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启格外无语,自己叨叨了这么多,独独只有这一句入了他的耳朵?
他摆手,懒得和这人争论了。
“你赶紧走吧。”他说,“就你现在这只身一人的样子,我跟你在一起我都怕死了。”
话虽然这么说,但苏辰丝毫没有打算绕过这件事:“她还撩拨了谁家的公子?”
这下,周启更是惊讶:“你这话……”
话音未落,驾车的韩仁打断了他的话:“殿下,时候不早了,再晚怕引人起疑。”
周启了然,但仍旧不甘心的看着苏辰,指着他郑重其事地说:“活下来。”
他顿了顿:“活下来,日后好好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完,他松开了手里的伞。
苏辰望着这把油纸伞,看着上面绘的着朴素兰花,转身撩开了车帘:“这话,希望太子自己也能记得。”
马车里,周启微微笑起:“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不会见到了。再见之时,希望你我都能安然无恙。”
油纸伞打开的瞬间,大雨顷刻如泼水般落下去。
苏辰没有回头:“看来,殿下的痴傻要痊愈了。”
说完,一个人沉默着往六扇门里走去。
“苏辰!”周启猛然撩开车帘,望着他的背影。
周启抿嘴,手攥得很紧,半晌才说:“活下来,这是本宫的命令。”
这话,在大雨里,在呼啸的风里,没得到他任何的回应。
苏辰只顿了一下脚步,而后头也不回地往六扇门里走去。
直到他消失不见,背靠马车车壁的周启才说:“你把马车停到巷子里,乔装去帮他。”他说,“别让杀手看到你的脸。”
韩仁顿了顿,压低声音:“可能用不到臣了。”
周启猛然坐直身子,他撩开车帘,在滂沱的大雨中,看到了君歌的身影。
愣了一瞬,他笑了:“没想到有这么一天,本宫竟还会羡慕那石头蛋子。”松一口气后,他摆手,“走吧,有她在……”
周启卡住了。琢磨了片刻,才发现有君歌在,最危险的怕不是刺客。
他的指尖轻轻摩挲着下颚:“真可惜,看不到最精彩的场面。”
“什么?”韩仁蹙眉。
“我说,看不见君歌那吓掉下巴的精彩表情了。”周启哈哈笑起来,拍了拍车壁,“快走快走,免得被波及!”
望着君歌轻轻踏过屋檐,脚下踩着水花,飞快往六扇门内进,韩仁扯了一把帽檐,“吁”了一声,调转马头,往东宫的方向走去。
大雨中,君歌头戴斗笠,还没踏上六扇门屋檐,远远先瞧见了埋伏的刺客。
她细细算了算,自己腰间暗器一共十二枚,匕首一把,长枪一把,但对方足足二十余人。
目光中,苏辰已经迈过门槛,眼瞅要转过影壁。
而埋伏在屋檐上的刺客,也发现了君歌的存在。
“啧。”君歌咂嘴,“麻烦!”
说完,她故意将两根长钉打在最远处的刺客胳膊上,以牺牲威力为代价,吸引所有人的注意。
而后,玄银枪像是游龙般,劈开点点水花,扫出一条路来。
这般动静,那个臭石头总该察觉了吧!
君歌一边清除整个屋檐,一边重重地将枪杆落在瓦片上。
哗啦啦,一片石瓦碎裂的声音,伴着刺客的哀嚎,同滂沱的大雨一起坠落在地面上。
可是撑着伞的苏辰,头也不回,仍旧径自往地牢的方向走去。
“苏辰!”君歌唤他。
可没走两步,刺客就像是杀不完一般,拦住了她的去路。
君歌火了:“该死!”
她手里长枪一转:“六扇门这鬼地方!特产是不会武功还耳聋的石头么!”
说完,眼前众人被长枪逼退,往后退了几步。
眨眼之间,便形成了僵持不下的局面。
看着苏辰渐渐在回廊越走越远,君歌越发焦急。
可被团团围住,她一时半会儿不好破局。
恰在此时,叮当几声响动,几把飞刀自天而降,君歌眼前多了一个缺口。
对面,一身红衣的沈杭,打着全开的朱雀伞,冷着脸望着眼前的众人:“喂!你们几个别着急走,我有个问题要问问。”
他示意君歌快走。
而后看着眼前黑衣的刺客,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杀气。
那一瞬,君歌险些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我夫人在哪?!我女儿在哪?!”沈杭怒吼,朱雀伞在滂沱大雨里转成了花。
君歌却无暇顾及,一路往苏辰的方向追过去。
可是真就如彭应松说的那样,袁一仿佛孤注一掷,将压箱底的刺客全都出动了。
但奇怪的是,屋檐下,六扇门内随处可见倾倒破损的门窗,却没瞧见一滴血,也没瞧见一个受伤的同僚。
似乎这些杀手,埋伏了一个空的六扇门。
苏辰身后跟过去的刺客越来越多,君歌越发着急。
恰在此时,天光一闪,一把长剑落在她眼前,拦住了去路:“君小姑娘,枉费公公那么照顾你,你就是这么回报他的?”
熟悉的声音响起,君歌的头皮都紧了。
怎么连他都出动了?!
大雨里,对方一身蓑衣,穿着太监服,双手抱胸冷冷的看着君歌。那太监服上绣着一条巨蟒,手里把玩着两把小刀。
是袁一最得意的弟子,也是袁一最强的帮手,内侍省总管之一的袁冰。
人如其名,冷血动物,不会痛,没有心。
“让开!”君歌道,“我没时间跟你废话!”
“别白费力气了。”袁冰冷笑,“让他多活了这么些年,说到底,你还得感谢公公足够仁慈。何必对着干,自找没趣?你要是现在回头,我会在公公面前再美言你几句的。”
“我再说一遍!让开!”君歌长枪微微一转,做出了迎击的姿势。
“你们怎么个个冥顽不……”
袁冰话没说完,轰的一声,在君歌眼前平白飞了出去。
君歌怔住了。
赶来救场的更杨也怔住了。
他站在君歌眼前,手上握着一把黑色冒烟的长桶子,惊讶的说:“……柳南新造的玩意,有点厉害啊。难怪他说啥也要去……”
说完,看着摔在屋檐下,缓缓站起来的袁冰,他忙催促道:“这有我,你快去。”
君歌点头,提枪就走。
“等下!”更杨喊住了她。
他欲言又止,话到了嘴边,就变成了另一番模样:“那个……一会儿,你动手之前,千万看清楚是谁!千万要看清楚脸是谁!”
这莫名的一句话,让君歌格外迷茫。
“这有什么需要看清楚的?”她转身,“手里拿剑的,一个都不放过就完事了。”说完,飞奔而去。
她身后,更杨“嘶”了一声。
这要出大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