毛。
想到这里,荀久又开始期待阮绵绵的反应了,毕竟这两个人的相处方式有些奇葩,她倒是认为该炸毛,可大王不是一般人,兴许不会做出这样的反应。
果然,阮绵绵根本不甚在意,挑眉一笑,“那就好,本来就只是本大王绣着玩的,原想扔了来着,扔之前突然想到拿去逗逗某个傻蛋,没想到傻蛋真戴在身上了。”
西宫良人黑着脸,眯着眼盯着前面的女人,细长的眼眸中尽是危险的光芒。
对于长久被爱情滋润的荀久来说,她自然看得懂西宫良人这个表情意味着什么,然而阮绵绵是第一次恋爱,而且今日之前和西宫良人根本就没有亲密过,唯一的一次亲密接触是上次在夜极宫,他脸部压了她的胸。
危险已经逼近,阮绵绵却浑然未觉,直到西宫良人狠狠扣住她的后脑勺,唇瓣压上来的时候她才恍然大悟,顿时觉得自己变成了毫无反应、也不知作何反应的木偶,直到唇瓣上被他咬破的疼痛传来,阮绵绵才恢复了些许理智。
西宫良人已经放开了她,挑眉看着廊下的荀久,轻笑,“秦王妃,偷窥别人是很不道德的。”
阮绵绵顿时反应过来,难得的羞红了脸,不知道往哪里躲才好。
荀久尴尬地咳了两声,“我有偷窥么?刚才分明是光明正大的看。”
“小心长针眼。”西宫良人扔下一句话,又招手唤来孙府的小厮为他准备热水,回房沐浴去了。
阮绵绵脸红得快要滴血,站在原地半天没反应。
荀久含笑走过去,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人都走了你还出神。”
阮绵绵一下子拉回思绪,见到荀久已经站在自己对面,又想到刚才西宫对自己做的那一幕,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荀久一夜未眠,疲倦得厉害,本也没打算调侃阮绵绵,更何况阮绵绵有那么一刻是真的以为西宫良人已经死了,后来见到他平安归来,心中激动也是人之常情。
微微一笑,荀久道:“大王,你昨天晚上就没睡觉了,赶快回房休息吧,有什么事,等你睡饱了再说。”
阮绵绵直摇头,“我睡不着,还是等晚上吧,倒是你,之前与扶言之耗了一夜,想必早已筋疲力竭,怎的还不去睡觉?”
荀久也摇头,“秦王还在给郁银宸疗伤,我无法安心入睡,总得知晓情况怎么样,万一有个好歹”
阮绵绵狐疑地看着她,“你是担心秦王还是担心国师?”
荀久抿嘴笑笑,“都担心成不成?”
阮绵绵撇撇嘴,“你可真贪心,当心秦王知道了吃醋,可不会放过你了。”
荀久长长一叹,“你不是我,所以你不懂我现在对郁银宸的心情,五百年前没有郁银宸,就没有今天的我,他对于我除了爱情之外还有守护,而我对于他,除了感激之外,还把他当成至亲,所以,我不能让他出一丁点儿事,否则我一辈子都会活在愧疚当中。”
阮绵绵眉目间现出纠结之色,“可是,扶言之的魔性在郁银宸体内,只要你找齐六种材料铸造出黄金剑,一样还是要杀了他,那你现在为何还要救?让他死了岂不是一了百了?长痛不如短痛,我觉得,要真到了那一天,你不一定能下得了手。”
阮绵绵说话虽然直白了些,但字字句句都在点子上,她说得没错,郁银宸这具身体迟早要死在荀久铸造出来的黄金剑下,然而她的本意只是杀了扶言之,让他灰飞烟灭。
说到底,郁银宸只是个承受了扶言之所有痛苦的替罪羊。
荀久想起早上他在王宫里醒过来知道自己发作伤害了她那一刻的懊恼和悔恨以及不断地道歉,心中难受得紧,她强迫自己不要往深处想,不要去想以后如何,只需想着现在,现在郁银宸还活着,这就是她和扶笙最大的安慰。
勉强一笑,荀久对着阮绵绵道:“你忘了,郁银宸只会受伤,不会死,他如今仍旧是不死之身。”
阮绵绵心细,能动荀久这个笑容中看到悲凉和无奈,她也不打算戳穿,回以一笑,道:“那既然这样,我就先回房了,一夜不见叮叮那个小子,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踢被子。”
“好。”荀久目送着阮绵绵走远,这才回了房。
陶夭夭是得了荀久吩咐无论如何都不能踏出房门半步的,但她坐在房中,隐约听到几个婢女说“他们回来了”。
心中一喜,陶夭夭迅速站起身推开房门,脚步匆匆去了荀久处。
彼时,荀久已经沐浴换了一身衣服,正坐在外间用早饭。
见到陶夭夭过来,她一点都不意外,笑着道了句“请坐”。
陶夭夭大方坐下,也不急着说话,准备等荀久吃完再问。
荀久没什么胃口,随便吃了一点东西就让人撤下去了。
陶夭夭惊讶地看着她,“我见你面色憔悴,甚至有些苍白,看着是昨天晚上没有睡好,怎么不多吃点儿?”
“吃不下了。”荀久道:“等秦王回来,我和他一起吃。”
陶夭夭顿了顿,“我听闻秦王已经回来了,莫非又出去了?”
“没有,在房中给国师疗伤。”荀久答。
“疗伤?”在陶夭夭的认知中,国师是比秦王还要厉害数倍的逆天存在,绝对不可能轻易就受伤。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陶夭夭面色紧张起来,她可是一整夜没有宫义的消息了,方才一路走过来也没见到宫义,这府中人多嘴杂,她也不敢随便乱问,怕有心人走漏风声。
“放心吧!”荀久知道陶夭夭最担心的是宫义,宽慰道:“宫义如今假扮成了孙大人身边的护卫,负责护送他上下朝,没什么事,至于国师,不过是个意外罢了。”
陶夭夭对于整件事情都是毫不知情的,尤其是前世这样玄之又玄的真相,荀久觉得,自己若是说出来了,陶夭夭不一定会相信。
懒得费一番唇舌解释,荀久只好道:“别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真的没事儿,昨天晚上让你们不要踏出房门也是为了你们的安危着想,毕竟这是在苗疆王的地盘上,我们凡事都得小心谨慎,免得让有心人钻了空子。”
听到荀久这么一说,陶夭夭终于放下心来,又问:“宫义他真的没事儿吗?”
“真没事。”荀久笑着摇头,“圣女已经成功接出来了,今天所有人都太累了,明天西宫会带着我们去看的,到时候你去不去?”
陶夭夭嗫喏道:“我自然是随着宫义,他去我便去,他若是不去,那我也不去。”
荀久看着她怨念的样子,不由好笑,“圣女可是你未来的婆母,这婆媳关系若是不处理好,未来的日子很不好过哦。”
陶夭夭一急,忙紧张地拉着荀久的手,“我其实并不是讨厌圣女,毕竟我都没见过她,我只是一想起宫义因为该死的断情蛊所受的苦,就觉得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宫义的母亲,若非她狠心,宫义又何至于”
荀久却道:“我不相信圣女会这么狠心,这其中定然有隐情,宫义的亲生父亲是个很大的疑点,到时候我们见了圣女,一问便知。”
陶夭夭叹了一口气,“真希望如你所说这一切并非圣女亲手所谓,真希望所有的事情都能有无可奈何的原因来解释,否则我可不会轻易原谅她!”
荀久歪着脑袋看她,“这还没嫁过去,就开始护夫了,果然,宫义是找了个好媳妇儿啊!”
陶夭夭一阵脸红,嗔她一眼,“你瞎说什么呢?八字还没一撇。”
荀久挑眉,眸光清亮,“这八字倒是有一撇了,就是不知这一捺何时落成?”
陶夭夭拍了一下荀久的手背,“哪里有这么快,身世都还没弄清楚呢!”
“快了。”荀久敛了几分玩笑心思,一本正经道:“明日见到圣女,宫义的身世定然能真相大白。”
陶夭夭颔首,不再说话。
荀久抬眸看了看天色,对她道:“你先回去吧,我去看看秦王那边进行得怎么样了。”
“好。”陶夭夭起身告退。
荀久缓步来到客房外,轻声朝着里面喊,“阿笙,郁银宸他怎么样了?”
里面慢悠悠传来一个熟悉的温润声音,“你放心,已无大碍。”
“那你呢?”荀久不放心,继续问。
“我没事。”扶笙将已经昏迷的郁银宸抱到床上这才出来开门。
见他面容惨白如纸,走路脚步虚浮,荀久一下就变了脸色,赶紧伸出手扶着他,“阿笙,你怎么样,别吓我!”
“没事。”扶笙靠在她肩上,勉强扯出苍白的笑容来,“扶我回房,休息一下就好了。”
荀久没再多说,动作轻柔地扶着他出门。
西宫良人已经沐浴完换了一身衣服,从廊下过来的时候刚好看见荀久搀扶着扶笙准备回房。
他脸色微变,忙走过来问:“要不要紧?”
“还好。”扶笙道:“今天太累了,等明天一早,你再带着我们去拜访圣女。”
西宫良人点点头,“既然这样,那我就先走了。”
荀久叫住他,“你去哪儿?”
“自然是回客栈。”西宫良人笑笑,“圣女一个人在,我不放心,总得有人保护她,否则明天早上你们恐怕就见不到人了。”
“说得也是。”荀久想了想,颔首道:“那你回去吧,大王和叮叮就暂时待在孙府,等事情全部了结,我再让他们回去。”
“那我这就走了。”西宫良人冲二人挥挥手,转身出了孙府。
荀久将扶笙送回房里,立即有婢女备了沐浴的温水,扶笙几乎累到虚脱,荀久亲自帮他沐浴完换上睡袍又擦干头发才让他上床睡觉。
掖好被子,荀久正准备离开,手腕却被扶笙拉住,“你昨夜不也没睡?怎么不躺上来休息?”
“我怕打扰到你。”荀久轻轻将他的手塞回被子里,温声道:“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别走。”扶笙拉住她的那只手不松,声音微哑,“你上床来,我有事跟你说。”
荀久瞪他,“都这样了你还不安分?”
“不是。”扶笙摇头,“你昨晚没睡觉,上来一起,另外,我是真的有事情想要告诉你。”
荀久狐疑看他一眼,见他神情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
犹豫片刻,她脱了绣鞋上床。
扶笙伸出手臂将她抱在怀里,“这件事,我若是不告诉你,会睡不着。”
荀久失笑,“你是想告诉我郁银宸体内为什么会有扶言之吗?”
“嗯。”扶笙点头,“这件事,其实当初在九重宫恢复记忆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尽管做好了准备,荀久还是讶异了一下,“怎么会”
“因为,我们三个人看到的那段回忆最后面出了错。”扶笙看着她,语气极缓,似乎是怕她会生气,所以添了几分小心翼翼。
荀久浑身一震,果然,她当初在聂府的时候猜得没错,这段回忆出了差错,郁银宸和扶言之这两个人一定有一个不想面对当年的事实,所以刻意自己幻想了一段回忆来麻痹自己,致使五百年后的荀久看到的就是被幻想出来的虚假画面。
“你慢慢说,我听着。”她安静下来。
扶笙缓了一下,“当年凤息死了之后,扶言之入魔,这一点是没错的,郁银宸把凤息带去邀月宫找元休这件事也没错,错就错在,去往邀月宫的这段回忆里少了一个人。”
荀久暗暗心惊,纵然已经确定了那个人的身份,却还喃喃张口问:“是扶言之?”
“是。”扶笙凝肃道:“整件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凤息死后,郁银宸先把她带去了邀月宫,分魂术提出来的时候,郁银宸毫不犹豫答应了,但他是元休除了凤息以外最得意的弟子,元休不忍心让自己的爱徒就这么废了,所以没有第一时间进行分魂术,因为这样一来即意味着郁银宸会由于少了一半心脏而立即死亡。所以,元休将凤息放在寒玉床上保存着尸身不腐坏,这一放就放了半年,而这半年内,扶言之已经灭了那几个曾经进攻凤临导致凤息死亡的国家,他的师父慕昌担心再这样下去,整片大陆都会因为扶言之而不得安生,于是亲自来找元休,两人商议了一个办法,那就是启动分魂术,但郁银宸必须献出肉身作为容器。”
听到这里,荀久再一次震惊到了,“容器?”
“是。”扶笙道:“扶言之入魔,这样的他即便能轮回,也绝对不会沦为人道,慕昌和元休都不想让自己的爱徒不得善终,所以两人合力,将扶言之的魔性从他体内抽离出来放入郁银宸这个容器里面,这也就是郁银宸五百年不老不死的原因,支撑着他的并不是什么长生不老术,而是扶言之的魔性。”
荀久满脸惊色,“所以,郁银宸体内的扶言之是由戾气和怨愤聚集而成的魔性,而你才是扶言之灵魂转世?”
“嗯。”
扶笙深吸了一口气,“元休和慕昌都没有办法灭了这个魔,只能暂时将他封印在容器里,但他魔性过分强大,随时都有苏醒的可能,所以才造成了郁银宸每个月都会发作,痛不欲生,求死不能。”
“他们二位无法灭了扶言之的魔,却知凤息的黄金剑能让他灰飞烟灭,所以留下了那本长生秘录,为的就是等五百年后,你从异世归来以后能按照上面的指示重新铸造黄金剑,亲手杀了扶言之。”
荀久心中大骇,“原来,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早就布好的局,无论是我的到来,还是长生秘录的存在,亦或者与你的相遇,全都是上辈子就被人设计好的。这两个老东西,果然是下得一手好棋!”
扶笙淡笑,“毕竟是当年江湖上数一数二的精英,那二人的本事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
说到这里,扶笙想起了自己当初在季博然留下的遗书里面看到的东西,那封遗书上,其实用了另外一种不为人知的方法留下了重要线索,刚打开的那一刻,扶笙能看见遗书上显现出一块玉佩的形状,而那玉佩,正是由两瓣雕刻了古老图腾的寒冰玉拼凑合成的。
扶笙只看一眼就知道了。
当初季黎明身世被揭穿的时候,肖老曾经拿着澹台惜颜的信物证明自己的身份,那信物就是半边玉佩,正与季博然留下的遗书上特殊技法显现出来的玉佩一模一样。
那玉佩画像只出现了片刻就自动消失了,扶笙便把那个锦盒交给了莫管家,让他照着上面的正常遗嘱念。
后来回到秦王府,扶笙曾经去问澹台惜颜关于玉佩的事情,澹台惜颜告诉她,那玉佩叫做“乾坤玉”,她只是机缘巧合之下从季太妃手上得到了,并不知道有什么用。
那一刻,扶笙突然意识到季博然死之前留下了非常重要的信息,那就是“乾坤玉”,季博然为了不让别人察觉,特地用一块普通翡翠原石送给季黎明将众人的注意力转移,而他真正想告诉扶笙的,就是这块乾坤玉,玉佩上有秘密。
当时,扶笙并不知道季太妃与乾坤玉之间的关系,直到后来有一次不小心将玉打碎了,他才看到有人透过玉佩用内力在玉佩里面雕刻了文字,从外面根本什么都看不到,只有打碎了才能察觉。
他把那些碎片慢慢拼起来,终于看到上面写了一句话:凤息,如果有一天,你在别人的身上看到了扶言之的影子,那么请不要犹豫,用黄金剑杀了他。
扶笙当时大惊失色,那个时间段他才刚从灵山把澹台惜颜接回来,对于五百年前的事毫不知情,所以并没有声张,直到去往岷国九重宫恢复记忆知道郁银宸体内住着扶言之的魔性,他才终于明白,乾坤玉是元休留下来的。
然而这些年,操纵了大陆上数不尽傀儡的终极幕后黑手是扶言之,他知道有乾坤玉的存在,所以想方设法要找到这个东西,他不能让凤息看见并且知道黄金剑是他的克星。
西宫玄清和季太妃就是扶言之的傀儡之二,季太妃拿到了乾坤玉,可终究还是不慎将玉佩弄丢了,辗转到了澹台惜颜的手里,最后又阴差阳错落到了扶笙手里,让扶笙知道了这个惊天秘密。
关于乾坤玉,季博然没有留下任何遗言。
根据扶笙的猜测,季博然一定曾经从季太妃那里偷看到乾坤玉并且知道了乾坤玉上面有秘密,所以才会在死后留下了让人费解的遗嘱。
荀久一直沉浸在接二连三的震惊中,没发现扶笙走神了好一会。
拉回神智,荀久问他,“照你这么说来,我们一直在找的六种材料,并非是用来让我割血浇灌花魂拯救郁银宸,而是用来杀死扶言之的?”
“都可以。”扶笙答。
“什么意思?”荀久愣住。
“我的意思是,这里有两个选择。”扶笙低声道:“铸造出黄金剑以后,你可以去九重宫放血浇灌花魂拯救郁银宸,这样的话他就能像正常人一样生老病死入轮回,但扶言之的魔性不会随着郁银宸一起死,等郁银宸肉身死后,扶言之会重新找一个容器将自己藏匿起来。”
荀久惊得张大嘴巴。
扶笙继续道:“另外一种,就是黄金剑成功铸造出来以后,你直接杀了扶言之,郁银宸便会跟着扶言之一起灰飞烟灭,再无来世。”
“还有没有第三种选择?”荀久被吓得不轻,脸色发白,“比如,等我先放血拯救了郁银宸让他转入轮回之后再用黄金剑杀了扶言之,这样行不行?”
“行不通。”扶笙摇头,“因为郁银宸一旦转入轮回,肉身必定腐坏,扶言之的魔性就会脱离**而出寻找合适的容器,黄金剑能杀死扶言之的前提是必须在容器里。这世上能纳得下扶言之魔性的容器并不多,而我,会是他的首选。”
荀久整个人都呆住,忘了反应。
也就是说,只要她想救郁银宸,那么到最后就必须用黄金剑杀了扶笙以及他体内的扶言之魔性。
荀久一直觉得五百年前凤息在腹中死胎和扶言之之间就已经是最艰难的选择,然而她却比凤息更甚,她要做的选择,都不能两全,都要死一个人,无论是郁银宸,还是扶笙,她都不想他们任何一个死。
为什么老天要给她出这样一个难题,为什么就没有两全之法?
荀久紧紧皱着眉,半晌不语。
“久久,你不必觉得为难。”扶笙握住她微凉的指尖,“到时候黄金剑铸成,你按照自己的本心走就是了,我会尊重你的任何选择。”
荀久无奈一笑,“我的选择肯定不会是让你死,你若是死了,我一个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扶笙打趣道:“这一世死了,不还有下一世么?”
“呸呸呸!”荀久觉得这些话太过晦气,干瞪着他,“说的什么混话,这辈子还很长,老是把死挂在嘴上,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扶笙原本幽沉的眼眸霎时碎开亮光无数,“想要。”
荀久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察觉他温暖的手掌游弋在她细腻的肌肤上才猛然惊觉自己说了一句让这个腹黑饿狼误会的话。
“别闹!”荀久将他的手扒拉开,微怒,“你现在这么虚弱,当心精尽人亡!”
扶笙笑看着她,“那你亲我一下我就不碰你。”
荀久想了想,心思微动,“想要我亲你也可以,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你说。”
“之前在王宫,你说这世上只爱两种东西,海景房和我,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已经在无人岛上开工了?”
“这个”扶笙眸光闪烁,“没有。”
荀久小脸一垮,“真的?”
“是不可能的。”扶笙补充完。
荀久捶他一下,“一次性说完你会死?”
扶笙捏住她的拳头,凑到唇边吻了吻,“我就喜欢看你黑脸炸毛的样子。”
荀久:“”
“那你什么时候带我去看?”荀久满目期待,恨不得现在就插双翅膀飞到无人岛。
“如今事务缠身,况且那边还没建造完,早得很。”扶笙道:“等把所有的事情处理完了回到燕京,我会带你去的。”
“我就知道,夫君最好了。”荀久满心欢喜,快速在扶笙唇上啄了一口。
扶笙表情微僵,“你刚才喊我什么?”
“夫夫君。”
扶笙眸含笑意,一般来说,只有两个人亲密的时候她求饶才会这么喊,如今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喊了出来,反倒让他觉得异常错愕。
“再喊一遍。”他笑笑。
“不要!”
“你确定?”他眸光微眯。
荀久牙齿一哆嗦,“夫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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嗷,又一个天坑填完,整个人都轻松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