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齐王,胸怀大志,神勇威武,素有争霸天下之心,临淄曾有人言,齐王田地之勇,不亚于秦悼武王也,今又以孟尝君田文为相,此人知纵横、通兵事,素有大才,君臣二人,早有争霸之心。”
“天下虽大,然,从东往西,万乘之国不过其三,乃齐、楚、秦是也,齐秦占东西,我大楚则列于中央,因此我楚连齐则制秦,连秦则制齐,秦楚相连则制我。”
“齐人放我回国,则必取连楚恶秦之策,齐人若不放我回国,则必取连秦恶楚之策,如今之天下,秦强而齐弱,齐人要争霸,就必须得连楚而制秦,也正是因为如此,秦国使者早入临淄,齐人却迟迟不见动静。”
熊横这一番话,尽透秦楚齐三国关系。
秦自张仪为相时,齐自齐威王时,就已然认识到了这一点,唯有楚国则一直摇摆不定。
“我明白了,齐王雄才大略,有连我楚之心,因此在见过秦国使者后,才没有动静?”景翠出声问道。
“不错,正是如此,而且我猜想,齐人也必定会提出条件?”
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秦楚为鹬蚌,齐国为临淄,纵然这个渔翁有心帮楚国,也得趁机捞点好处不是,有熊横这么一提醒,景翠很快就想得明白。
“那太子以为,齐国君臣想要什么?”
对于这些事情,熊横心中是早有计议。
他起身走到书架旁,将一卷绫罗拿下,摆在长案上后缓缓摊开,当先四个字乃是山河社稷,再往后便是一副地图。
上面详细的绣出了天下诸国,楚、赵、魏、韩、燕、中山、鲁、齐、宋,东越。
此图,乃是熊横根据他人描述,以及自己记忆亲手所画,其后又让青雉一针针的绣下,等的就是有朝一日,上面诸国合成为一国,华夏的大统一历史,在他手中被提前。
山河社稷图一出,楚国太子一统天下的雄心,昭然若渴。
这让楚国执圭大夫想起了三年不飞,一飞冲天,三年不鸣,一鸣惊人的故事!
“太子这是何意?”
熊横不语,只是手指落处,乃是一个宋字。
“太子是说,齐王的条件,与宋国有关?”
熊横颔首。
齐瑉王为了宋国,能不惜违背盟约,在函谷关大战如火如荼的时候,调转大军前往攻宋,由此可见,齐国对宋国的觊觎之心。
地图上,熊横的手又往下挪了挪,那里已到楚国淮北地界,与宋国接壤。
这一下,景翠可是全都看明白了。
“太子英明,倘若齐国得了我楚国淮北之地,便是从北,东,南三面,对宋国形成了夹击,若要灭时,只需十万大军攻破宋都即可,其势如赵雍对中山也!”
“不错,你说对了。”
“太子是说,给齐人割让淮北,连齐而制秦,以换取黔中、巫郡二地。”
淮北之地,靠近中原,乃楚国北上争霸之要道,于楚国而言,也是同样的重要,更何况熊横也不愿意王还没当呢,就先割地出去。
“我之所云,乃下下策,不到迫不得已,万万不可用,今日你我说起,不过是早做准备罢了,知齐人要害,才能与之为伍。”
“太子所虑,甚是周到,明日我便去拜会齐国相国,设法见到齐王,说明与齐联盟之意,顺便放太子回国。”
熊横摇了摇头:“不急,再等等吧。”
“不知太子在等什么?”
“等齐国君臣亲自来见你我,只有这样,我们才是占据主动,不至于在谈判中失地,放心好了,你我着急,秦人也一样着急;待到明日,你便书信一封回去,将我所云尽皆告知昭雎,让他早做准备!”
熊横这么做,是要借景翠的口告诉昭雎,他这个楚国太子能力如何,好坚定他们的信心,顺带着准备迎接他回国。
“是,太子!”
话到此时,景翠的心中,已然认为太子无所不知,在临淄城中的任何事,要听过他如何说才能放心。
……
日出东方。
一缕金光正从远方的天际线上划来。
天方破晓,灰蒙蒙的临淄城很快就被金光所划破,大地在忽然之间。
亮了起来。
赤裸着上身的熊横,此时就站在院子里。
一柄造型古朴的剑被他握在手中,剑长约四尺二寸,宽约一掌,剑身暗黄一体,请青铜精美的色彩,在上面展现的淋漓尽致。
此剑无名,熊横在秦国为人质时,花费重金所购,当初就是用这剑,击杀了秦国大夫。
面前是一具人形草垛,约有一人之高。
熊横目露金光,死死地盯在那里,周身的肌肉,正处于一种缓慢放松的状态,视界在逐渐缩小。
周遭的一切在消失,当他的眼神里只容得下那一具草垛时。
快如白驹过隙,一剑刺出。
正中脸面。
秦人尚武,被他一剑刺死的那个秦国大夫,也非是个善类,要不是靠着这犀利的剑法,如今埋在咸阳城外的就是他。
剑术,不仅可以强身健体,更是非常重要的保命手段,自穿越至此,他每日都要练剑,一日都不曾停歇。
听了熊横的话,景翠连续两日都待在太子府中,就连太子本人,也都未去稷下学宫修学。
临淄城的书馆中,已经有人在说,楚国太子与田巴论战的事。
“我若为王,大楚必兴”这样的话,或许听在临淄人耳中,并未有多少的感触,但听在景翠耳中,则更加认定了,太子的不同凡响。
这一日,正午时候。
有门人来报,说外面有位自称辛戎的人求见。
辛戎,何许人也,不须多说,熊横自然知晓。
此人出自楚国王族,乃芈姓,辛氏,当年秦太后入咸阳时,辛戎同往,后来嬴稷即位,魏冉为相,楚国氏族在秦国掌权,辛戎就做了秦国将军,前年垂沙之战时,齐国以匡章为将,秦国就以辛戎领兵。
现如今,秦国把持朝政的,依旧是秦太后,辛戎乃太后之兄,足以代表秦国,这么说来秦国派往齐国的使者,该是他了。
这可倒好,齐国朝臣一个都没见到,反而是先要见秦国使者。
“太子,要不我暂行回避?”旁边景翠问话到。
“无妨,你入城之事,恐怕这位秦国使者早就听闻,又何须回避,快,请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