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着,这是想看看院子里的人死没死吗?
我心里的火“噌”的一下就蹿了起来,立即跳下墙头,朝着东屋奔了过去。
屋子里的人见我朝他那边冲,又续出了枪管,一句废话没有,直接开枪。
我算准了枪口所指的方向,在对方开枪之前就向左踏出一脚,枪声响起,我身后的土墙上也传来了被子弹击中的声响。
我一个箭步冲到窗前,一把抓住了枪管,对方又开一枪,枪管上传来的震荡让我的虎口微微有些发麻。
如果他没有连开这两枪,我心里火可能还没有现在这么大,可这两发子弹几乎让我的怒气升到了顶点,我当时就感觉脑子一热,什么话都不想多说,就是一门心思地想见血。
屋里的人感觉到枪管被抓住了,立即用力拉枪,我抓实了枪管,踏出弓步,使出一股猛力,奋力向外一扯。
“哐啷啷”一连串乱响声,陈大棒直接被我从窗户里扯了出来,老木头打的窗架以及厚实的窗纸全都被他的身子给撞烂了。
陈大棒肯定没想到我力气这么大,落地以后,第一反应竟然是看着我发愣。
说实在的,我虽然想见血,可看到他那副战战兢兢的样子,竟然一时间又有点心软了,还想着,做事不做绝,随便给他个教训算了,也不能真的把人给弄伤。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这家伙在片刻的愣神之后,竟然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刀,对准我的腰部就刺了过来。
他出手的速度不算快,我想躲开不难,但看到那明晃晃的刀身时,我当场就决定不躲不闪,硬吃这一刀。
关键是我特娘的不能杀人啊,看陈大棒这熊样,我要是不弄死他,他就得弄死我。
对于这种人,想让其放弃抵抗,就必须彻底将他震住。
下一个瞬间,我的腰部就传来了一阵生痛,浓郁的血腥味立即顺着我的外衣蔓延开来。
陈大棒肯定是头一次亲手拿刀子扎人,见到鲜血外溢,他又慌了,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我一把抓住陈大棒的头发,将他扯离地面,又压着他的头,让他的眼睛贴着那把刀。
刀扎在我身上,血不停地流,陈大棒现在的脑子估计就剩下一团浆糊了,他就这么被我扯着脑袋,一动不动地盯着眼前的刀。
我用力扯了扯他的脑袋,沉着嗓音问他:“你是想杀我吗?”
陈大棒抬眼看了看我的脸,他眼神中的惊慌正在渐渐消退。
“你这样能杀死我吗?”我一手抓着他的脑袋,一手抓着他的手腕,将他的手放在刀柄上。
陈大棒瞪大了眼睛,显然想不通我要干什么。
我握紧他的手,捏着他的五根手指,让他握住刀柄。
“你应该这样!”
我开始奋力晃动胳膊,刀柄在他的手里划来划去,大捧大捧的血顺着我的伤口喷薄出来,几乎全都落在了陈大棒的脸上。
这一下陈大棒再也无法淡定了,他的嘴唇和肩膀都开始哆嗦,后来整个人都抖得跟个筛子似的。
我拔了刀,撕开自己的衣服,指着腰上的伤口问陈大棒:“这样能弄死我吗?你看看,这样,能弄死我吗?”
陈大棒的眼睛瞪得比电灯泡还大,他盯着我的伤口,身子不自主地往后缩。
起初他看到的只是血,但很快,他就见证了我腰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愈合。
陈大棒从紧张到吃惊,从吃惊到胆寒,眼睛越瞪越大,身子越抖越厉害。
直到伤口愈合得差不多了,我一把掐住陈大棒的脖子,将他死死地按在墙上,用平静的语气问他:“你说说,你到底能不能弄死我?”
陈大棒战战兢兢地缩着头,过了一会,又开始很吃力地摇头。
被我掐着脖子,他要摇头当然需要花费大力气。
他一直不肯说话,我就不耐烦了,一改刚才平和沉静的语气,冲他大喊一声:“啊?说话!”
陈大棒被我惊了一下,两腿一软,差点给我跪下。
我索性将他松开,他就背靠着墙壁,一点一点地瘫坐在了地上。
我捡起地上的刀,将刀口压在陈大棒的脖子上,问他:“杀过人吗?”
陈大棒瞪大眼睛望着我,用力摇头。
我将刀子塞进他手里,把枪也塞到他手里,对他说:“来,给你个机会,刀、枪,都朝我身上招呼,我给你一个杀人的机会,来来来,拿好了。”
刀子落在他手里,他却没力气合拢手指,枪坨压在他腋下,他也不敢接,在此期间,他的眼睛一直盯着我的腰。
我的腰伤此时已经完全愈合了,就连从伤口里流出来的血,都被皮肤一点一点地吸收着。
陈大棒实在不是个乐意配合的人,我塞了半天,不管是刀子还是枪,都没能塞进他手里。
我有些恼了,冲他怒喝一声:“拿好!”
陈大棒先是身子猛颤一下,接着就用双手抱头,整个人缩成了一团,嘴里不断念叨着:“你不是人,你不是人,你不是人!”
我一把扯住他的领子,直接将他拎到半空:“我不但是人,还是你女人的恩人!”
说罢,我用力一推,将他重重摔在了地上。
陈大棒明显就是那种没有金刚钻偏要揽瓷器活的人,明明没杀过人,还又是枪又是刀地当我身上折腾,结果我就是身上开了个口子,让他见了点血,他就怂了。
料理完陈大棒,我又抬起头,视线穿过窗户,正好看到此时正趴在炕上向外张望的王寡妇。
王寡妇和我四目一对,身子也是一颤。
我抬起手,指了指王寡妇:“你是不是想死?”
王寡妇在炕上连退好几步,拼命地摇头。
我两眼一瞪:“不想死就特么安生点!”
本来我就是想吓唬吓唬王寡妇,没想到她一见我瞪眼,先是“嗷——”地哭了半声,接着就身子一软,直接昏了过去。
王寡妇算是彻底安静下来了,我又拎起陈大棒,将他扔进了屋里。
在我做这些事的时候,李淮山全程站在我旁边,从头到尾看了个原原本本。
料理完了王寡妇和陈大棒,我心里的火气还没完全消下去,于是就裹了裹衣服,一个人跑到堡子门口抽烟。
李淮山大概是见我心情不好,也不敢立即凑过来。
直到我连着抽完两根烟,他才试探似地走过来,问我一句:“你没事吧?”
我看他一眼:“我能有什么事?”
李淮山转身朝着东屋那边看了一眼,又朝我身边凑了凑,小声说:“你刚才干嘛呢那是?”
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陈大棒都动枪了,我还不得先震住他们再说了,你看不出来陈大棒为什么动枪吗?”
“我哪能看不出来啊,王寡妇挑拨的呗。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怎么变成那样了?”
“我变成什么样了?”
“就像个……”李淮山一边努力琢磨着,一边说:“就像个恶神一样。对,就是恶神,我靠,那一脸凶神恶煞的样子,虽然你不是针对我,可我在旁边看着都觉得害怕。”
他这么一说,我也意识到问题了。
想当初,我还没有能力控制住自己的煞气时,也常常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时心火怒烧,但从来没有像今天似的,怒火几乎要吞噬我的人性。
当时我几乎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见红,好在除了这个念头之外,心里似乎还有另外一股力量在制约着我,让我无法对陈大棒和王寡妇痛下杀手。
我知道,今天的事绝对不算鸡毛蒜皮的小事,毕竟我以前生气的时候,也从来没有遇到这种生命受到威胁的情况,而且还是一个被我救了的人恩将仇报,想要拿走我的命。
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今天体会到的怒意,和我过去体会到的怒意完全不同。
我隐约意识到,这次的怒意,就来自于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直觉。
怒气和直觉有什么关系,我也说不好,我只是隐约觉得,这股怒气,还有时常出现在我脑海中的那道直觉,都是同根同源,来自于同一股力量。
而在我的体内,似乎还有另外一股力量,再努力制约着这股创造出了怒气和直觉的怪异力量。
我知道这么说可能有点绕,但对于当时的我来说,我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些表层的东西了。
李淮山大概是见我长时间不说话,就抬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小心翼翼地问我:“想什么呢?”
我回了回神,对他说:“你还记得吧,包有用曾说,让我学会顺应自己的直觉?”
李淮山点头:“当然记得啊。”
我环抱起双手,眉头一蹙:“可这样真的好吗?”
李淮山沉思了小片刻,笑了:“啊,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想说,你之所以变成这个样子,就是因为太顺从直觉了,对吧?”
我点头:“可以这么说。”
李淮山脸上的笑容更盛:“好啊,当然好啊,虽说你刚才的样子确实有点吓人,但我觉得挺好的。其实要是我的话,我也想变成你那个样子,瞪瞪眼,几个小动作,随便说几句话,就把陈大棒彻底镇住了,这可是难得的天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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