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收早工时,沈小北又借口要上厕所,让樊慧芳她们先走。
她去找了下马德亮。
她说过赶明儿去县城,会买份小礼物给他作为答谢,她心里并未忘记这个事儿。
在路上叫住马德亮后,沈小北拿着一支从空间里提前挑选好的钢笔递到了他跟前。
顺便看了一眼他插在上衣胸口口袋的那支,笔帽看着已经很旧的钢笔。
笑着说道:“马记分员,喏,说好的送你的小礼物!你天天要记工分,这支钢笔送给你,我想你应该是不嫌笔多的吧?”
马德亮读书时成绩优秀,一直是个爱书爱本爱笔的人。
看到沈小北递过来的这支黑管金边,大方气派的新钢笔,眼中顿时闪过一抹光亮。
不过,礼貌让他克制住了想马上接过来好好看一下的冲动。
“沈知青,你怎么还真买礼物了,这笔应该挺贵的吧,我怎么能收你这么贵重的礼物呢?你还是拿去退了吧!”
“买都买回来的东西,怎么能又退掉?再说了,去县城一趟也不容易,我可不愿意为了退一支笔那么远再跑一趟!”
“好了好了,马记分员,既然我已经买回来了,我自己也用不着的,你就收下吧!你如果不收下,那你就是想让我一直欠着你一个人情,存心让我不安!”
“这,沈知青,我怎么可能这么想?”
“那不就行了,快收下吧!等下被别人看到我们在这儿拉拉扯扯也不大好,你说是不是?”
“这……那好吧!那就谢谢沈知青了!”
在沈小北的坚持下,马德亮一脸无法完全克制住的喜悦,双手接过了这支钢笔。
然后有些爱不释手的样子,转着笔管看了看。
“马记分员,你平常看书吗?”
“有时间会看看,不过,我家里也没多少可看的书。”
“你读过中学,那你中学的那些书还在吗?你平常看不看?”
“中学的书啊,在是在,不过没有上学后,就没怎么再看了。”
“哦,我觉得,如果你有时间,还是可以再重新复习下中学的那些课本。”
“啊?沈知青为什么这么说?”
沈小北的话,让马德亮有些不解。
他都20岁,做了生产队的记分员了,还要复习中学课本干什么?
“孔夫子不是有言,温故而知新吗?我觉得,再重新复习一遍中学课本,应该也是可以重新学到一些新知识的。”
“哦,原来沈知青是这个意思!好,那我以后有时间,就重新把那些书拿出来再看看!”
“好!对了,马记分员,咱们生产队或是咱们大队有人念过高中吗?有没人家里有高中的课本?”
“呃……这个啊,咱们这个生产队,我是没怎么听说过,但咱们大队这么多人,应该还是有人念过高中,我问问我爸,他可能清楚!”
“马记分员,那你就回去顺便问问你爸,看看谁家里有高中课本的,你可以借来自学自学嘛!多学点知识总是好的,对不对?”
“对!对!其实不怕沈知青你笑话,自学高中课本这事,这个我还真是惭愧,之前从来没想过呢!自从当了咱们生产队的记分员,我心里都是想着,如何把记分员这个事做好就行了。”
“这有什么惭愧的!你能想着把记分员这个事做好,就已经算很优秀了,已经超过不少那些混工分,干活敷衍的人了!”
“呵呵,沈知青你过奖了!”
被沈小北夸赞优秀,马德亮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一下自己的头。
“我才没有过奖呢!好了,马记分员,我得回去了,也不耽误你时间了!咱回见!”
“记得我刚才跟你说的,有时间就多看看中学和高中课本的事哦!古人说,书到用时方恨少,我相信,以后总有用得上那些课本知识的时候。”
“哎好,沈知青,我会记得你说的这事的!咱们回见!”
马德亮有些腼腆地微笑着说完后,便和沈小北各回各家。
他把沈小北送给他的那支钢笔,非常爱惜地放进了裤子口袋里。
决定先好好收藏着。
等一直用的那支旧钢笔实在不能用了,再拿出来用。
沈小北送一支钢笔给马德亮作为答谢他的礼物,其实并不是她真正的心意。
她真正的心意与用意,是为了借此机会,提醒马德亮继续学习中学与高中的课本。
马德亮读书时成绩优秀,做记分员也很负责,她觉得他是个人才,而且也是个善良热心的好人。
这样的人如果一直待在农村做记分员,或是将来能晋升为大队的会计,沈小北都有些为他感到惋惜。
觉得他有些屈才了!
离恢复高考还有五年,马德亮那时25岁。
对一个男人来说,这还是非常青春,应该努力奋斗的时期,博一博,通过高考改变命运,她觉得马德亮到时应该也是会动心的。
但从民间得知要恢复高考的消息,到正式的高考考试,这之间大概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
太短暂了!
到时临时抱佛脚,从头复习与自学,胜算太低,马德亮到时就算动心,应该也不会有信心。
她此番提点一下他,是在提前给他指一条康庄大道。
至于这条康庄大道,他五年后能不能靠自己的努力走上去,那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
下午上工去生产队西头的那棵老梧桐树下集合时,马继全在给大家划分农活前,给大家正式宣布了一下端午赛龙舟的事。
虽然整个夏季,生产队大部分时候都有农活儿干。
但端午节举行赛龙舟是白驹大队和附近三个大队,很多年来一直留传的一个传统活动。
虽然之前三年因某些原因没有举行。
但今年,为了鼓舞社员们的团结精神,由此激发起大家对生产劳动的热情和干劲。
促进各个生产队的粮食增收。
当然,也是想借这个热闹的传统活动,排解下很多社员们因为常年在地里劳作,但物质仍然匮乏等原因,从而一直压抑在心里的一些消极负面情绪。
还有另一个用意,那便是也想借这个群体性的活动,让几个大队之间的未婚男女能有机会接触下,解决一部分光棍的婚姻大事。
这也算是为社员们造福。
所以几个大队书记前些日子便聚在一起商量了下,一致决定今年端午重新举行赛龙舟这个传统活动。
大队书记们也已经慎重地将这事上报到了公社,得到了上级点头后才下达给每个生产队的队长,队长再负责下达到生产队。
所以马继全向大家仔细下达了下赛龙舟的规则。
今年的赛龙舟计划连着举行三天,每个生产队选出五个成年男性参赛。
选好后,第一和第二天,是每个大队的两个生产队之间进行两两比,所有赢的那一方,再进行两两比,直到比出前三名。
第三天,便是两个大队之间的前三名,第一跟第一比,第二跟第二比,第三跟第三比。
一直比到决赛出四个大队终极的前三名。
“继全,拿到了前三名,有没有什么奖励哦?”
“是啊,队长,拿到名次有没有奖励,奖什么啊?”
“队长,你准备选哪五个人啊?”
“队长,我参加可以不?”
听完赛龙舟的规则,不少人一脸兴奋地向马继全发问。
马继全也一脸喜悦地一一向大家解答。
获得白驹大队前三名的,分别奖励50、100、150个工分,获得四个大队前三名的,分别奖励200、250、300个工分。
这两种奖励,不叠加,也就是说只奖励最终的那个获奖名次。
不过,这已然非常诱人了。
因为工分多,可是意味着,到时年底分的粮食也多啊!
跟大家讲完奖励规则后,马继全最后才讲选人规则:“除了几个知青,其他人应该都记得哈,以往咱们选人,都是采用轮流的方式 。”
“今年这五户派一个男的出来,明年那五家派一个男的出来,让每家每户都有机会参加,这样对大家都公平。”
“但今年不同哈,今年之前不是暂停了三年吗?今年是恢复的第一年,非常有意义和象征性,所以几个大队书记都想把这次赛龙舟办得比以往更有看头些。”
“他们经过商讨,一致决定将今年的选人规则变一变,至于明年是什么规则,明年再说。”
“继全,那今年选人是什么规则哦?”
马继全还没说完,就有一个跟他看起来年纪差不多大的中年男人,忍不住插嘴问道。
“别急嘛,我这就讲!今年选人是这样的,是采取扳手腕的方式,手腕力气最大的五个人,才有资格参加。”
“哎呀,扳手腕啊?那敢情好啊,我手腕力气大,那我能参加定了!”
“哎,我每天只吃个半饱,手都没什么劲,看来我是参加不了了!”
“嘿嘿,我说不定可以!”
……
一听到今年选人的方式如此别出心裁,大家都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是有人欢喜,也有人失落。
马继全随后又向大家宣布,从今天晚上开始,吃过晚饭后,想参加比赛的,就到这棵老梧桐下集合。
今晚就开始登记报名,两个两个的比,直到最后比出手腕最有力气的前五个人。
“邓哥,文礼,你们报不报名比扳手腕?”
“这个……”
“文礼,我可不管,今晚你得来比哈!万一要是运气好得了前五名,到时参加比赛又得了个前三名,那多风光,还有那么多工分奖励呢!”
听马继全讲完后,樊慧芳随即笑着问邓育良和杜文礼两人参不参加?
杜文礼还没回答不大想,便被孔婉婉专横地擅作决定,要求他参加。
他听了她的话,心里有些反感,讪讪地笑了下。
语气里带着一丝勉强地说道:“那我试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