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吗?”荀久赶紧抬起袖子闻了闻,除了沐浴带出来的清香,根本就没有他嘴里说的那种浓郁得能呛到人的味道。
迅速反应过来魔王是在趁机嫌弃她,荀久强撑着笑意抬头,就见他早已收回视线,冰雪般淡漠孤远的眸光凝视在手中书本上,那样深密高岸的神情,与她之间仿佛隔了天与地,圣洁不可侵犯。
“好嘛,反正我现在没有后台,在你面前耍不起大牌,你帅,姑且让你有理。”荀久哼哼两声,转头问后面跟着出来的小吱吱,“我怎么去?”
徵义指着后面一辆素净的马车,并没有说话。
荀久顷刻心领神会,余光瞄了瞄扶笙这辆极其宽敞,内部构造奢华的马车,她撇撇嘴,虽然很想坐这辆马车舒舒服服的去,但如果要与魔王一同的话,她还是宁愿去后面,至少耳根清静些,她还不想年纪轻轻就被活活气死。
扶笙再没开口,当她空气一般,直到一行人缓缓启程。
秦王是大燕皇廷中地位仅次于女帝、位高权重的一位亲王,女帝荒淫,朝务大多是这位拥有批红决断大权的七殿下在处理,他处事果决,从不出错,在百姓心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扶笙的马车无论出现在哪里都是一种标志,百姓纷纷驻足让道。
然,秦王的高冷与他的天人之姿一样出名,那些心怀春梦的闺阁少女们也仅仅是敢在心里偷偷遐想一下,无人敢近他的身。
此时此刻的街道上,无一人敢发出声音,足以见得扶笙在百姓心中的高冷形象已经到达登峰造极的境界。
故而,那辆跟在秦王马车后面的朴素小马车就受到了众人瞩目。
所有人都在猜马车里坐的是什么人。
外面的安静让轮毂的声音越发明显。
荀久自从上了马车以后就很郁闷,一大早起来什么东西都没吃就被逼着沐浴进宫,原以为扶笙会让人在马车上给她准备点心,但事实证明,她实在是把那个人想得太好了,以至于现实血淋淋,马车上空空如也,莫说点心,便是一杯清水都没有。
摸着咕噜噜叫的肚子,听着轮毂的声音,她这才察觉到外面不正常的安静,刚想掀帘一看,外面赶车的小厮赶紧道:“姑娘,殿下吩咐过,你这一路上就不必露脸了。”
荀久:“……”
“你怎么知道我要做什么?”她眯着眼睛,自己坐在车厢内,与外面的人还隔着一层厚重的帘子,莫非外面的人是透视眼?
“小的只是负责传话而已。”
看在刘权的份上,荀久忍下了一肚子火,乖乖坐着不动了。
小半个时辰后,马车终于来到内城,下了车后自丹凤门入,经过漫长的甬道,约摸一炷香的时间终于到达天赐宫。
天赐宫是大燕大朝正殿,也是历代皇帝的居住之所,更是帝王处理朝政的地方,位于燕京最高点,亭台楼榭,山水沧池布列,正彰显宫殿“非壮丽无以重威”,足以见得先太祖皇帝的雍容大度,胸襟开阔。
女帝住在帝寝殿。
荀久垂首跟着扶笙来到帝寝殿的时候,外面有两个宫娥守候,见到秦王,齐齐跪伏在地上行礼。
扶笙眼风往那二人身上淡淡一瞥,声音清凉,“进去通报,就说本王要见女皇陛下。”
“七殿下恕罪。”那两名宫娥瑟缩着身子,“女皇陛下刚刚吩咐了今日不见任何人。”
扶笙眉心一跳,“可是圣体不豫?”
“这……”两名宫娥对视一眼,面上尽显犹豫之色。
不待扶笙再开口,里面便传来女子娇俏的笑声,听得荀久呆在原地,脑海里只剩一个字——媚。
商义发嗲的时候声音也很媚,但那种媚很刻意,是一种表象,然而帝寝殿里传出来的声音,确确实实娇媚入骨,让人一听就想到午夜华筵,玉足藕臂,媚眼酥胸。
于夜中极尽绽放的罂粟,媚意荡漾,最美也最毒。
“谁在里面?”扶笙眸色更冰凉。
“是……羽大人。”宫娥颤唇答。
荀久再次一怔。
羽大人,说的是羽义?
偏头看见扶笙晦暗不明的面色,她便知自己猜对了。
缄默片刻,扶笙再度开口,“进去通报,就说本王担忧女皇陛下因为白三郎的死悲伤过度精神不济,特带了大夫来请脉。”
这句话听上去很平静,但对于早已熟知秦王作风的宫娥来说,这是最后的警告。
伏跪在地上的二人颤颤巍巍起身,提着裙摆就往殿内跑。
片刻之后,帝寝殿里娇笑之声停住,但那两名宫娥却迟迟没有出来。
荀久心中忐忑,按照女帝一贯的习性,想必那两个人再也走不出来了,哦不,应该说待会儿得躺着出来。
女帝的残暴果然可见一斑。
原本信心满满的荀久这个时候开始犹豫了,她一个罪臣之女,要为阴晴不定的女帝请脉,若是那个女人看她不顺眼随便找个由头将她弄死,那她岂不是白白穿越一回?
也是这个时候,荀久突然明白扶笙为什么会给她准备这么素净的穿戴。
女人有嫉妒的天性,尤其是美丽的女人。
女帝若是见到她盛装打扮的样子,想必她活不过第一回合。
激灵灵打了个冷颤,荀久挪了挪步子,正想上前同扶笙商量今日能否先回去,等想到了对策再来。
长廊尽头突然走出一女子,橙色长裙迤逦,同色段带束了不盈一握的腰肢,云鬓高绾。
“奴婢见过秦王殿下。”缓步行至扶笙三尺之外时,女子双手交叠,福身一礼。
声音听上去如她毫无情绪的清丽面容一样很冰冷。
“阿紫姑姑。”扶笙见到她,面色稍霁,问:“女皇陛下何时传召的羽义?”
阿紫是女帝身边的一等女官,颇得女帝信任,不过双十年华,但因着官位,宫里的人都唤她一声“阿紫姑姑”。
“回殿下,昨夜子时。”阿紫安静答,她毫无情绪的双眸仿佛永远激不起波澜的死水。
扶笙轻抿薄唇,完美的容颜上呈现冰雪一般的颜色。
“殿下请随奴婢到偏殿等候。”阿紫又冲着众人一礼,抬头时眸光在荀久身上停留一瞬便移开了去。
前往偏殿的途中,荀久终于忍不住走上前悄声问扶笙:“我们今日一定要见女帝吗?”
扶笙闻言,侧目看向她,目光里多了探究和戏谑的意味,“怎么,害怕了?”
荀久瞪他一眼,“有你在,我怕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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