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子百无聊赖地放下手机,看到客厅里的挂钟刚好指向八点半。
她忽然想,卫微言今天是没法回来吃晚饭了。毕竟,他之前是打过招呼的,因为要加班才让自己来拿海参的。
她想,他得十二点之后才会回来吧?
四菜一汤,已经彻底凉透了。
她又懒得再去热,顺手吃点这个吃点那个,觉得自己早就饱了。
在桌上趴了一会儿,她决定回去了。
拿了包包,穿戴整齐,刚走到门口,就听得开门声。
她迎上去,大喜:“卫微言,你可终于回来了……”
卫微言盯着她,似笑非笑:“你这是准备走了吗?”
她急忙放下包包,笑嘻嘻的:“我以为你不回来了,所以正打算走了。对了,你吃饭了吗?我去给你热一下吧。”
他点点头。
她把几样菜拿进厨房,三下五除二在微波炉里热了一下,端出来,又是热气腾腾的了。
她很是得意:“你快尝尝,我这山寨版大餐味道其实也蛮不错的……”
但见他坐在沙发上,微微闭着眼睛,她吓一跳,急忙走过去:“你怎么了?……天啦,你的手怎么了?”
他脱下大衣,挽起袖子,左手手臂上一大条淤青血痕,肉眼可见伤势很重。
分明是被人打的。
她脸色煞白:“怎么了?”
他放下手里的红药水,若无其事:“没什么大碍。我若是回来稍微晚一点,已经自动痊愈了。”
年子:“……”
他很自然地走到餐桌边坐下,拿起筷子,先夹了一大块火爆辽参,吃完,大赞:“哈,色泽虽然不怎么好看,但是,味道还真不错……”
年子小心翼翼:“真的吗?你真觉得好吃吗?”
“至少是有盐有味啊。
年子:“……”
他一口气吃了两大碗饭,并且把几个菜都吃得差不多,末了,还喝了一大碗鸡汤,慢悠悠的:“早知道鸡汤这么好喝,我就少吃点那几个菜了……哈哈,这鸡汤才是真的好喝,太香了……”
年子却忧心忡忡地盯着他的左手,虽然他自己已经做了处理和包扎,但是,看起来也很不灵活,可见伤势没有他所表现出来的那么轻描淡写。
收拾了碗筷,一切弄得干干净净,又给他端上一杯热茶。
年子正要转身,他一把拉住了她的手,下一刻,她已经坐在了他的怀里。
他环抱着她,语气亲昵极了:“难怪好多男人都想娶个老婆,原来,有老婆真的是蛮好的……”
她哑然失笑。
对男人来说,娶个老婆真的是极好的——有个免费的厨娘、保姆、家政,不但照顾你的一日三餐,免费打理家务琐事,还替你生儿育女,并且,还要负责承担一半赚钱养家的责任!
多爽!
娶老婆简直是一本万利——不不不,简直是无本万利啊!
他的热气呵在她的脸上,脖子里,“年子,你搬过来和我一起住好不好?”
本该意乱神迷的时候,她却忧心忡忡,轻轻抚摸他的左臂,问道:“到底是谁打了你?你是不是被我所连累了?”
他轻描淡写:“一群跳梁小丑而已,不必理会。”
“可是……”
他轻轻抚摸她的头发:“你以后不必太过担心了,那伙歹徒短时间内都不敢再来招惹你了……”
“为什么?”
“因为我已经给他种了生死符!”
年子的眼睛瞪得蛮大。
当听卫微言讲完今天发生的事情,她长嘘一口气,真的是又惊又怕,可当得知卫微言替那个歹徒注射了“生死符”之后,她又忍不住笑起来。
“你看,当天攻击你的是不是就是这个人?”
年子一看三连拍就叫起来:“对对对,就是这个人。正是他。虽然当天他戴着头盔我认不出来,但是,我看到了他的一只眼睛,就是他……”
那是一个标准的杀手的眼神,凶残,毒辣又果决。
年子当天一门心思想扯掉他的面具,甚至不惜铤而走险也没有得偿所愿,不料,卫微言居然这么轻易就办到了。
她好生高兴:“就是这家伙。卫微言,你查到他到底受谁人指使了吗?”
“我找人帮我查了一下这个人,发现他居然没什么资料,平素极其低调,也没有在警方留下任何案底。这样一个人来伏击我,很显然是想警告我不要多事!”
年子很是不安:“你认为幕后主使人到底是谁?”
卫微言若无其事:“云未寒或者和云未寒有关的人呗。”
年子傻眼了。
半晌,她叹道:“我还一直以为是薇薇或者乔雨桐之流……”
“她们和云未寒密不可分。”
“薇薇和云未寒到底是什么关系?”
卫微言摇摇头:“我其实也一直在怀疑这个问题。”
没人知道薇薇和云未寒到底是什么关系。
查都查不到。
但是,他们的确有某种关系——而且,是超越纯粹的男女暧昧的更深层次的利益关系。
可是,自己明面上得罪的也只是乔雨桐而已,薇薇犯得着急吼吼地出手连续教训两个人吗?
年子惴惴地:“云未寒,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有些人没什么缘故就会害人,有时候只是看人不爽,妒忌,或者别的匪夷所思的理由!当他们认为自己有足够的能量和权势时,就可以为所欲为!”
卫微言很慎重:“年子,你以后一定要远离云未寒。无论他说什么,你都不要相信!此人一直很邪门!”
年子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罗生门”:云未寒说,卫微言那么可疑难道你就没有怀疑过吗?现在,卫微言又说,是云未寒找人伏击他(和自己)!
两相权衡,年子立即有了选择。
毕竟,这么明显,不是吗?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她忽然问:“卫微言,你说,我们认识多久了?”
卫微言笑笑,不经意地扯开了话题。
年子发现,他竟然刻意在回避这个问题。
不知怎地,她原本已经安宁下来的一颗心,又被扯到了半空之中,悬吊吊的。
可是,他却看不到她的内心小小的波澜,一双大手将她环抱得紧紧的,声音也有些沙哑:“这么晚了……年子……我们去休息吧……”
年子当然不是傻子。
他的话语很委婉,可肢体语言却那么热烈又狂放。
若是以前,她早就顺水推舟了,毕竟,自从认识他的第一天起,她就一直在琢磨这事儿,可是,今天,感觉他身上一股股的热浪,她却激情全无,只是忽然很恐惧。
她想起柏芸芸的抱怨。
柏芸芸说,你知道吗?我堂姐死得好惨啊,难产大出血,那个死男人却一直在抢救室门口要求我伯父一家人退还彩礼……
无聊的时候,年子还专门搜查了一下这方面的新闻,发现这根本不是个例,而是有无数雷同的案例:许多女人在生育的鬼门关前徘徊时,男人婆婆居然舍不得几个剖腹产的钱一直坚持顺产;而更多的男人则宁愿选择“保小不保大”,意思是,只要你的生育任务完成了,你这具皮囊其实已经没什么用了,不值得花钱去挽救了。
在许多男人眼里,女人只是个生娃的工具,如果面临人财两空,那就赶紧选择先保住钱袋子,以便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另外娶回一个新的生娃工具。
恐惧的间隙时,她已经被一双大手抱了起来。
他好像从未受伤一般,轻而易举抱起了她。
年子躺在一张大床上。
这是她第一次躺在卫微言的床上。
床很大很简洁,一切都是干干净净的。
整个屋子里,也只有他一个人的气味。
那是一个长期单身汉的房间,寂寞又说不清道不明地充满了隐约的渴望。
就像他忽然爆发出的无穷无尽的热量和渴望——其实,他也想这事儿很久了。所以,当她今天提出要来自己家里做饭时,他欣然同意了。
毕竟,在自己家里,有些事情,才更方便为所欲为。
“年子……”
她温顺地躺着,眼神迷离。
他凝视她,但觉这张光洁无比的脸庞,简直红得如刚刚盛放的花瓣,娇羞,纯洁,又无所适从,眼神里全是不安和未知的迷茫。
他的声音更加沙哑了:“年子……你不用害怕……这事其实没什么好怕的……”
他嘴里的热气几乎毫无间隙地传递到她的嘴里。
她从未如此近距离地跟他亲昵,就像无数次渴望过的场景,某一瞬间,她忽然很释然——就像一个人已经走了漫长的步,只有最后一步便可以抵达终点了。
她想,就这样吧。
这神情,当然极大地鼓舞了他。
他很自然地俯身下去,只是有点笨手笨脚。
“年子……”
她却忽然伸出手,一下推开了他。
可能是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他不解地看着她:“年子……”
她慌慌张张地坐起来,一把拉上了半凌乱的衣服,一张脸血一般的红:“我……我害怕……”
“……”
“我害怕怀孕,害怕流产……害怕死在手术台上……我……我不要这样子……千万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