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浦城的第二个年,也是黄之桐来到这世界,自己过的第一个年,无比的舒爽。
完全按照她曾经幻想的那样:
每日睡到自然醒,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想做就在阳光下发呆。
想吃什么就自己动手,不想动手就使唤小满。
把丫鬟都打扮成小厮,带出去逛街,吃喝玩乐疯他大半半日。
把对前世的离别和思念都冲淡了一些。
大年初二开始下雪,反正他们不需要宴请,也没有亲戚走动,乐得关在院子里子自己玩乐。
可是关门也抵不住爱凑热闹的杜守恒,日日都来蹭饭。
终于蹭到赵西漫住了进来。
赵府每日拜访的人络绎不绝,赵西漫在家确实不方便,只能出门躲一躲,这里便是最好的去处。
还有留在浦城过年的盘离,也常常的过来。
饭桌便腾到了东院,每日里几个人吃饭,喝酒,打牌,下棋,不亦乐乎。
黄之桐最喜欢的,还是看姚致远和山峰切磋武艺,二人上下翻飞,左右互搏。
对于她这看不懂门道的人来说,异常热闹。
盘离急吼吼的想上手,姚致远嫌弃他不是对手。
惹得小暑痴痴的望着他们,自己学着比划,却跟不上他们的速度。
好容易山峰让了机会给盘离,芒种也看的痴了起来,喃喃道:“若是有琴声助兴会更好。”
赵西漫真的催促清明,把黄之桐的秦筝搬了来,鼓励芒种弹上一曲给他们助兴。
芒种却深知自己的身份,是不该会演奏乐器的。
赵西漫恍然,在黄之桐的配合下,来了一曲激昂的古调。
场上的盘离越发的斗志昂扬,他想要带走那个沉静的女子,在一个无人认识的地方,好好的弹奏一曲。
黄之桐忽然问起山峰:“你们祝将军若跟你们几个比,谁更胜一筹?”
山峰还没来得及回答,杜守恒抢着道:“他们家将军胜在谋略。”
在这院落里的,所有人的心里,今年都是最快活惬意的一年。
而那个被夸奖,胜在谋略的祝将军,正接送母亲在各个亲戚家受奉承呢,任何谋略都用不上。
祝家老少两位将军都在外地任上,京城除了出嫁的女儿,只有官复原职的二老爷在。
皇上自然是不放心的。
赏赐了庄子铺子,意在要祝家家眷,重回京城将军府。
恰好四月份英珏出嫁,府里年幼的公子要读书。
所以冯夫人尽管不乐意,还是要过完正月,就前往京城。
依着祝景澜的意思,既然过完正月就出发,这大冷的天,就在庄子里收拾家当,不用外出。
可冯夫人却教训他,升了都督之后不懂礼节:
“你们刚起复之时,人家都来道贺。
如今要走了,人家新年宴请,怎么能不去?
倘若不去,不是落人口舌,叫人指责我们祝家瞧不起人。”
祝景澜搬来黄之桐的话,活脱脱黄之桐的口吻:
“自古锦上添花者多,雪中送炭者少。
他们想怎么说是他们的自由,难道为了堵上他们的嘴,您老人家就冒着风雪去赴宴?”
“反正坐在马车里,就辛苦跑这一趟。
如今你外祖母已经不在。
真要去了京城,也许再也不回来。母亲见他们,怕也是最后一面。”冯夫人叹道。
祝景澜便打消了,劝阻母亲的念头。
这次休沐,他推拒所有宴请,舍了与之桐在一起的时光,每日窝在庄子里,也是为了多陪陪母亲。
等母亲去了京城,他依然在荣西,多久才能见母亲一次,他也是不知的。
于是每日里送母亲去赴宴,自己打声招呼后就躲在外头,等宴席结束再接了回去。
至于宴席,他是不去的,省的每次都因为他那张脸的出现,宴席都冷了几分。
亦懒得跟别人解释:“少夫人陪父亲去了京城,还未赶回来。”
听说了,他的少夫人啊,正欢声笑语的在火炉旁,同别人一道戏耍呢。
每日里躺在她曾歇过的床榻上,他都在想,若旧岁,他上了她的床榻,今岁会是什么光景?
带着她冒着风雪,踩着泥泞去赴宴吗?
笑着脸都僵了,还说着吉祥话吗?
若这样,她还是会继续装着贤良淑德吧,绝不抱怨路难走,菜难吃,见的人有多无聊。
不会凶巴巴的瞪他,不会掐他手背,亦不会热情的扑向他的怀抱吧。
他还是喜欢真实的她。
听说她的院子里笑声不断,明年此时,她能不能在他身边欢笑?
冬去春来,又是一个山花烂漫的季节。
荣西道大军越来越规整,许多事务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有了皇家的兵器坊,建了自己的农场。
高高的围墙也挡不住,大营里操练的声响,每每都让人听了热血沸腾。
祝景澜没有那么繁忙,待在黄之桐身边的时间,就多了起来。
可是黄之桐却忙的脚不沾地。
随着灌溉渠的修葺,水泥使用量陡然增大,府衙将城北毛老板充公的窑场,转卖给了他们。
有了自己的窑场,黄之桐把窑孔改建后,把预制品制作也扩大了几倍。
有了西陵王的支持,兵器坊接了对外的业务,她跟着杜守恒一起琢磨预制品的铁质磨具,钢筋虽不成型,但还是增加了成品韧性。
水泥烧制能流传出去,因为多年烧窑的老师傅能对付。
但预制品的制作如同混凝土的调配一样,没有固定配比,现场随时变动,全凭知识积累和现场经验。
对比她多年的工作经验,自是这帮学徒们一两年不能比的。
所以尽管黄之桐没有刻意隐瞒,她带的人却不能轻易调配成功。
如此一来,预制品厂,耗费黄之桐大量的精力。
偏生祝景澜如今不能像从前一样,跟着他们在现场进出自由,想要见她,只能在她住处等她。
每每几天才能见一面,最多一个时辰左右便要离开。
好歹这一日送赵西漫出发,他们才有机会在一起多待一会儿。
杜守恒与赵西漫的婚期近了,征得赵西屏的同意,他们二人顺着浦江往下游走,入长江,到达一个叫宁州的小城。
在那里度蜜月,三月底再回到浦城。
此举没敢声张,只有亲近的人在码头,悄悄送他们上船。
就这样还是羡慕死了祝景澜,无人处盯着黄之桐的目光,无端的幽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