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笙看着阿湛,秀眉稍稍挑了一下,“你家主上……郁银宸?”
阿湛点点头,“是。”
扶笙犹豫了一下,跟着阿湛上楼。
酒楼装潢很雅致,许是从荀久的云水斋那边取了心得,掌柜的也从海商手里买了几个水晶玉璧装在顶上,美玉荧光,制造出来的光线和气氛让人眼前一亮,但终归是规模太小,且不太懂得色彩搭配,此番装潢,比不上云水斋十之一二。
扶笙随便扫了一眼便对着阿湛进入雅间。
雅间内坐着三个人。
最左边的人着绯红蹙金广袖长袍,眉目温润中又隐约透着些凛冽,一双碧蓝色眸子如同吸纳了星辰大海。
最右边的人,一袭云锦长衫,外披银狐披风,乌黑的发衬得他的肌肤剔透如冰晶,唇不点而朱,艳红靡丽,却不觉妖冶,反而呈现出一种病态苍凉的美。
见到扶笙,男子微微侧首,唇角笑意浅淡,声音低柔清冷,“久闻秦王大名,今日难得一见,幸会。”
阿湛忙向扶笙介绍,“这位是岷国九重宫的守宫人梵胤。”
扶笙面上略微带了笑意,“常闻岷国九重宫的守宫人几乎从不踏出宫门半步,今次竟能得大人代表岷国亲自前来,实乃本王之幸。”
“秦王客气了。”梵胤淡淡一笑,并未多说。
扶笙转目,见到正前面坐着的人一袭熟悉无比的银紫色宽袍大袖,修目挺鼻,眉梢眼角时刻流露出一种浅淡而漫不经心的邪气,此刻正伸出白玉般的修长手指,抬了个“请坐”的姿势。
扶笙低眉敛目,得见雅间内早在他来之前就准备好了四杯茶,多出来的那一杯茶后面位置是空的。
这就证明郁银宸早就料到他会过来,故而特意让人提前准备好清茶。
扶笙微微颔首,走到那处坐下,浅啜一口茶才缓缓抬目望向郁银宸,眉梢微挑,声音清淡而优雅,“阁下找本王有事?”
“的确是有事相商。”郁银宸勾唇一笑,眼角那一缕似有若无的邪气配上他那一袭银紫色锦袍,恰如开在暗夜深处的紫色曼陀罗,灼灼其华而又神秘莫测。
当下雅间内的四个男子,身份皆尊贵特殊,俱不用相互行礼,点头示意即可。
郁银宸也并非拐弯抹角之人,听到扶笙如此问,便直接道明意图,“再过三日秦王大婚,拜完堂之后,本尊想邀请秦王妃一同去岷国,不知秦王对此事有何看法?”
“看法没有。”扶笙淡淡掠唇,眼尾些许讥讽,“提示倒是有一条。”
“哦?”郁银宸修目微抬,“秦王不妨说来听听。”
扶笙唇角笑意加深,眸中冰寒凝聚,“阁下似乎找错人了。”
郁银宸眉梢动了动,没急着接话。
西宫良人面上似笑非笑,“秦王爱妻心切,可以理解,你既不放心,跟着去也无妨。”
扶笙骨节纤长的手指把玩着手里的白玉茶盏,眸中几点寒星流落,面上笑意看似漫不经心,语气听来却觉霸道而冰寒刺骨,“本王不认识久久之前,她不属于本王,你们说什么便是什么。本王大婚后,久久便是本王的爱妻,这时候你们提出如此无礼的要求,本王就问一句,你们是什么?”
西宫良人和梵胤两人面色俱是一沉。
唯有郁银宸恍若未闻,嘴角轻绾,“秦王此言不无道理,贸然带走秦王妃,确实是我们无礼在先,故而今日特邀你前来,把话摊开来讲。”
寒风夹杂着鹅毛雪瓣片片飘散,风声呜咽,如鹤唳,如哀嚎。
雅间内陷入了长久的寂静,承尘上垂落的蛟绡纱随风起起伏伏,几点碎华如波光粼粼。
这样静到极致而自然生出的寒意,连站在一旁的阿湛都有些承受不住,暗自感慨当下四人皆是风华人物,果然这齐聚一堂的气氛就是不一样,表面平静无波,实则暗潮汹涌,都在较量!
梵胤微微侧过脸来,唇边勾起一抹冷笑,他似是没有什么耐性,连眉眼都带着几分不耐,“荀久乃五百年前南岷古国女王凤息转世,然,她体内只有凤息一半的灵魂,她若是不在春年之前到达岷国,则性命堪虞。”
梵胤的声音,一如他本人,冷冷寂寂,字字句句如同外面被风裹着的雪瓣,听来只觉阴沉而压抑,偏偏配上那样一副剔透冰晶的面容,又觉理所应当。
九重宫的历代守宫人,身份都是极为神秘的,堪比大燕皇室的璇玑阁。
扶笙纤长的睫毛微垂,荀久是女王凤息转世这件事,他早在此刻之前就知道了,只是他没想到,荀久体内竟然只有女王一半的灵魂。
不过,即便是现在知道了久久体内只有女王的一半灵魂,即便事实真的如同梵胤所说,久久不在春年之前到达九重宫就会有性命之忧,那也不能成为这些人威胁自己的筹码!
勾唇冷笑,扶笙眸中讥诮更甚,“所以,你们三位不远千里而来,是为了拯救本王的王妃,让她脱离苦海?本王是否该给三位烧高香拜谢?”
梵胤冰冷的眸子阴了阴。
西宫良人饶有兴味地看了扶笙一眼,复又收回视线,目光落回握着茶盏的那只手背上。
那天在肩舆内被荀久阴了一把的事,他至今记忆犹新。
呵呵……
一个魅惑却阴险,一个神面阎罗心。
这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