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孝恭何时吃过这样的亏,登时气得哇哇大叫。从美人的身上爬起来,甩着胯下的一条长虫,一步从床榻上跳下来,伸手点指李重义的鼻子,喝道:“你是谁家的家将,竟敢闯进我的屋子,叫你主子滚过来,今天这事儿没完!”
李重义低头瞧瞧他,没有理他,却也没有动他,因为李牧说过,今日只砸东西不打人,径自越过了李孝恭,拎起一个凳子,叮叮哐哐地继续砸着。
李孝恭没想到自己竟然被无视了,怒火攻心。他是武将出身,虽然有好些年没跟人动过手了,又被酒色掏空了身体,但是底子还在,一拳抡过去,声势如雷:“我打杀了你这个傻大个!”
伴随着话音儿,一拳捣向李重义的后心。若是搁在常人身上,必然要了半条命去。但是非常不幸,这一拳的对象是李重义。大个子不止是天生神力而已,有句话叫做身大力不亏,在防御方面,他也是异于常人。
李孝恭声势浩大的一拳,打在穿着甲胄的李重义身上,基本是没有破防的状态。
李重义回过头,看了看李孝恭,浓眉皱起,犯起了难。
如果他此时甩出去一巴掌,李孝恭肯定是要飞出窗外的。但是李牧特意嘱咐过,不能伤人。不能伤人,便不能还手。这可如何是好?
可把李孝恭给气坏了!
这傻大个子,不但无视他的存在,更无视了他的攻击……虽然李孝恭不是以武力着称的猛将,但好歹也是武将出身,李重义这种反应,让他感觉到了奇耻大辱。
“我跟你拼了!”
李孝恭恼羞成怒,也不顾什么章法了,抡起了王八拳。但他此时的力道,确实是比巅峰时候下降很多,又是打在李重义这样的怪物身上,根本起不到什么效果,只能让他微微一颤而已。
李重义也不着急还击,就这么看着他,见他满头大汗了,还有心情劝他:“大叔,你不要再打了。你再打,我可要生气了。我不是不知道还手,我是怕劲儿使大了,把你打坏了,我大哥说今天只砸东西,不伤人。”
李孝恭打出十几拳,实在是打不动了,呼哧带喘,叫道:“你大哥是谁,你、你把他给我叫来!”
此时李牧也听到了声音,怒气冲冲闯进来,见到一个中年大叔竟然在打李重义,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冷声道:“你又是哪个,敢打我的兄弟?你知道老子是谁么?”
李孝恭听到这话,气极反笑,他活这么大,就没见过在他面前如此嚣张的人,反问道:“小子,挺嚣张啊,敢在我面前自称‘老子’的人,我还真是没见过,你知道我是谁么?”
李牧上下打量了这位裸男一遍,心中暗想,能在春风楼这种地方眠花宿柳的人,地位高能高到哪里去。顶多也就是个子爵,或者外省的四五品官员罢了。高于这个层次的人,都叫教坊司派官妓到府上行乐了,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看这老家伙语气挺横,李牧高看了他一眼,心道可能是个子爵。
那又怎样,老子侯爵,不比你大啊!
想到此处,李牧便没有什么可怕的了。比声音大是不是,老子还能怕了你去?当下来到李孝恭身边,扯开喉咙喊道:“既然你想知道老子是谁,那老子就告诉你,别吓尿裤子就行!仔细听好了,老子姓李名牧,陛下亲封逐鹿侯是也!从三品内务府总管大臣,总领内帑宫廷皇产等事宜。越王和赵国公世子奉我为师,太子见了我也要叫一声大哥,听清楚了没?”
说罢,盯住李孝恭的眼睛,一字一顿,语带威胁道:“本侯说完了,你这个老小子,表明身份吧?让我看看你是哪路的神仙,敢打我的兄弟!”
逐鹿侯李牧?
李孝恭听到这个名字,不禁挑了挑眉毛。这个名字,最近半年,他听到太多次了。寻回传国玉玺的是他,发明贞观犁的是他,开办大唐日报的是他,跟孔颖达、魏征干仗并且获胜的也是他。
他还是李绩的干儿子,唐俭的继子,更得太上皇青睐,收归宗籍,成为皇亲国戚。这个凭空出现的少年,在短短的半年时间里,一路崛起,势不可挡。
虽闻名已久,但由于李孝恭一向不参与任何事务,同时碍于他的特殊情况,也不能主动与李牧这样的宠臣联系,因此俩人一直没有过照面。
没有想到,第一次见面,竟然是在这种尴尬地情况下。
李孝恭冷笑一声,学着李牧的语气,道:“既然你想知道老子是谁,那老子就告诉你,别吓尿裤子就行!仔细听好了,老子姓李名孝恭,太上皇亲封赵郡王,当今陛下登基,改封河间郡王,实封一千二百户!李靖李绩曾为我帐下中郎将,陛下见了我也要叫一声大哥!”李孝恭伸出一根手指,点着李牧的胸口,一字一句问道:“听清楚了吗?”
“……”
李牧咽了口吐沫,觉得呼吸多少有些困难。他再次上下打量李孝恭,还是没看出来一点儿传说中那个功绩堪比李世民的大将的影子,但是从李孝恭刚刚说出那段话的时候,展露出的自信来看,直觉告诉李牧,眼前之人,就是李孝恭!
抱着最后的希冀,李牧咬紧牙根,硬着头皮道:“我不信!河间郡王怎么会来这种地方?你肯定是骗子!”
“哼!本王有此爱好不行吗?”李孝恭甩了甩胯下长虫,半点也不在乎。他经历过多少打仗,早已看淡生死,一个生死都不在乎的人,怎么可能在乎一点虚名?
况且,谁敢背后嚼他的舌根?
“你当真是河间郡王?”
“不信你找老鸨来问!”
“老鸨!!”李牧大喊一声,老鸨连滚带爬地跑过来,见李孝恭也被惊动了,吓得魂不附体。但由于阴弘智的告诫,也不敢说出他的身份。像是得了风寒似的,瘫在地上哆嗦得像是在打摆子一样。
李牧盯住她,问道:“此人可是河间郡王?”
“不、不……”老鸨结结巴巴地否认,李孝恭打断她,道:“告诉他也无妨,说罢!”
老鸨这才说道;“确实是河间郡王、”说完之后跪在地上哭道:“还请郡王做主啊,春风楼被砸成这样,奴家没法跟东家交代,东家会打死奴家的……”
李牧脸色煞白,他知道,这次是真的闯了祸了。
李绩曾与他点评朝中人物,特意提过这位河间郡王。再三地嘱咐,满朝文武,得罪谁都行,都有回转的余地,但是唯独河间郡王李孝恭,是万万不能得罪的。若是得罪了他,死都白死。
没想到啊,今日不但得罪了,还得罪了个彻底。把人家捉奸在床,发生了这样一幕。
李重义虽然憨了点,但是不傻,见李牧脸色变了,心中知道,这次闯的祸他兜不住了。当下也干脆,直接跪在了地上,道:“郡王,一切的过失,皆因我而起,请您放过我大哥,我任凭你处置。”
李孝恭瞥了李重义一眼,没有言语,再次把目光投向李牧。
李牧此时心中很乱,他知道,今天的事情无法善了了。但是让兄弟代为受过,他也是绝对干不出的。
妈的,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穿越这种事情都发生在了老子的身上,说明老子就他妈是天选之子,主角的命格,电视剧才演三集,主角怎么可能这么早死!
李牧把心一横,深呼吸了口气,脸色逐渐又变了回来。
李牧来到李重义跟前,把他拉了起来。李孝恭瞧着他冷笑,道:“怎么,还不肯认错?这是要跟本王掰一掰手腕了?”
李牧躬身行礼,道:“不敢冒犯郡王,今日的错,全在李牧身上。皆因昨日阴弘智意图谋杀我,今日我才过来找他的麻烦,没想到阴弘智不在这里,却冒犯到了郡王。事到如今,李牧不敢辩解。郡王想要如何,李牧一力承担便是。只是我这兄弟,今年才十四岁。他懵懂无知,完全是听命与我,还请郡王饶恕他的过错。”
“十、十四?”李孝恭被吓了一跳,仔细打量李重义,难以置信道:“不可能,这哪像十四岁?”
李牧正色道:“不敢欺骗郡王,确实只有十四岁!”
“真是让本王大开眼界了……”李孝恭喃喃念叨,忽然沉下了脸色,接过慌忙中穿好衣服的美人递过来的袍子,随手系在身上,哼道:“今日的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你们两个,随本王来,本王要好好想想,怎么整治你们!”
李牧急道:“郡王,所有的过失,我来一力承担——”
“少跟本王废话!”李孝恭勃然怒道:“小子,你的名字本王听过。最近几个月,仗着陛下的宠信,任何人你都不放在眼里,嚣张的很!今日本王就要给你上一课!你说一力承担就一力承担了?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现在本王说了算,你们俩,谁也跑不了!”
见李牧不动弹,李孝恭又道:“走不走?不走是吧?那就连同外面的人,谁也别走了!老鸨,替本王跑趟腿,叫李靖过来见我!”
李牧见此情况,知道违拗不得了,叹了口气,阻止了老鸨,道:“郡王不必如此,我和我的兄弟,跟您走就是了。”
“哼,算你小子识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