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我同盟,齐心一力,以致臣节,陨首丧元,必无二志。”酸枣盟辞
赵岐屏退左右,对朱儁如实说了自李傕聚众反攻长安之后、朝廷当下的现况。
朱儁听到这两个月来,政局迭变,先是王允刺董,惊骇世人再是朝廷士人内部分裂,王允被罢黜返乡最后又是皇帝带领群臣降服李傕等十万大军,如今在关中正雷厉风行的兴办屯田、恢复民力。
种种事故,尽皆围绕着皇帝一个人,而皇帝也不负赵岐对其的由衷赞叹,言行举止都是一个明君该有的气象。
“天子果真聪慧,想不到我等还能有重见太平之时。”朱儁感慨道,他这些年东奔西走,四处集结义军,不就是为了兴复汉室么?如今有了这么一位英主,正是天命在汉,也不枉他们的一番努力与。
赵岐神『色』淡然,说:“朝廷有明睿之君、汉室有中兴之象,本来朝中有过成论,要趁着朝野安定、关中无事,宜速派使者东出函谷,冀图关东各州牧伯解散刀兵,奉职归朝。只不过”
这可是一件大政,如果照此施为,办好了,那就能不费一刀一枪就能重新安定天下。只是见赵岐这番话,似乎是这件大政受到了阻碍、或是未能成行,朱儁好奇的问道:“只不过什么?”
“初平元年,关东各地举兵反董,广陵郡功曹臧洪劝服太守张超,与其兄陈留太守张邈、以及兖州刺史刘岱、豫州刺史孔伷、东郡太守桥瑁、济北相鲍信、山阳太守袁遗、陈相许玚、还有曹『操』、卫兹等人与酸枣盟誓,共举袁氏为盟主。”赵岐看了朱儁一眼,缓缓说道:“陛下称彼等嘴上说是要匡扶社稷,其实除了乌程侯孙坚、典军校尉曹『操』之辈敢于进军,余者皆逡巡不前,为祸地方,乃『乱』政之由。”
“这”
联军在董卓迁都后,在关东徘徊不前,互相争权夺利,袁绍谋夺冀州,在打黑山军和公孙瓒、袁术盘踞南阳,在南下征讨荆州。这个时候,什么国仇家恨、天下兴亡,统统都被他们丢一边去了,丝毫没有把朝廷放在眼里,这是不争的事实,同时也让朱儁无话可说。
且听赵岐继续说道:“不仅如此,我这一路上还听说,将军与徐州刺史陶谦、前扬州刺史周干等人达成盟誓,再次形成联军,可有此事?”
赵岐说的是第二次关东联盟,作为这个联盟的主导者朱儁,此时面对赵岐的质问,供认不讳:“是有此事,当时李傕、郭汜等人率军撤离河南、颍川,聚众西归、反攻长安。我忧心朝廷难以抵挡,故而倡导各地牧守派兵遣将,随我一同入关勤王。”
李傕等人率军反叛,徐州刺史陶谦等人看中朱儁乃一时名臣、又是员能征善战的大将,足以委任大事。于是便与前扬州刺史周干、北海相孔融、泰山太守应劭、汝南太守徐璆、大儒郑玄等人联名上奏,表朱儁为太师,希望朱儁能带着众人拼凑起来的两万余人,奋力西进,击败李傕等叛逆,迎回皇帝。
这就是所谓的第二次关东联盟,完全抛弃了以袁氏为首的联军,另立门户,同时也因此而得罪了袁氏,此是后话,暂且不提。虽然朱儁被众人推举为太师,但到底名不正言不顺,所以先前赵岐为了避免尴尬,只含含糊糊的称他为将军。
“尔等毕竟是为了社稷兴亡、朝廷安危着想,陛下也没有为此计较。但老夫来时,得陛下垂询,说如今百废待举,天下丧『乱』已久,各路牧守藐视朝廷。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今后动辄举兵、轻易联盟、以及私相荐举之事,再不可有。”赵岐知道朱儁的为人,之所以要这么说,主要是为了让朱儁起带头作用,因为在他之后,还有更为桀骜的袁氏兄弟。
只要朱儁此时服软,认同朝廷的权威,那接下来赵岐出使冀州,说服袁绍就容易得多了。
“陛下的高庙罪己诏,早已传遍关东,我现在还记得其中的一句话:诸公若愿为忠良,则当赤心为国,匡朕之咎若自甘卑鄙,则勿尸禄保位,益增朕罪。”朱儁表情严肃,低沉的复述了一遍:“我既为汉臣、食汉禄,自当忠君之事,为朝廷效命。”
“善。”赵岐拊掌笑道:“有公伟这句话,陛下托付给老夫的重任就算完成一半了。”
接着,赵岐便让裴茂、骆业,以及朱儁身边大小官员进来,依次站好。然后拿出尺一诏,当众宣读诏书策命。
诏命的内容大体是皇帝赞扬了朱儁聚集义师、勠力勤王的功绩,特诏拜为前将军,增食邑千户,并以前钱塘侯五千户,一共六千户。这是继槐里侯皇甫嵩食邑万户以后,食邑最多的封爵。
除正式的官职、新增的食邑以外,皇帝还特命朱儁持节督河南诸军,与新任河南尹骆业一同开设屯田、招募流民垦殖。
这个任命给了朱儁极大的权限,等若是将整个朝廷对函谷关以东的防务都交给了朱儁。有朱儁带兵镇守河南、雒阳,就不怕任何人能西进关中,进而还能与即将收复的河东郡配合,形成对冀州西、南两个方向的战略钳制和军事威慑。
皇帝对朱儁莫大的信任,不仅是朱儁,就连赵岐都感慨不已,他叹道:“陛下识人之明、知人之忠、任人之当,简直无有过之!”
他向众人,主要是对朱儁一方的部属解释道:“陛下近来专心兵事、革新军制,譬如北军、羽林等禁兵调动,除了诏旨以外,还得由陛下亲颁兵符,方能成效。如今陛下命前将军镇守河南,授予临机决断之权,可见信任之深呐。”
这话其实是吹捧居多,皇帝颁行这项政策的时候,用意就是更进一步的控制军队,让调兵权与统兵权分离,将关中各路军队收入掌中。只是兵符制度施行下去,除了禁军以外的那些将领们乐不乐意遵守,那就不知道了。
朱儁『性』情耿直,又不明白实情,自然被赵岐说动,心里对皇帝又心生许多感激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