嘻嘻嘻嘻嘻~三天后再见~
严舒锦发现杜先生真的很博学多才, 从古董字画到街边吃食,他都能说上一二。
杜先生刚带着他们从书斋出来, 严舒锦选了两本游记,严启瑜倒是什么都没有买, 家中的书籍他还没看完, 字帖这些杜先生都有准备。
严舒锦已经把东西的大致记了下来。
杜先生不仅带着严舒锦和严启瑜去了那些店铺,也带着他们去街边摊转了许久,等几个人都累了, 这才选了茶楼休息。
茶楼里有说书的先生,杜先生要了二楼的包间, 点了几样点心和茶水, 这才问道:“有什么感觉?”
严启瑜双手捧着茶杯喝了几口:“贵,很多东西都比镇子上的贵, 只是有些贵了很多,有些只是贵了一些, 还有一些比镇子上便宜。”
杜先生问道:“为什么呢?”
严启瑜思索了一下,才说道:“比镇子上贵,是因为京城更加繁华, 有钱人也多, 所以不管是租铺子还是雇人都会贵一些。”
杜先生点头:“那便宜呢?”
严启瑜其实也有些疑『惑』:“我不知道,我发现有些书籍是比镇子上便宜的。”
主要是严启瑜记不得在镇子上有没有看到游记这类的书籍了。
杜先生看向严舒锦问道:“宝姐觉得呢?”
出门在外, 杜先生就称呼两人宝姐和贵哥, 隐藏身份是一方面, 最主要的是为了更方便。
严舒锦想了下说道:“因为京城读书人多书院也多, 很多家中钱财不富裕的,可以抄书卖钱,所以反而书籍更加便宜一些。”
杜先生说道:“还有呢?”
“还有笔墨纸砚这类的,好像中等以上的比镇子上贵,而那些低等的便宜一些。”严舒锦看向杜先生问道:“先生这是为什么?”
杜先生喝了几口茶:“在村子里,家中都种了不少菜,就算想卖也是没人买的,可是把挑到镇子上,就能卖钱,这是为什么?”
“因为村子里没人要,而镇子上的人要买菜。”严启瑜说道:“好像有些是直接卖给酒楼,价钱会比在街边卖稍微低一些,可是酒楼买的多,一下子就卖完了,更加方便赚的多。”
严舒锦补充道:“而且酒楼会告诉那些人要什么菜,不怕种的菜卖不出去。”
杜先生笑了下说道:“这就是有人要和没人要的区别。”
其实严舒锦还有些不懂,却隐隐明白了一些。
杜先生说道:“还有比如村子里种的菜很好,可是村子里很多人都会种,到镇子上能卖一文钱一斤,可是要是有人把菜运到了京城来卖,说不得就能卖一两一斤了。商人赚得多,可是前期的花费也多。”
士农工商……
很多读书人其实是看不起商人的,但是严舒锦觉得杜先生对行商的事情很了解。
严舒锦问道:“先生对行商有兴趣吗?”
要是换成另外一个读书人,严舒锦是绝对不会问出这样的话,因为很多读书人会觉得这是对他的侮辱。
杜先生直接说道:“我只是对赚钱有兴趣。”
严舒锦笑了起来。
严启瑜说道:“我也对怎么样赚更多的银子有兴趣。”
杜先生说道:“读书人也需要吃喝,很多世家清高,可是他们私下也有不少铺子,没有人会嫌弃钱少的,只不过要投其所好,你给一个读书人送银子,不如用银子买几本书送给他,送礼也是一门学问,这些到后来自然有宫中的那些女官来教导你们。”
严舒锦和严启瑜应了下来,几个人听着下面说书的吃起了糕点。
严启瑜忽然问道:“姐,你怎么知道抄书卖钱的?”
“因为我特意打听了。”严舒锦理所当然地说道:“本想着等你年纪再大一些,就让你抄书赚钱贴补家用。”
严启瑜说道:“真好,这样可以一边赚钱一边念书习字。”
杜先生觉得严启瑜口气里还有些可惜。
严启瑜追问道:“那我现在可以抄书赚钱吗?我想用自己赚的钱给你们买东西。”
杜先生愣了下,不知道怎么回答。
严舒锦有些无奈戳了下弟弟的额头:“你是不是傻,家里有钱,不需要你做这些事情,你好好读书就行。”
严启瑜哦了一声,啃了几口点心。
“而且家里又不缺钱了,你干什么和那些缺钱的读书人抢活?”严舒锦真的觉得弟弟有些傻:“你去问问那些读书人,如果有选择他们是不是更愿意一心读书?而且就像是杜先生说的商人,他前期投入了很多,但是后面赚得更多。”
严启瑜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是我想错了。”
杜先生看着也不需要他去纠正,严舒锦就把事情解决了,而且他发现严舒锦很疼严启瑜,却有自己的分寸。
其实很多人家都是全家供养一个人念书的,有些养着养着,读书人就觉得全家辛苦赚钱让他读书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这样的人『性』子也就养歪了,不知不觉就变得自私。
杜先生问道:“还有什么想买的吗?”
严舒锦和严启瑜摇了摇头,其实他们出来之前,想买的东西有很多,但是真的出来却发现他们什么东西都不缺,而且家中的东西看起来更好一些,像是古董字画这类的,两个人也没有兴趣。
杜先生起身说道:“走,带你们吃饭去。”
严舒锦和严启瑜虽然吃了不少点心,可那些不过是略微垫下肚子,此时也饿了,跟在杜先生的身后问道:“我们去吃什么?”
杜先生问道:“你想吃什么?”
严启瑜喜欢吃肉,却不挑食:“都可以。”
杜先生说道:“带你们去吃面和小馄饨。”
严舒锦和严启瑜应了下来。
杜先生并没有带他们去酒楼,而是一条巷子里的食肆,食肆虽然小,可是打理的很干净吃的人也多,几个人等了一会才有位置。
等姐弟两个人吃饱,食肆的人也少了许多,杜先生又要了一份牛肉慢慢吃着。
严舒锦看着杜先生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牛肉,微微皱眉打量了一下食肆的人问道:“先生是在等人吗?”
杜先生却没有回答,直到看见一个中年男人进来,杜先生才起身喊了一句:“李兄。”
中年男人愣了下看向了杜先生,脚步顿了下才走过来,却没有说话。
杜先生笑着说道:“请坐。”
中年男人在空出的位置坐下。
杜先生直接问道:“李兄考虑的怎么样?”
中年男人没有吭声。
杜先生笑了下,看起来温文尔雅,只是严舒锦觉得此时的杜先生和平时的杜先生不太一样,哪怕同样是笑着,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在里面。
“李兄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生病的妻子想一想。”杜先生的声音温和:“难不成还要您女儿抛头『露』面出去被人为难吗?”
这话一出,中年男人脸『色』变了,看向了杜先生。
杜先生掏出个盒子放在桌子上推给了中年男人:“这人参算不得多好,李兄先用着。”
听到人参两个字,中年男人神『色』复杂,拳头握着又松开,许久才咬牙说道:“谢谢。”
杜先生叹了口气说道:“李兄,想必你心里清楚,你家人能保全是因为什么,多为自己和家里人想想。”
中年男人下颌一紧。
杜先生说道:“李兄不如和我一般,先带着家人住到府里,给两个孩子当个教书先生?”
中年男人看向了严舒锦和严启瑜,又看向杜先生。
杜先生正『色』道:“你不仅得罪了前朝那些世家,又不愿意……再过一段时日,等……怕是你的日子比现在还难,你是不怕死,但是你舍得看着家眷没人折磨吗?”
中年男人声音有些沙哑,想要拒绝,可是想到家中的母亲、病中的妻子和三个孩子,终是低头说道:“好。”
杜先生面上一喜,说道:“那我让人陪着李兄去接家人?府上的院子早就收拾好了,李兄尽管带着家人入住就是了。”
中年男人缓缓吐出一口气:“好。”
杜先生不再多言。
小厮带着中年男人出去,严舒锦看到除了小厮外,又有几个人跟着他们一起离开,这才问道:“先生,这位是谁?”
杜先生喜笑颜开,他是真的开心:“李易,一个有才学有傲骨的人,你爹当初请了他很久,他都没同意。”
严启瑜问道:“那他这次为什么愿意了?”
杜先生看向了严舒锦说道:“宝姐真是一个福星,你与我说有人当街为难了一个姑娘,又有韩大郎的儿子出来搅局。”
“先生是察觉那位姑娘身份不一般,特意查了才知道李先生家的情况?”严舒锦很快就明白过来:“所以说今天带我们出来,也是想要试试能不能碰到?”
杜先生并没有隐瞒,笑着说道:“对,这家食肆和李兄有些关系,李兄的妻子身体如果没有人参这类的调理,怕是时日不多了,李兄和妻子感情很深,所以一定会想办法救妻子,能借钱的地方也就剩这么一个了,只是没想到运气这么好,今日就碰到了,我本想着要派人多守几日的。”
严舒锦看了眼杜先生说道:“先生还真是……不浪费任何一次机会。”
宝姐不懂那些大户人家的圈圈绕绕,可是宝姐懂一件事,谁的拳头大谁说话。
就像是她的大伯,如今是胜利者也不过是因为拳头大。
宝姐信不过别人,毕竟跟在父亲身边的人不认识他们,这个家中的下人在这之前也都是听徐氏的命令的。
如果宝姐让屋中的丫环把云香赶走,她下的命令没人听的话,那么不仅是她就连她母亲怕是都会尴尬。
还不如直接动手,不管这些人怎么看她,结果是觉得她粗鲁还是旁的,起码不敢再把她和她母亲的话当做耳旁风了。
宝姐没有别的办法,想要在这个府里立足,那种小火慢炖并不适合他们,因为宝姐觉得玩心计的话,他们是赢不了世家出身的徐氏的,拿自己的短处去和别人的长处比拼,那是傻子才做的事情。
云香哭得很惨,她哪里受过这样的罪,丫环看着宝姐的眼神,根本不敢反抗,抖着手把地上捡起来的点心往云香嘴里塞。
这点心不仅样子精致,味道也是极好的,可是云香吃不出味道,只觉得噎的慌。
宝姐已经起来了,就看着她们两个,哪怕没有人压制着,云香也不敢爬起来,就这样趴着硬生生往下咽。
云香有一副好嗓子,她平时也爱惜的很,可是此时她只觉得嗓子疼得很,却不敢拒绝,努力地把东西咽下去。
宝姐问道:“这点心不好吃吗?怎么半天也没吃下去一块?还是你也想尝尝?”
这话一出,云香只觉得眼前一黑,喂点心的丫环不敢再照顾云香,直接把点心往她嘴里塞。
柳勤咬紧了牙,却『逼』着自己看下去,她不觉得女儿做的过分,也不觉得云香可怜,因为她现在没有资格可怜别人,她只是怕贵哥年纪小,看了会害怕宝姐。
可是当柳勤看向贵哥的时候,却发现贵哥神『色』平静,就好像满屋子的喧闹根本入不了他的眼一样。
等云香把一盘点心吃完,宝姐发现屋中很多丫环脸上都变得有些惨白,而云香趴在地上想吐却吐不出来,整个人翻着白眼喘着粗气,好像下一秒就要背过气。
宝姐问道:“给她喝口水。”
丫环赶紧倒了水,扶着云香喂进去,云香双手紧紧抓着丫环喂水的手,使劲往自己的嘴里送,她从来没有觉得水这样好喝,可是一杯水很快就喝完了,她甚至『舔』了『舔』杯子。
看着云香缓过来,宝姐笑嘻嘻地问道:“好吃吗?”
云香整个人都是颤抖着,她觉得嗓子疼的厉害,却不敢不回答宝姐的话:“好、好吃。”
柳勤此时才开口:“看她这样脏兮兮又是伤又是血的样子,可别冲撞了徐氏肚中的孩子,府上那么多空院子,收拾出来一个给她养病。”
这话一出,云香说道:“奴婢没事、奴婢……”
“瞧着嗓子难听的。”柳勤的声音温柔:“好好养养,谁送云香去休养?”
这话是明摆着让屋中的丫环站队的,墙头草是没有前途的,柳勤和徐氏更不可能和平相处。
此时只要站出来,那是肯定要得罪徐氏的,却也能得到柳勤的重用,特别是柳勤有一子一女已经立住了,身边还没什么得用的人,留在柳勤身边肯定比徐氏身边容易出头。
而柳勤的女儿宝姐也不是个简单的,手段虽然粗鲁,却是最有用的。
经历了动『乱』还能留下来的人没有傻的,当即就有一个丫环出来,行礼后说道:“夫人,府上西南方角落有个清静的院子,最适合人养病了。”
有一个人站出来,就有第二个站出来。
柳勤把前面出来的几个记了下来,说道:“那就把人送过去。”
“是。”
幽兰院中,徐氏听说了云香的下场,整个脸『色』大变:“她、她们怎么敢!”
孙婆子吓了一跳,赶紧说道:“姑娘,你有孕在身,千万要注意身体。”
徐氏气的眼睛都红了:“他们怎么敢这样对我的人。”
孙婆子倒了温水,先哄着徐氏喝下,这才说道:“他们都是乡下来的,泥腿子出身,姑娘出身高贵,和他们计较有失身份。”
徐氏忍不住哭了起来:“身份高贵有什么用,还不是得给这些泥腿子当妾。”
这话一出,孙婆子脸『色』大变,看了一眼屋中,见都是自己人这才松了口气,先让人关了门窗,这才小声劝道:“姑娘以后万不能再说这样的话。”
徐氏也知道自己失态,话说出口就后悔了,其实她还算好的,毕竟前两年严知理身边没有别人,而那些被送给别人的……
孙婆子见徐氏听见去,心中松了口气:“姑娘,这天已经变了。”
说到底孙婆子也是心疼徐氏的,她是徐氏的『奶』娘,一直留在徐氏身边伺候:“姑娘年轻貌美出身又好,那柳氏……姑娘不要在意眼前,想想以后,等发现柳氏带不出去,就是姑娘翻身的时候,到时候彻底把柳氏压下去就是了。”
徐氏这才止住哭泣,狠狠拧着帕子说道:“『奶』娘说的是,等以后……”
孙婆子犹豫了一下问道:“云香那边……”
“不用管。”云香虽然是自小跟在徐氏身边的,可说到底也只是一个丫环:“你让人盯着门口,等郎主回来,就把他请过来。”
孙婆子也猜到了徐氏的打算:“只是柳氏刚带着孩子们回来,怕是老爷心中正觉得愧疚……”
“那又如何。”徐氏伸手抚着肚子,后宅这些事情,她从来没有怕过别人,若不是她有手段,哪里轮得到她入严知理府:“先上个眼『药』,积少成多总有一天……”
此时虽然动不了柳氏母子三人,可是时间久了,严知理越来越觉得柳氏拿不出手,等愧疚没了感情淡了,这些小事情就成了压倒她的稻草:“我现在最重要的是生下孩子。”
孙婆子说道:“姑娘明白过来就好。”
因为柳氏要回来,徐氏这段时间有些事情做的『操』之过急了。
严知理还不知道他府上已经闹了一场,此时一脸严肃地看着兄长说道:“那些人如今还看不清现在的情况。”
严超冷笑:“他们不是看不清情况,只是看不清楚自己的地位,以为自己还是高高在上的世家?”
严知理说道:“哥,登基的事情不能再拖。”
严超点头,这些人唧唧歪歪个没完没了,不过是给他们添堵,或者是想打压一下他们的气势,东风压倒西风,如果他们兄弟服软了,以后怕也立不起来了,那些世家可没有外面人想的那样光风霁月,那些人就像一群豺狼,躲在暗处时刻想要上来咬掉一块肉。
严知理见兄长有成算,也就不再多言。
严超问道:“宝姐和贵哥住的还习惯吗?”
严知理仿佛不经意说道:“宝姐喜欢打猎,可能有些不太习惯,对了宝姐还送了我一张白『色』的狐狸皮,是她特意抓来给我的。”
严超:“……”
严知理看向严超说道:“哥你觉得是做成手暖好,还是弄到披风上比较好?”
严超有点不想搭理自家弟弟,他们明明在谈正事,怎么忽然开始炫耀女儿了!
“徐家都不是省油的灯。”严超正『色』道:“你要保护好自己的孩子。”
严知理愣了下,他总觉得严超这话有些不对,却又像普通的叮嘱。
等严知理回到府里,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徐氏得了消息,就派了丫环等在路上,只说徐氏肚子不舒服,想请严知理过去看一下。
严知理问道:“不舒服,请大夫了吗?”
小丫环红着眼睛说道:“没有请。”
严知理喜欢徐氏吗?是有些喜欢的,要不然当初也不会抬了徐氏进府,徐氏不仅漂亮,还温柔小意,这让严知理有很大的满足感,只是再喜欢也比不上对妻子和孩子们的爱:“那就去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