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冰灵背脊僵硬，手指微微地发颤，耳朵却竖得老高。
雷潇湘见了不由好笑，心想女人真是无论到了哪个年纪都希望得到丈夫的疼爱，“‘却没想到取名字这上头居然朝我了！当了父亲的人就是不一样，老子终于在他身上找到点优点了！’”
母冰灵见雷潇湘又打住不说话了，顾不得摆架子了，催促道：“还有呢，他还说了什么？”
雷潇湘耸耸肩，“我正想追问他凤灵名字的来由，凤灵就从外面走进病房，跟爸爸说来了个急诊，要他赶快出去，然后他就出去了。”
母冰灵声音有些抖，“再后来呢？”
“后来我忙着带凤萧忙着工作，平时也很少见到爸爸，就再也没提起这个话题了。”雷潇湘道，“妈妈，所以爸爸当年就是给你那样解释凤灵的名字吗，原来他没跟你说过来由呀？爸爸那么端正的人，总不会在儿媳妇面前说客气话吧。他当年是不是在逗你玩儿，故意那样说的？后来你也没有继续追问他是吗？”
母冰灵心里乱糟糟的，“不可能的吧。你爸爸向来端方君子，绝不会那样轻浮，那样给孩子取名字。我当年就是运气好，要不是赶上时候，怎么可能嫁到凤家，他又怎么可能看上一个平凡农家女？我总不至于往自己脸上贴金，幻想他喜欢我喜欢到连孩子的名字都要做个标记吧。不，我不能那样想，太轻浮了，他会看轻我的。一言一行做正统女子的典范，他才会尊敬我，这个家才容得下我！”
母冰灵心神大乱，竟然在儿媳妇面前自爆己短。
雷潇湘知道母冰灵很自卑，不过她觉得这真是多想了，“妈妈，难道你觉得爸爸不爱你呀？”
母冰灵老脸一红，“我们那个年代怎么可能情情爱爱的，就媒人相互介绍，然后便在主席画像前结婚了。”
“那怎么那么多返城知青，抛弃妻子的？”
母冰灵抬了抬下巴，骄傲地道：“那是我争气！我比你爸还早一年考上了大学！我那么优秀，他为什么要抛弃我？”
雷潇湘扶额，原来她老人家心里的婚姻关系是用学识和地位维系的啊，“妈，你和爸是不是从来没有说过喜欢之类的话啊？”
“革命年代，说什么喜欢不喜欢？”
雷潇湘笑了，“那你想不想爸爸跟你说喜欢呀？”
母冰灵白了雷潇湘一眼，“你别以为跟你说了几句心里话，你就能打趣我！话要想了想再说！”
雷潇湘见母冰灵明明很想却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心道这两母子别扭起来的确是一模一样啊，“妈妈，我觉得吧……”
母冰灵瞧着雷潇湘，“你觉得什么？”
“我觉得爸爸可能很喜欢你！不亚于凤灵喜欢我！”
“说你爸带上你老公干什么？知道你们恩爱，不用在我面前显摆！”
雷潇湘笑道：“妈妈，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凤灵那么不爱说话的一个人，怎么肯在人前那么护着我，不吝于表达爱意？那是因为我时时在他耳边念呀，要求的呀！我要是不说不问不逼迫，他可能比爸爸还含蓄，绝不会跟我表白一句的。要是在以前那个年代，也许他比你们更革命派！”
母冰灵白了雷潇湘一眼，“你觉得在婆婆面前讨论怎么驾驭老公合适吗？”
“我就是这么一说，听不听在你。”
说话间，凤萧扭着小屁股揉着眼睛走来，“妈妈！”一头扑进雷潇湘怀中，“妈妈，我好想你！”
雷潇湘抱起凤萧，心尖肉肉都在疼，“乖儿子，妈妈来接你啦！”
凤萧眼睛晶亮，“噢，太好了！终于可以回家了！”
母冰灵伸指点了一下凤萧的鼻子，“你个小白眼狼，奶奶真是白带你了！”
凤萧做了个鬼脸，看起来可爱又淘气，“奶奶，你要是不给我布置那么多作业，下次我还来你家玩儿！”
雷潇湘捏了捏凤萧的脸，正色道：“儿子，奶奶家就是你家，知道吗？妈妈休假的时候可以带你，但上班的时候要住在医院，不能回家，所以你还得再回到这里。”
母冰灵道：“你们现在上班时间调整了？”
雷潇湘点点头，“上几天休几天，减少人员流动。等我去上班了，还得麻烦妈妈你们帮我带一下孩子。”
凤萧小嘴儿张得大大的，惊恐地喊，“啊？”
母冰灵得意地道：“小崽子，看你怎么逃出我的手掌心！”
凤萧屁股一扭，尖叫着跑去找凤奶奶撒娇去了。
雷潇湘心情变得好多了，“那妈我们先走了，等我上班了再来。”
母冰灵将雷潇湘母子送出家门，回身默默地坐在沙发上，眼睛看着窗外，有些茫然。
雷潇湘的车在马路上消失了踪影之后，凤奶奶才慢吞吞地走回家。
看着母冰灵魂不守舍的样子，摇了摇头，“你呀，就是刀子嘴豆腐心。现在孩子跑了，又后悔了不是？叫你不要把小孩子管太严了你不信。”
母冰灵突然道：“妈，你说凤灵和他爸像不像？”
凤奶奶无聊地擦着水仙花的叶子，“以前觉得凤灵像你，和他老子一点都不像。可自从他结婚了之后嘛，在对待老婆问题上，两父子还真是一丘之貉，不遑多让。”
母冰灵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怎么可能！？建国哪像凤灵那个样子！不孝子把媳妇看得比爹妈还重，哪里能和他老子相提并论！”
凤奶奶瞅了母冰灵一眼，“你现在的心情，和我当初的心情一模一样。我那不孝子，心里还不是除了媳妇没别人。”
母冰灵半晌都没说话。
“妈，在你的眼里，建国真是那样啊？”母冰灵轻声道。
“不然呢？你以为把孩子给你妈养我们没意见呀？家里大小事都看你脸色行事，是谁主张的呀？全家上下都得罪光了，也没人敢把你怎么样，是看在谁面下呀？”
母冰灵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哪，哪有那么肉麻……建国才没有那么体贴！”
凤奶奶“切”了一声，溜溜达达去阳台看顾花花草草去了。
凤萧不在，家里一下子就冷清下来，好无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