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目望去,大道之上,早有旌旗竖立。
原是楚王离开濮阳的消息,早就传到了新城郡守田苴的口中。
田苴本是齐国公子,齐威王的庶出,虽有才学却一直不得重用,后来随着妫芷入郢都之后,做到了令尹屈原府中左尹一职,到今朝又升任为新城郡守,此全因楚王所赐,得知楚王经过,他岂能不相迎。
而且田苴此人,所修临淄稷下学宫,精通法家以及纵横之术,是楚王新政的得力之支持者,楚王以他为新城郡守,自然也是为了推行楚王新政。如今他已继任一月有余,在新城展开了轰轰烈烈的肃清行动,也该到向楚王汇报一下的时刻了。
人群当中,郡守田苴翘首以望。
他见得大道之上、尘烟当中,楚王的大纛依稀可见。
在他的身侧,依次是新城郡尉、郡丞、典狱官、户籍长、国税长、国府长等新城官吏,这些人中绝大部分都是新面孔,都是在这场肃清行动中,新来的继任者。
渐渐地,王车越来越近,田苴率领众臣,迎接上去。
“大王,车停了!”
王车当中,莫敖陈均放下帘子,对着面前的楚王说道。
熊横稍稍整理了一番衣衫:“走,随寡人下去看看,这新城郡可否真有一番新气象!”
“是,大王。”
陈均领命,抢先跳下车去。
在他的指挥下,有五十位剑士上来,列在王车四周。
他们穿着统一的服饰,戴着统一的头冠,无一例外在他们的身后,都背负着一柄长剑。
铁剑司代王行命,只要有楚王出现的地方,就必有铁剑司剑侍。
紧跟着,楚王也自王车中下来,这时候田苴带着一群新城官吏,已是站在王车面前。
“臣新城郡守田苴、率新城一众官吏拜见大王!”
话落,便开始躬身行礼。
在他身后二十几位官吏,皆是如此。
看他们动作一致,面上尽显尊重,就知道田苴这一个月里,在新城做得很多不错。
楚王跨步上前,一把将田苴扶起来:“哈哈,郡守无需多礼,新城者,当有新气象也,寡人今日观之,确有此意也!”
上次来时,跟在武盛身后之人,多以老者居多,这次见到田苴身后,则多以壮年居多,这些人中绝大部分,都是从郢都而来,他们对于楚王的新政,都是绝对的簇拥者。
如今楚国新城、江东、黔中此三郡之地,楚王一封王令,便可至于郡县,剩下的几个地方,那也是快了,估计用不了多久,就可以一封招贤令,传遍天下诸国,让那些才子们,前来为楚国效力。
等到这一批人能成事后,就可以正式宣告天下,楚国要变法了,这变法的第一步,熊横也想好了,那就是革老贵族的命。
让他们交出封地,交出土地,收归于国府,强大国力,再学汉武帝那般,行推恩令,将楚国的封国封君一代代的弱化下去,成就真正的大一统。
“启禀大王,臣谨遵大王之令,以新法而治郡,凡此诸县,必有典狱、户籍、国税、国府之吏,凡此一郡,必设立此四官,四官者,尽效力于国府,如此上下一体,强盛我楚,彻行郡县。”
“臣自到任以来,便开始推行此政,如今我新城郡下,王令可下达诸县诸乡。臣以百户为一甲,设立甲长一名,以十甲为一亭,设立亭长一名,亭长之上,乃有乡老,乡老之上,方为县府,县府之上,乃是郡府。”
“凡此百姓,皆在我户籍令之上,凡此户籍令上,皆受到国税司、国赋司、典狱司监察、征用,全郡庶民官吏,皆为国事,皆为忠君,此所谓政令通达,不至有乱矣!”
田苴所云,正是熊横所想要的。
这样才能被称之为真正的郡县制,才能凝聚整个楚国的国力。
“哈哈,新城有郡守,寡人安矣!”
楚王大笑而道。
田苴见之,也是大笑起来。
他虽为新城郡守,但毕竟是齐国的公子,在楚国唯一的靠山,就只能是楚王了,更何况新城一月整顿,他将当地氏族都得罪了一个遍,因而楚王的态度对他而言,十分重要。
“臣甘愿为大王效劳!”
其后,又是与诸位臣子简单的寒暄了一阵后,熊横再上王车,望新城而去。
此处距离新城尚且有三十里的距离,田苴能出迎三十里,足见对于楚王之敬重。
“看来寡人选你做莫敖是对的,方才田苴所云,与你想报相去不远矣!”
王车当中,熊横朝着陈均说道。
自他掌权以来,身边就从无一个近臣,就连身为司宫的公子子玦,也都未能成为楚王的近臣,倒是这陈均,自升任莫敖以来,就一直与楚王厮混在一起,凡此楚王心中所思,都要与他商议一番。
“那不知大王今夜寝于何处?”陈均问道。
上次来新城郡时,楚王不仅在城外安营扎寨,更是将新城郡给远远地绕了过去,避免就是被新城氏族甚至郡守所挟持,毕竟楚国虽有郡县之名,但却是分封之实。
至于现在,可以说是全然不同了。
新城氏族不仅被整顿了一番,新城当中更是有宫中卫士一千,郢都守军一千,鄢城守军一千,这些可都是忠于楚王的势力。
熊横顿了顿道:“莫敖是觉得寡人该居于新城之中?”
陈均点头道:“正是,一则,田苴乃齐国公子,在楚国并无根基,如今又将新城郡守俱是得罪,就只能靠楚王以壮声威了,楚王居于新城,无疑是在告诫新城氏族,乃是整个楚国氏族,这是一种态度。”
“二则,田苴既有如此之忠心,大王自然不能让其寒心,寝于新城城中这也是一种态度,如此可让那些忠于大王的外国士子看到,大王是如何对待忠臣的。”
“嘿嘿,倘若是还有三的话,那就是城中三千士卒,两百剑侍,尽可护卫大王周全,大王还有何担心呢?”
本来都还挺好的,但在听到陈均最后一句话后,熊横立即笑骂起来:“好你个陈均,居然在这边编排寡人胆子小?”
只见陈均闻之神色一正:“非也,君王执国之重器,岂能儿戏,大王可曾见得吴起身先士卒否?”
这……
还真没有。
吴起是平日里对士卒好,非常的好,亲自为其吸脓疮后,还要让全军都知道,但真正到了大战的时候,吴起必然要统御中军,指挥全局。
陈均所云就是这个意思。
熊横一只手指着他:“哈哈,还是你最会说,纵横家所长你是一样也不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