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周妈妈方才是被季芷儿的伤势吓到,再加上心中有怨言,便不管不顾一股脑儿地数了出来,此刻听见寒蕊的厉
寒蕊闻言,脸色大变,赫然怒道:“周妈妈,你怎恁的胆儿肥竟敢当众这般议论老太爷?”
周妈妈含着泪,气恼地瞪了寒蕊一眼,“如何如何,还能如何?姑娘都已经成这个样子了,老太爷不让人惩治荀久那不要脸的小贱人也就罢了,还不请个好一点的大夫,此时便是派人来问,又能问出个什么来,难不成问一问便能让姑娘恢复了?”
这时,寒蕊从外面进来,低声道:“老太爷过来了,此刻正在偏厅,让我前来问一问四姑娘伤势如何?”
蓦然得知自己从小奶大的姑娘就这么被人欺负了去,周妈妈痛心疾首,一边骂两个丫鬟一边伸手将铜盆接过,眼中含着泪花,坐在季芷儿床榻前心肝宝地叫着,拧了巾栉轻轻替季芷儿擦去脸上的血污。
说话的婆子不是别人,正是季芷儿的奶娘周妈妈,整个季府,除了二夫人之外,恐怕也就只有这个奶娘是真心疼宠季芷儿的了。
两个丫鬟才刚进门,就被后面赶来的一个婆子好一顿骂,“你们两个这半天是去偷人了?打个清水这会子才回来,都想挨板子了是不是?”
府医一直偏开头坐在桌边,不敢太靠近季芷儿的床榻。
不多时,二人各自端了一盆清水回来。
两个丫鬟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狠色并得意之色。
季芷儿在府上嚣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她们这些做下人的平日里被打被骂也只能默默忍着,难得今日久姑娘替她们狠狠出了一口恶气,得见季芷儿那生不如死的模样,简直是大快人心!
那两个丫鬟闻言后拔腿就往外面跑,一边跑一边干呕,脸上惊恐之色不退反增,害怕的同时又在心里暗喜。
犹豫了几下,府医终是害怕得偏开头,吩咐守在一旁同样怕得直发抖的丫鬟,“你们几个,快去打盆清水来给四姑娘清洗伤口。”
府医慌了手脚,毕竟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伤,饶是他心态再好也架不住这么震撼的一幕。
她的脸已经看不到一处完好的地方,皮肉翻卷,鲜血淋漓,比活活被人剥下一层皮还要可怕。
此时的季芷儿正躺在床榻上痛得打滚,右胳膊是被虫子活活啃没的,臂膀根处那碗口大的伤口凹凸不平,看上去狰狞可怖,然而更恐怖的是季芷儿的脸。
看清楚自己已经站在院内,季博然定了定神,加快步子去往偏厅。
待季芷儿身边的丫鬟寒蕊轻唤了几声才反应过来。
荀久走后,季博然继续在石凳上坐了好久才颤颤巍巍站起来,平素精光闪烁的眼眸内此刻全是复杂的光,脑子里有些混乱,连怎么走到季芷儿院子的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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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久一言不发上了马车,车夫一扬马鞭径直去了医师府。
之前二夫人坐着去接荀久的马车还没卸下来,车夫得见荀久走出来,赶紧放低姿态,弯身笑呵呵请她上去。
“还望大司马不要食言而肥。”荀久说完,大步离开了季府。
季博然的这句话,说得也还算诚恳,荀久也并非铁石心肠之人,既然有他口头保证了三日后给个圆满交代,那自己安静等着便是,到时候若是还不能完美解决,自己再去找女帝也不迟。
想了想,季博然语带恳求,“久丫头,能否答应老夫,先别把这件事告诉秦王和女帝?给老夫三日的时间,三日后,我必给你们一个圆满的交代。”
季博然脸色狠狠一变,他就知道这件事并没有那么容易解决,一旦闹到女帝那儿去,季氏便真正完了!
离开之前,荀久神情凝肃地看着季博然,“千依是皇室公主,今日却被你那宝贝孙子和宝贝孙女弄得名声尽毁,这本是侮辱皇室颜面的大罪,还望大司马给个合理的解释,否则,女帝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简直太让人心寒了!
身子有些不寒而栗,荀久想着阿笙和女帝是上辈子做了多少坏事,这辈子才能摊上这样一个爹啊!
思及此,荀久不由得感叹先帝老谋深算,平素里不疼宠季太妃也就罢了,私下里还向她下毒,果然最是无情帝王家,就算是同过床共过枕的女人,他也能狠得下心除掉。
自古外戚与后宫紧密相连,一旦季太妃不知不觉死了,那么季氏在宫中没了后援,便会逐渐没落。
由此推断,先帝之所以要把有毒的祖母绿御赐给季太妃,应该有一部分原因是忌惮季氏这个外戚会逐渐坐大把持朝纲。
荀久心中冷笑,想不到季氏这样的豪门勋贵之家内里竟是这样的肮脏不堪,先帝能在先皇后薨逝以后特地吩咐将祖母绿拿去陪葬,想必是一早知道祖母绿上面有毒的,既然知道了还不命人将季太妃手里这串收回去,那就说明祖母绿上的毒有很大可能就是先帝本人搞的鬼。
季博然张了张嘴,原想说些什么,但这个人的思绪还沉浸在先帝御赐的祖母绿有毒这件事上,终归欲言又止,将到了喉咙口边的话咽了回去。
荀久并没有陪着季博然坐了多久,她还要赶着回去准备乔迁宴,故而没再听到季博然发言的时候,她便站起身来,客气地道:“那我就不耽误大司马去看四姑娘了,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