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临歌看到何庭羲气势汹汹过来,低声在侯佳音耳边提醒,“他过来了,你还不收敛点?”
侯佳音心里有数,但表面就跟没听到陆临歌的提醒似的,依然在听那个男人说话,笑得妩媚,偶尔,夸赞一两句。
“要不要去那边喝一杯?那边安静一点。”对她觊觎的男人,指着不远处较安静的吧台说。
侯佳音刚想说什么,腰部一紧,整个人就被揽住了,何庭羲把她扣在怀里,冲那个男人冷冷开口,“她不去,你自己去吧。”
侯佳音心里一笑,抬眸,对上他的视线,他阴冷锐利的目光瞪了她一眼,看向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被看得后退了一步。
何庭羲带着她离开。
她顺从的被带走了,手里还握着一杯香槟。
“还以为你不想理我呢。”侯佳音笑笑,揽他的胳膊,却被放开了。
他面无表情睨了她一眼,眸色幽沉,“谁让你来这的?”
“怎么?你不高兴我来?那我走好了。”
说着,就赌气要走。
何庭羲看着她的背影,心情烦躁,长臂一用力,就将她拽了回来,黑眸望着她,看不出在想什么,眼底的情绪有些复杂,“找我干嘛?”
他知道她来这,是有事。
安氏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一直都在等着她的解释。
他不明白,她为什么非要收拾那个烂摊子。
“想你了,来看看你不行吗?”她的手被他攥着,委屈的看着他。
何庭羲目光冷锐,明显不相信她的话。
侯佳音就知道,他生性多疑,抿着嘴角低声说:“你要不信,就放手,我要走了。”
“你来这,就是为了跟我说这句话?”
“我打你电话,你不接,我以为你是出什么事了。”
他心里冷笑,用一句话就戳破了她的谎言,“我就住在家属楼里,钥匙你也有,你要是真担心我出了什么事,你不会上来看看?”
“……”她总不能说,怕回去了被他关起来吧?脑子转动片刻,说:“我那天就那样走了,我怕你生气,不敢去找你。”
提起那天的事情,他掀眸,凉凉看了她一眼。
侯佳音说:“你看,你连电话都不接,肯定在生气,我怕你不理我。”
“呵。”他冷笑,目光中浮起一层讽刺,“我为什么生气,你难道不知道?”
“我当然不知道!”
“你不知道?呵呵,你这几天跟苏柏言在一起,处得可开心?”
侯佳音心里一惊,看向他,目光中似有一丝恼恨,却强行压下去了,这件事,他明明什么都知道,却没告诉她,让她也成了害苏柏言的刽子手,本来,他们之前好好的,可却因为他的不信任,多疑,导致了今日的地步,她没说话。
“每天出双入对,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么?”他五官黑沉,漾着怒意。
侯佳音过了良久,才轻轻道:“我为什么每天去看他,你难道不知道为什么?”
何庭羲没吭声。
侯佳音看着他,咬唇,“苏永胜落马,这事是谁导致的?你一句话没跟我商量,你就这么做了,你跟苏柏言又没什么交情,你有什么损失的?不,你还获利了,可是我呢?我以前就得过他的帮助,现在还没找到机会报答他,就把他害成了这样,你心里可以心安理得,我呢?我踏实得了吗?”
她甚至不敢跟苏柏言坦白,这事还是她自己大包大揽的,想卖陆临歌人情,结果把苏柏言的父亲给害了,要是苏永胜不是苏柏言的父亲,她有什么好愧疚的?问题就在于,苏永胜是苏柏言的父亲,而她,偏偏又欠了苏柏言太多!
“苏永胜做的恶事太多了,中央早就对他有意见了,对他批示几次,他都视而不见,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也是他自己找的。”
“他自己找的,那就等国家自己收拾他,而不是我男朋友动手,我男朋友对我前任男朋友的家人动手,你说我什么想法?”
“说到底,你还是在乎他。”何庭羲微微眯眼,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透着冰一样寒冷。
“你为什么就总是要吃这些莫名其妙的醋?就算我没跟他在一起,作为朋友,我也会关心他,他待我这般好,难道我能忘恩负义?”
“是啊,就是他待你太好,你才总是放不下,留恋不舍。”
“……”侯佳音简直觉得他不可理喻,无论她说什么,他在意的,总是自己最近每天去找苏柏言的事情,难道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可以不去见他?不管他?那她成什么人呢?
侯佳音觉得心里很疲惫,本来来这,是想好好跟他聊聊的。
但现在,她才知道这是妄想,看着他,嘲讽一笑,“算了,不说了,没意思。”
何庭羲眉心一突,眼神又阴又沉,“想分手了是不是?”
那段录音,他早就听出苗头了,江蕴不支持他们两在一起,她送完江蕴后,也不回家属楼,这个情况,他大概猜到她的意思了。
侯佳音不说话。
看着她沉默,他更加笃定了自己心里的想法,眼神狠厉得要将她生吞了一样。
侯佳音看了他一眼,有点害怕,后退了一步。
何庭羲讽刺地盯着她,冷笑了一声,“这么害怕?是不是怕我会动手打你?”
没忍住,就说出了录音里的内容。
他虽然有时候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可是对她,从来都不舍得伤她,除了有几次实在太生气强迫了她,但也没办到最后一步,他对她,从来都是卑微迁就的,什么都让着她,甚至怕她离开自己,克制着很多情绪去看医生,可是到头来,她竟然怕他怕成这个样子。
侯佳音看着他越发阴沉的眼神,神思有些恍惚。
她总怕会惹怒他,压住心头的恐慌,用一种装出来的平静声音说:“何庭羲,你现在情绪不稳定,我们还是下次在聊吧。”
他眼底的盛怒已经非常明显,在说下去,她怕是要小命不保。
他不生气的时候,很好说话,他生气的时候,也很不好惹,侯佳音今天来,不是为了跟他吵架,不然就真的玩完了。
想到这里,她选择离开,可是没走出两步,整个人就被扯了回来,她一惊,脖子处的春带彩已经被何庭羲攥在手里,他目光阴沉的看着那块翡翠牌,终于忍无可忍,目光盛怒地盯着她,“这块牌子,不是我送给你的那块,这是谁送你的?”
他拿在手里的那块牌子,正是江蕴雕的,侯佳音眼睛一瞪,怕他把翡翠牌攥断摔了,吓得整张脸都白了,“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我想的那样?我记得两年前的暑假,在港岛,你就跟我说过,如果能碰到好的料子,你要做一对情侣牌子,一块自己佩戴,另一块,送给苏柏言,你说你感激他……”
不是!
侯佳音摇了摇头,想否认。
为什么他的记忆力这么好,她以前跟他说过的,只要关于苏柏言的话,他全部都能记得?她自己都快忘了,而且那时候,他们只是朋友,她跟他说那些,只是随口一说,压根没想到今日,全成了他嫉妒吃醋的理由。
何庭羲气的,是她对他从来没有这样重视的心思,可她对苏柏言,总是不一样,跟他一起下棋,做饭给他吃,在他失意的时候,寸步不离陪在他身边……
何庭羲被自己脑里脑补的那些画面快折磨疯了,双目如刃地睨着她,“你们两个……已经发展到什么地步了?天天出双入对的,上床了没有?”
“……”侯佳音一口气堵在心口,闭了闭眼,忍无可忍夺回那块翡翠,道:“我没你想的这么龌蹉,我去看他,只是去看看,时间不超过半小时,你可以误会我,但是你不能诬赖我,我并没有跟他出双入对,这点,你要搞清楚。”
“如果你搞得清楚,就不会背着你男朋友天天去见你前任。”
“!”侯佳音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不解释了,没用。
她皱了皱眉,还是决定不说了,走人。
这一次何庭羲没有拦她,在她身后阴鸷地看着她离开,满脸寒凉。
*
出了俱乐部,侯佳音咬住唇,心里有些烦躁。
明明晚上来这,是想好好跟他说一下的,可现在,又走成了死局。
这可怎么办啊?这样下去,周一是记者大会能顺利吗?
她现在还没真正摆平安氏,不,应该说,她是跟安氏合资了,可是安氏的危机还没解除,万一到时候他手黑,随便给自己制造点障碍,她会不会死无葬身之地?
凭他那个性子,她觉得这事悬。
毕竟分得不平静宁和,他心里有怨气,恐怕要被报复。
想起姑父黄俊,林家千金林岑岑以及苏永胜的结局,侯佳音觉得自己不能这么冒险。
挺过这关,彻底将安氏命运逆转,兴许,她就有能力跟他对抗了,但目前,她还不能跟他闹翻。
*
第二天,周日。
侯丞礼打电话过来,侯佳音正在死睡,她昨晚想何庭羲的事想得失眠了一整夜,现在头昏脑涨的,情绪烦得很。
“佳音,是我。”侯丞礼的声音传了过来,有些气馁,“出事了。”
“出事了?”侯佳音霍地坐了起来,她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果然才过了一夜,风波就来了。
“不是现在要出,是接收安氏后,要出。”
“怎么回事?”
“昨晚我和安青请她一个朋友吃饭,那个朋友是XX银行的副行长,他酒喝多了,透露到,就算我们合资了安氏,也拿不到银行的贷款,上面有人在压,不让他们批贷款,我们就算能拿到安氏,也没有资金可以周转。”
侯佳音抿着唇没有说话,她不知道这件事,是不是何庭羲在幕后操作。之前他对安氏志在必得,就等着安氏破产了,可她不听他的,执意合资,打乱了他原本的计划,所以,就算他真这样做,也是商业上的一种手段。
虽然她心里明白,这种打压手段很正常,可她还是不希望,这事是何庭羲做的。
捂着脸,她低低说了一句,“或许,我们高估自己的能力了。”
安氏的事要能成,她们就白捡一个集团了,可是他们只是想到了逆转的办法,没想到贷款的问题,是啊,一个大集团,要是拿不到银行的贷款,大项目怎么启动?如果不启动,又怎么营运?
她垂下了脑袋,第一次感到这么烦恼。
侯丞礼沉默了一阵,道:“佳音,这事要是不行的话,我们就算了吧,别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以后等实验室成熟了,在上市也一样的,今天还有时间,我跟安青说一下,她知道情况,会同意我们临时撤资的,我们现在就去律师楼吧。”
侯佳音坐在床上,忽然就有点想哭,为什么最近会发生这么多事情?
虽然不要安氏,他们也没什么损失,可是明明已经想到办法了,却要因为某人的打压,放弃这块即将入嘴的肥肉,她不甘心,安氏这种百年基业,要不是出了大事,也轮不到她来做大股东,她明明就要一步登天了,明明快就可以跟何庭羲对抗了,为什么要在这个紧要的关头,撤手?
撤了,也许以后在没有机会了。
可不撤,后面的麻烦也不是她可以解决的,她没有人脉,上面的事情她打通不了。
“不能这样算了。”十分钟后,侯佳音开口,她的眼睛望着桌上的电脑,已经想到办法了,凭什么放弃?她做不到,抿了抿唇,冷静的对侯丞礼说:“明天的记者大会照办,其他的,我来解决。”
“佳音……”虽然他也舍不得安氏,但他不想侯佳音这么累,她还只是一个大学生,本来,她应该过得在快乐一点的。
“照办吧,事情可以解决的。”
*
下午两点,何庭羲刚从心理医生那里离开,就收到了一条短信。
【晚上八点,我在白莎酒店等你,1602房。】
发件人:侯佳音。
何庭羲皱了下眉,又一条短信进来。
【不想和我分手,就来找我。】
*
晚上六点,侯佳音就出现在白莎酒店里,她的发型明显吹过,打成玫瑰卷垂在后腰处,显得整得人清瘦慵懒。
上了16楼,她的心情有些打鼓,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房卡,刷开房门。
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
她不知道他等下会不会来,只能是赌他放不下这段感情。
拿出自己带来的行李,她拉开拉链,从里面拿出一套性感内衣来。
进了浴室,她尽量不碰到自己下午才做好的头发,在房间里洗了澡,补了妆,扑上白色浴袍。
站在镜子前,清瘦的女人一颦一笑,眉目如画。
一看时间,才七点。
她准备得太快了,还要再等一个小时。
是啊,好好跟他谈,很难成功,昨天他的情绪已经这么偏激,再谈一次,估计结果一样,倒不如……一想到等下要做的事情,她就难免有些紧张。
在房间里逛了一圈,总觉得缺了点什么,打电话让人送一瓶香槟跟一些吃的上来。
她的打算是,等下他来了,她就把灯关了,先在黑暗中把他抱住,把事办了,再来跟他谈,他每次事后都很好说话,说不定等下也能奏效。
往嘴里丢了两颗薄荷糖,她紧张焦虑得等着八点。
没多久,有人按门铃。
侯佳音以为是服务员送香槟上来了,走过去,随手开了门。
“……”
门外,何庭羲面无表情看着她,身上是一件熨烫得一丝不苟的衬衣,底下是深色长裤,哪怕是这样简单的穿着,也能衬得他气质矜贵,英俊如斯。
这么突然见到他,侯佳音的脸红了红,妈的,来早了!香槟还没送上了,灯还没光呢!
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