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鹿鸣起得有些晚。
小厮惊奇地说:“您今天脸色看起来好多了。”
“昨晚睡得不错。”鹿鸣温和一笑,甚至都起晚了,他已经很久没睡得这般好过了,“阿瑾来了吗?”
小厮:“苏姑娘今日还没来,不过,大家的毒解得差不多了,也不忙了。”
“哦。”
苏瑾下今天照常起床练武,早饭过后本来是要去药舍的,结果院子里出现了许多蛇。
苏瑾下担心伤了花,便跟沈云一寸一寸地搜,把蛇都清理了出去。
清理的时候又发现一些花枝需要修剪,便开始整理院子,一来二去,时间就过去了。
“姑娘,午饭到了,先吃饭吧。”
苏瑾下直起僵直的腰,活动了一下脖颈,“这干活比练武还累。”
沈云笑着搭话,“是的呢,保持一个动作不变会很累。”
苏瑾下走出来,简单洗了一下,坐下吃饭。
沈云轻声道:“我刚才去拿饭,听说四队去了一位新的主事。”
苏瑾下若有所思,“那杨皎若呢?”
沈云道:“我打听了一下,好像是因为四队出任务死了三个弟子,所以杨皎若被贬为了副主事。”
副主事?
苏瑾下一脸冷意。
张青,鹿鸣,那么多弟子因此受牵连,只是降了一级,便宜她了!
说到底,沈千雪还是舍不得杨皎若!
苏瑾下瞬间没了胃口,随便吃了两口,便让撤了饭菜。
之后,苏瑾下匆匆去了药舍,药舍已经不忙了,但她要给鹿鸣熬药。
鹿鸣看到苏瑾下跑着进来,眉眼柔和下来,“慢点,整日风风火火的,瞧这一头的汗。”
说着,递给苏瑾下帕子。
苏瑾下露齿一笑,之后便帮忙去处理药舍的各项事宜,让鹿鸣去休息。
午后,又把鹿鸣的药熬好。
鹿鸣留苏瑾下吃饭,苏瑾下并没有胃口,又惦记着院子里的花,便早点回到了听雨楼。
沈云把早上剪下的花枝收在一起,正准备扔。
苏瑾下见有些花枝还很鲜嫩,丢了怪可惜的,便让沈云多找几个花瓶和花盆,可以插花用来观赏,也可以重新栽种。
盛夏过去了,天气也不如之前那么热,苏瑾下坐在花廊的亭子里,细心挑选花枝,难得做些闲散事。
“姑娘最近都没去找主子吗?”沈云在旁伺候着,轻声提起。
苏瑾下手一顿,“凭什么就该我去找。”
“姑娘这是生气呢?”沈云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感觉得出来苏瑾下这几日不对劲。
以前姑娘恨不得日日留在主上的院子里呢。
苏瑾下拿起剪刀,毫不留情地剪掉不顺眼的枝叶,“我才不生气呢,你家主子日理万机,又有佳人陪伴,我去做什么,平白受些窝囊气。”
沈云忍不住勾唇,这还不是生气?
“今日的花香怎么酸溜溜的。”突然,一道揶揄之声响起。
苏瑾下手一顿,面色有些尴尬,这声音不用回头她也知道是谁。
沈千雪沿着花廊走过来,沈云识趣地退了下去。
沈千雪巴巴望着苏瑾下的后背,她不像往日见到自己那般眉眼生笑地跑过来,反而自顾自地做着手里的活,头也不抬。
沈千雪轻咳一声,在苏瑾下跟前的凳子上侧身坐下,一眼不眨地望着苏瑾下。
苏瑾下看了一眼被他压住的袖子,眉眼冷淡地将袖子抽回来,“那么多位置不坐,干什么挤我。”
沈千雪……
沈千雪抓住苏瑾下的手捏在手心里,“怎么就生我气了?”
“没有!”苏瑾下抽回手。
沈千雪看着空落落的手,只觉得心口也空了。
想了想,他解释道:“孜孜她是我妹妹,被我惯坏了,做事没分没寸,我已经教训过她了,我们不跟她一般见识。”
听说苏瑾下一早上都在清理花园里的蛇,沈千雪就知道是麦孜孜那丫头做的。
好在那丫头单纯,也就吓唬吓唬苏瑾下,不敢真扔毒蛇进来伤人,最多就是一些无毒的小蛇罢了。
沈千雪的解释并没有哄好苏瑾下,反被苏瑾下呛道:“我有说要跟她一般见识吗?你有妹妹,我也有大哥,互不相干,谁也别管谁。”
沈千雪眉眼微沉,“那怎么能一样?”
“怎么不一样!”
“一队那么多大老爷们,你总……”
瞄到苏瑾下越发冷峻的脸,沈千雪刹住话头,想了想改口道:“孜孜她不一样,她母亲生她时难产,去世了,她也从生下来就体弱,不到两个月的时候就寄养在我家,我娘不在后,她是跟着我长大的,我把她当亲妹妹,她对我不过是依赖,哪懂什么男女之情。”
“你的意思是我和一队的弟子之间就有男女之情吗?”苏瑾下可不好糊弄,硬生生把话题拉回来。
苏瑾下不是不能理解麦孜孜和沈千雪的感情,所以她没有跟麦孜孜对着干,可凭什么她能理解沈千雪,沈千雪却不能理解她。
这不公平!
“是,我跟大哥们之前没有自小的情意,可他们能设身处地地为我着想,不求回报,甚至在危险之际,可以奋不顾身,豁出性命,我为什么就不能跟他们相处!”
“不是不能相处,是要有分寸。”
沈千雪一脸懵,不晓得苏瑾下为什么这么激动,又为什么总要扯到一队的弟子身上。
苏瑾下扔下手里的花,越想越气,“你跟麦孜孜之间有分寸吗?亲兄妹尚且要有分寸,你们是亲兄妹吗?动不动就贴贴,动不动就孩子长孩子短,这叫有分寸!再说了,我怎么没有分寸,我做什么让你觉得我没有分寸!”
“我……”
沈千雪被训得哑口无言。
二人相顾无言,苏瑾下气冲冲地起身要走。
沈千雪忙拉住她的手,起身将她圈在怀里,“不生气了,那我跟她保持距离就好了,反正她也长大了,应该明白男女有别。”
苏瑾下僵着身子,不让他抱。
沈千雪愣是不撒手,委屈道:“我也没说你没分寸,没说你跟一队弟子怎么样,你平白将我一顿训。”
苏瑾下从愤怒中稍稍回神,没说?
难道一队那不是沈千雪说了什么?
那是谁?
莫不是那个多管闲事的沈昔干的?
“不生气了好不好?”
沈千雪好声好气地再三退让,柔声哄着,苏瑾下有气也发不出来了。
沈千雪捧着苏瑾下的脸,看她眉心拧成疙瘩,只觉得自己的心也揪成一团。
看惯了她总是喜笑颜开的样子,突然这样,真让人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