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战的这些日子沈梨的行动有些隐秘，除了去工作室以外，还见了一些人，一场无硝烟的战争似乎即将到来。
这天沈梨没有去工作室，让陈妈送两个小崽子去幼儿园后，将陆望叫到了书房。
“你告诉我这是什么？为什么你没有销毁？”
“上次你不是答应我要销毁吗？”
沈梨将一叠照片丢在陆望眼前，锋利的棱角划过冷峻的脸，漠然狂狷的脸上出现一道红痕。
漫天飞舞的照片进入他的视线，随后散落在地板上，陆望看清楚了。
是西山的实验室。
她静静地看着站在对面的人，冷静自持却有一丝难过，“你骗我，陆望。”
实验室没有销毁这件事是她无意中发现的。
几日前，她在书房用电脑时，发现密码换了，这么多年来两人一直记同一个密码，从未改变过。
当下她的心情难以形容，心底传来细细密密的酸涩，她许久没有感受过了。
加之之前厌厌对她说的那些话，她隐约觉得有什么东西被掩藏于暗地里。
她又试了好几遍，都没有成功解锁，气馁地用手抵着脑袋，黛眉轻蹙，看着亮堂的屏幕，出了神。
下一秒，她神色倦然地趴在桌子上，手掌按压到键盘。
解开了。
是她的锦鲤附体。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原本她是打算找自己的东西，但今天莫名其妙的换密码让她鬼使神差地点一个加密文件。
点开的那一瞬，沈梨一目十行，快速地浏览，一个一个文字落入她的眼里，瞳孔渐渐放大。
里面是关于实验室的记录。
陆望不仅没有销毁，反而在推进之前的进程，他开始大肆寻人。
如果沈梨猜的没错，那接下来便是……活体实验。
她呆坐在办公桌前，门口传来脚步声，沈梨连忙关闭界面，抬头对上陆望那双冰冷漠然的眼。
不过陆望旋即便依旧是熟悉的他。
沈梨面色不改地问他，“怎么回来了？”
“有个文件忘了拿。”
“梨梨这是在？”他走到沈梨身侧，温柔地看着她，余光却盯着屏幕。
“看设计稿。”刚刚沈梨眼疾手快地点开了她的画稿，生怕陆望发现。
陆望也确实看到了一个个设计稿，掩下心中的怀疑，他拿起文件，俯身亲吻沈梨的额头，“那梨梨你继续看，我先去公司了。”
沈梨压下涌上心头的不适感，点头道：“好。”望着陆望离去的背影，眯起了眼。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信任即将崩盘。
问应该是没用的，陆望铁了心要隐瞒，那一定不会说真话。她当机立断让手下人去查陆望的事情。
果然不辜负她的期望，侦探带来了消息，厚厚的密封袋里是陆望这段日子以来的一举一动。
这些得来不易，沈梨手里的侦探团队是沈敬川专门为她培养的，能力出众。不过陆望警惕心非寻常人比的，所以费了好大的劲。
好在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虽然陆望藏着很严实，但对于拥有锦鲤属性的沈梨来说，知道只是早晚的事情。
沈梨放下了手中的画笔，纤细白皙的手指缓慢地解开密封档案袋，取出所有资料。
有陆望去西山实验室的照片、与慕临寒的碰头、收拢家属、以及背后的SY财团。
SY财团她是知道的，是陆望很早扎根在m国的势力，不过陆氏一直以来都与SY避嫌，独自发展，如今……
陆望竟然准备将两者挂钩，用陆氏和SY的钱养雇佣兵。随后沈梨顺着这条线深挖，果然了解到SY正在与军火商洽谈。
她隐隐猜到陆望要走上的那条路，指尖不自觉蜷缩，嘴唇泛白，无力的阖上眼。
她一定要赶在陆望动手之前制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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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句你骗我让陆望眸中的光沉了几分，心疼难以抑制，但转瞬即逝，语气淡然强硬，“实验室我会留下来。”
沈梨目光澄澈，仿佛是要将他刺穿。
“你知不知这是违法的？寻找活生生的实验体，那是一条条人命。”
“你知道什么是人命吗？不是路边随随便便的花花草草，不是他人肆意践踏的人格，是这世间每个独立的个体。”
一字一句重重地砸在陆望心头，他移开了眼，薄唇翕动。
“梨梨……他们是自愿的，我给了他们的家属这一辈子都不可触及的财富，钱货两讫。”
沈梨不敢相信这是陆望会说出口的话，冷如九天弦月，高高在上，视人命为商品，冠冕堂皇地认为是钱货两讫。
她再次正视眼前的人。
她的丈夫，从小青梅竹马守护的人，她悉心呵护的陆望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的呢？
因为成长环境所迫，陆望不是纯善之人，他会以牙还牙，会竭尽全力保护所爱之人。
但绝对不会主动迫害他人，他会为了家人守住底线。
此刻她觉得明明陆望就站在她面前，容貌未变，对她一心一意，可这一刻她真的感受到他好陌生。
不像她的陆望。
如蝶翼般的眼睫脆弱地轻颤，沈梨拉起陆望的手说道：“停手吧，你难道不为自己、孩子……”试图唤醒他，话语渐渐哽咽，停顿片刻才继续，“还有我考虑吗？”
陆望没办法见到沈梨泪眼婆娑的脸，心疼蔓延到四肢百骸，他轻柔地捧着她的脸，克制地摩挲着。
“梨梨你放心，不会有事的，没人会知道，就算知道我也可以摆平。”
沈梨推开了他的手，声音不免拔高，气势凛然，“怎么摆平，用钱？还是杀了所有知道真相的人？”
她一字一句掷地有声，“一传十，十传百，你杀的过来吗？”
“陆望……”
“你的儿子们愿意接受一个杀人犯父亲吗？你忘了你答应他们的承诺吗？你说你会陪着他们长大成人。”
说到这儿，沈梨的尾音有些发颤，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
因为小说里她的崽子没能长大成人，他们原本应该有父母的。
她的泪划过脸颊砸在地板上，却也砸在陆望的心上，骨节分明的大掌隐忍地抬起又落下，最终停留在沈梨冷然的眼角。
替她擦了擦泪水，可沈梨偏头拒绝了他的触碰。
他眼底渐渐衍生出疯魔的情绪，额前青筋暴起，冒着细细密密的汗水，声音变得喑哑难耐。
却也只是干巴巴地说出一句，“梨梨……别哭。”
似乎是体内陆望封存的灵魂觉醒。
夫妻同心，喜怒哀乐同担。
他感受到了，所以想要夺回身体的控制权。
陆望强制压下那抹即将挣脱牢笼的意识，指尖泛白，紧紧攥成拳头，不想让沈梨发现这个秘密。
沈梨此刻也察觉陆望的不对劲，到底还是关心他，她立即上前扶住他，担忧地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瞳孔开始出现涣散，陆望竭力咬牙道：“没……事。”他将沈梨拥入怀抱，试图缓解身体上的疼，力度大的似乎要把她揉进骨血。
沈梨感受到他的颤栗，抬头看向他发白的脸，“陆望……陆望，你别吓我，到底怎么了？”
陆望慰然一笑，摸了摸她的后脑勺，似乎是在为吓到她而致歉，眼神温柔如水，如果沈梨现在仔细一看便能看到这微表情和她朝夕相伴多年的人一模一样。
可惜关心则乱。
强忍疼痛，凤眸再次睁开的那一瞬，是沉如水的一片漆黑，冰冷刺骨，让人望而生怯。
平复了身体波动的陆望低头撞入沈梨关切的视线里，盛满缱绻的眼只有他，他舍不得让出控制权。
那就只能牢牢握在掌心里。
不松手。
沈梨自然也看到他恢复如初，暂时松了一口气，眉宇舒展。
“怎么会突然这样？我马上让江医生过来给你复查身体。”
说完沈梨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家庭医生到了客厅，“江医生，麻烦你为陆望检查一下，他刚刚出现了不适的身体症状。”
“好的夫人。”江医生精通中医，立即坐下为陆望把脉，陆望也在沈梨的目光下乖顺的坐好。
江医生大致地检查了一番，他隐隐觉得陆总的脉象紊乱，刚想抬头看，却接触到陆望警告的眼神，他下意识擦了把汗。
抿唇对沈梨说道：“夫人，陆总脉象平和，不过可能是劳累过度，多注意休息。”
“好，谢谢江医生。”
待沈梨送走江医生后，她转身回到陆望面前，见他面色缓和不少再次问他。
“所以你还是不会销毁实验室，对吗？”
“梨梨，你要什么都可以，唯独这件事情我不会答应你。”
或许是刚刚身体里的灵魂冲破刺激了他，他绝对不会交出身体使用权，这也是他。
此刻的陆望少了几分伪装，取而代之的冷漠与桀骜，阴鸷的可怕，也渐渐与二十八岁的陆望产生天堑般的差距。
一举一动，一言一语仿佛是久居上位的人给予的恩赐，带着不容拒绝的偏执与命令。
可沈梨一出生便不需要别人赐予她什么。
半晌后，她狐疑地皱起眉，肯定地启唇开口，声音清脆如珠落。
“你不是陆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