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大夫的府邸,极为阔绰。
门口两侧各有两块石鼓,正中乃一玄色木门,此时大门敞开,左右各有两个门人,立在门客,景大夫之气派一览无余。
太子的马车,就停在大门口。
那门人虽不识得这辆马车,但在见到那二十个持着长剑的卫士的后,当即明白必然是贵客。
留下一人在此,其中一人已火速前往里面通报。
“太子,景大夫府邸到了!”
车驾旁,屈侯乐说道。
熊横揭开帘子,一跃而跳下马车,剩下的那门人见了,立即迎接上来。
“不知贵客大名?”
“熊横!”
听到这个名字,一时间门人有些愣住,他似乎是在想,这是哪一位公子,之前怎么没有听说过,接着便是恍然大悟。
“原来是太子到访,我这就去通报!”
这人抬腿,就要往里面走,可还没走出两步,就见得里面有人已经迎了出来,仔细一看,正是那大夫景翠,身旁还跟着一人,乃是齐人徐召。
“景翠拜见太子!”
“齐人徐召拜见楚太子!”
两人俱是行礼。
“景大夫无需多礼,还有徐先生,一直未曾来见,让你久等了!”
徐召近前一步:“护送太子来楚国即位,乃是在下的职责,只有见到太子无事,我才可回去复命,将事情巨细,说与家主!”
他口中所云的家主,自然就是孟尝君田文了。
“此间不是说话之地,还请进去再细说!”
景翠适时出声道。
熊横点点头:“也好。”
带着两位侍女,太子一路进到府中,至于那二十个卫士俱是在门口,就只有屈侯乐一路跟随,到了殿前,屈侯乐守候门口,没再进去,待到大门关上,这里就只余下熊横、景翠与徐召三人。
“太子这几日在宫中可好?”
景翠出声问话。
他问的可好,意在指在彻底明白自己处境后,太子会改如何自处。
“整日饮酒作乐,如何不好!”
听到熊横自嘲,景翠也是露出些许笑意,此时此刻,他是想起了楚庄王:“那楚国饮酒作乐,太子就没做些别的?”
“自然是有,纵使一颗盘根的老树,那也是得有破绽的,只有有了破绽,景大夫与我静观其变即可。”
听太子这一说,景翠就知道是已经有了收获。
“不知徐先生这几日在我郢都,可曾习惯?”
熊横转头,又问徐召道。
“多谢太子,郢都与我临淄,并无不同,不管是食稻之楚人,还是食粟之齐人,无不是七窍玲珑是也!”
听闻此话,熊横大笑一阵。
这一路所来,他与熊横所聊甚多,互相之间也很是了解,徐召其人,善于兵事善于纵横,多有才学,更有一手好剑术,临淄人人曾言,孟尝君三千门客,个个身怀绝技,无疑徐召就是当中身怀绝技的那一个。
“若是先生不回齐国,随我左右,不知先生可否?”
对于熊横而言,徐召这样的大才,必有重用,如今他孤身一人,带两个侍女在郢都,所缺的可不就是人才。
再者说了,徐召在齐国并未为官,就只是孟尝君的门客,这说明他的抱负,并不能在齐国得以实现,而在楚国,可作太子门客,将来便是楚王的门客,前途不可限量。
徐召在那里,很是慎重地思索了片刻:“太子久不在郢都,群臣难服,当年有魏国名士惠施入楚,都只留下一句欲公之去也,我一个身无名望的小小的齐人,太子就如何断定,能留下来呢?”
欲公之去也!
乃是惠施所留,此人乃名家学派的创始人,享誉天下的名士,昔年魏惠王还是这天下间最强的霸主时,惠施就为其所谋,更是为魏国修缮律令。
他在魏国时,曾多次召集诸国合纵攻秦,还曾倡导齐楚两国放下争端一起抗秦。
就是这样一位人物,当年见到楚王后,也没能谋个一官半职,因为在楚王后期,君王的权力被彻底架空,楚国的氏族们将楚国就已填满,无处能容下这位外来的名士。
故此,徐召此问,有两个目的。
一、试探太子有无改变这一切的心思。
二、太子若有心,那需要他做什么。
聪明人说话,便是如此,倘若熊横连这当中的意思都摸不透,那也不需要再谈了,士为知己者死,那也必须得是知己者。
熊横岂能不明白他的心意。
“我自临淄时,就曾放言,我若为王,大楚必行,可这几日来,我不问国事,迎合南后,于东宫之中饮酒作乐,无他,只因效仿我楚庄王是也!”
“先生之才,与我有大用,若得先生之辅佐,一飞冲天又何须三年,我虽与先生相识才一月,但互相间早已是吐露心声,莫非先生还信不过我吗?”
这是除过景翠外,熊横第二个吐露心声的人。
得到满意答复的徐召,眸子里出现一丝坚定:“非是不信,而是想听太子亲口说,这几日居住景大夫府中,楚国政事我也了解些许,不知太子要我做何事?”
熊横转身,望着青雉:“拿上来吧!”
只见青雉手中,抱着一个布包,哐当一声放在长案上后,摊开在众人面前,原来这里面不是别的,而是那百两黄金。
“此乃黄金百两,还请徐先生将当中一份,分给了五十个死士,让他们明日一早就回临淄,这就权当是路费了,请徐先生务必记得,出城时一定得引人注意,让所有人清清楚楚的看到,护送我归来的齐人回去了!”
熊横这么做,就是让南后还有群臣都看到,太子用黄金将齐人都打发了,一个都没有留,一个不喜欢死士的太子,必然是个好楚王。
“明白了,太子是让我走到半路再回来?”徐召问道。
熊横颔首:“不错,就是要回来,这剩下的一部分金子,就权当是先生在郢都的开销,若有需要帮助之处,可寻景大夫。”
“那太子要我做什么呢?”
熊平望着面前的两人缓缓说道:“去往东方学宫学习。”
徐召还在疑惑当中,景翠就率先反应过来,因为身为楚国重臣的他早就知道,屈原回郢都已有两月了。
“徐先生有所不知,我楚曾经的三闾大夫屈原,如今就在城外东方学宫授课,这学宫乃是一宋国商人所立,主要讲授的就是这法家之学,到如今已惠及了我楚不少学子,甚至连韩人、魏人也是有之!”
景翠一番解释,徐召明白了。
屈原,变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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