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
楚王大笑起来:“寡人有一策,不知司徒意下如何,今我典客府下,有外交、外事、外知三司,寡人欲在司徒府下,也立三司。”
“其三司乃户籍司,掌管黔首户籍;国税司,掌管我楚臣民税收,用之以国府;国赋司,掌管黔首徭役、兵役。”
?“此三司者,我楚国各郡、各县、都需得设立,上下一体,只受司徒的调遣,不管是县尹亦或是郡守,都对其只有配合之职,无调任之权。”
话到这里,楚王又是微微一笑:“寡人知晓,此令一下,我楚国上下必然是群情激奋,尤其是那些氏族们,更是会极力的反对于司徒,因此寡人会在各郡各县,派遣司败府吏,若有不守律令者,不论县尹郡守,尽皆斩之,司徒意下如何呢?”
楚王此言一出,昭雎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君王派遣臣子下去收税,这是很正常的操作,纵然今日换了一个名头,纵然是常驻在各县各郡,也并不会影响大体,只是楚王派遣司败府的官吏下去监督,可就是完全不一样了。
因为这不只是在收税,而且还是在监督地方官吏,插手地方官吏的事务,尤其是那句若有抵抗,尽皆斩之,让昭雎一下就想到了秦国变法。
那时候的秦人,氏族之间私斗成风,商鞅刚刚颁布律令,私斗者处死,关中就有老秦人顶风作案,然后那一次上千人在渭水河畔被斩杀,震惊了整个天下。
大王虽口口声声不提变法二字,但所作所为无一不是在变法,楚国不同于秦国,真要是这么下去,被斩杀的人就只会是更多的。
“大王此举,就不担心操之过急,反而引得各地郡守县尹反对?”
思虑许多,昭雎才道出了他的疑惑。
熊横立在昭雎面前,微微地叹了一口气:“司徒可曾知道,一直以来寡人对于司徒,都是高看一眼的,这天下的事,就没有能难道司徒的,还记得南太后监国、景鲤执掌国政之时,寡人为了抗秦大计,险些招致二人敌对,索性有司徒你,方才是解围!”
楚王所云何事,昭雎心中自然清楚,也正是从那一次,昭雎才明白,楚王是在学楚庄王三年不飞了。
那时候的他,思虑过很多次,最终决定站在楚王这边,看看事态究竟会往何处发展,令人措不及防的是,一个荆山行宫之变,让一切都不一样了。
面对楚王的感慨,昭雎选择闭口不语,因为他实在弄不清楚,楚王到底要说些什么。
只听得楚王又絮絮叨叨道:“寡人能灭二党,全因司徒口密,今日寡人就在为司徒说一个秘密,此秘密可令寡人大行郡县,司徒可想知道否?”
秘密,大行郡县?
昭雎拱手而道:“臣请大王赐教。”
“寡人曾在临淄时,听人说得一典故,说是有齐人置于青蛙于冷水中,其后慢慢将水加热,在整个过程中,青蛙俱是不会反抗,只等得被烹杀,这就是寡人的秘密。”
“天下的事,就没有一蹴而就的,因为多数人难以接受,一蹴而就之间的变化,倘若是你一点点地来做,一点点的改变,在不知不觉之间,这楚国的变法,就已经完成了。”
“司徒府中设立三司,推行各郡各县之事,司徒可在今年先做一点,明年再多一点,对了,寡人都为你想好了!”
“明日,就推行国策,设立户籍一司,要求编户其民,此事有上柱国大夫主持,各郡各县必然不会推脱,我楚国有户籍司一事,就能被诸位郡守县尹做接受。”
“待到三月后,司徒可再派官吏下到各县各郡,行徭役、兵役之事,如此也是为诸位县尹郡守们分担一些压力,免得和往常一样,每次徭役兵役派下去,都弄得他们手忙脚乱,如此国赋司便可立下,南下司徒以为群臣还会反对吗?”
“如此再过三月,那便是秋收之后,正好要收缴税,此时便顺理成章的,推行了司徒府三司,余下的则待到明年,寡人有诏令,以司败府吏秉公执法,下至各县各郡,想必到那时候,郡守们虽然心中膈应,也多半会接受吧?”
当然,熊横全部的计策并非是如此。
温水煮青蛙虽有用,可那是对青蛙而言,但对于这个氏族地方官吏们,就没有那么好用了,往后一旦推行司吏府监察考教官吏,必然会引起群臣反对,不过那时候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楚王将会训练一支新军,专门以平定叛乱。
总会有那个几个刺头,愿意将头伸过来,挨上那么一刀的。
楚王话落之后,昭雎立在原地,谁也不知道他会如何想,但可以肯定的是,经此之后,他会对于楚王,有个更加全面且清晰认识,日后行起事来,也会多掂量一下。
此次借用刘启之嘴,反对司吏的事,就让熊横有些不爽,不过再不爽,也有其用。
屈原有屈原的作用,昭雎有昭雎的作用,此次昭雎就给他提醒的很好,让他及时调整过来,因而堵不如疏,还是很有必要的。
“大王,臣明白!”
昭雎拱手而道。
“唉,我楚国诸位臣子之中,屈原虽为令尹,可其性子太过刚猛,倒是司徒其人,寡人甚是喜爱,只不过如今寡人有变法之志,古往今来,变法者又有哪一个善终呢,屈原之性子,刚好主持我楚变法大局。也因此许多的事,寡人不得不依仗司徒去做,也唯有司徒,才可当此重任!”
对着昭雎,熊横撒了一个谎。
他要哄着让昭雎去做事,有些事只能昭雎去做。
群臣看到昭雎,乃是亲近,群臣看到屈原,乃是敬畏,熊横也终于是明白了,电视剧里的乾隆为什么总是要带着一个大贪官了。
一时间,昭雎可谓是想到了什么。
他想到楚王只不过是随口一说,他想到楚王是真有此意?
不管是那一种,楚王都是楚王,是楚王唯一的王,在与臣子的博弈中,王者总是占据上风的。
在稷下学宫时,熊横常听法家的课。
势、法、术!
势,乃善于利用君王之势,君王善于利用势,来治理国家。
术,乃是权术,君王善于利用权术,来统治群臣,曾有申不害在韩变法,推行的就是这术。
法者,商鞅李悝当是此流,以法为本,以法而治国。
熊横如今昭雎所用的,乃是术,乃是势!
昭雎起身,往后退了三步,然后躬身下去:“大王,臣明白了!”
“司徒何须如此多礼,景鲤为令尹时,曾告知寡人,要经常巡视楚国,就请司徒得空,陪伴寡人走一走吧?”
“臣遵命。”
昭雎走的时候,对楚王的态度明显生出了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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