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香气似乎也唤醒了呆滞的李显,他腾身而起,回头满眼爱怜眼光看着俏丽的李谡,笑道:
“果儿,快来坐。”
刚才李显来的时候,她正在睡觉,起床后又是磨蹭梳妆一番,害怕这皇帝久等多时发怒,所以有些惶恐,疾步而行,同时绛唇微启,贝齿一抬,吐出芬芳:
“父皇,儿臣惶恐,竟然叫您等候多时…”
话未说完,李显就踱步到了她身边,一手抓住她柔滑纤手抚摸,慈祥地道:
“没事,果儿真的长大了,父皇也老了。”
李谡摆头道:
“父皇一点儿也不老,在果儿心中,父皇永远都是那么年轻英武不凡…”
一张嘴,李谡就是一通奉承阿谀的迷魂汤,李显听了也很高兴,牵着她走到了桌旁,方才道:
“坐吧,陪我聊聊天,人越老,地位越高,反倒是连个能说话的朋友都找不到了。”
伴君如伴虎。
李谡晓得地位越高,身边全都是一些想着方从其身上捞好处的马屁精,就连亲儿子都还想着如何在其死后荣登皇位,真心的人几乎没有,而最不希望皇帝死的只可能是近侍太监,所以后来许多朝代的皇帝最信任的不是亲儿子,老婆,兄弟,反而是身边侍奉的太监!
入座后,李显直言道:
“果儿,你的嫁妆,朕已经令人去办了,定然要你风风光光的过门,日子也订好了,就在腊月初九,那天天师说是个黄道吉日,适宜远行嫁娶。”
“啊,这么急?”李谡有些错愕,因为现在离那腊月初九不过月余了!可真叫李谡意外,同时也有些窃喜,自从捅破窗户纸后,享受鱼水之欢,那旖旎美妙的感觉令其也十分享受,但,她又想到了一个关键问题,就是公主府邸,还没着落呢!
胡思乱想之际,李显回头冲胡公公吩咐道:
“老胡,把地图拿过来。”
“诶。”胡公公从袖口里掏出一卷黄纸,走到桌旁“簌”一声就铺在了桌面上,李显也站起身来,左手指在蜀州新都县,淡淡道:
“果儿,这次朕就给你修建公主府了,毕竟李祖隆是名门功勋,大唐国公,所以你嫁入李家吧,不过朕也不会小气,你看,蜀州的新都,朕呢就打算封赐予你,到时候与那王爷一样享受万民朝拜,一千二百户的税赋,加上嫁妆厚实一点,足够你一辈子衣食无忧,做个快乐的人。”
听了这些话,李谡对那府邸没啥兴趣,李家反倒是极大,就是李磐那独门院子,至少占地也是数亩地,一个超大带花园的房子,对她而言已经很好了,倏然,李谡眼睛一亮,因为李显说要给她封地!
“诶,这可是个好机会啊,新都虽然离李家很近,不过我大可换成嘉州游龙李家庄或者峨眉呢!”
意念至此,李谡脸上浮笑,露出两个甜蜜酒窝,纤手抓住了李显的胳膊,故意撒娇道:
“父皇,我不要那个新都,孩儿听说峨眉山清水秀,风景秀丽,而且拿来做酷暑避凉之地也不错啊。”
说道此时,李谡狡黠地道:
“不如您把峨眉山封赐给孩儿吧?”
“君无戏言!岂能言而无信啊?”李显板着脸道。
此等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摆在李谡面前,岂能叫她失望而归,立马使用起志林姐姐发爹一招,攥着李显的胳膊就是嘟嘴卖萌摇头晃脑地道:
“嗯,父皇,孩儿不想要什么新都,我要峨眉,孩儿求求你啦…”
这一晃,李显分外享受这天伦之乐,哄地他龙颜大悦,毕竟开口求他的人不多了,这个已到暮年的老皇帝也希望李谡一辈子顺心如意,于是开怀大笑地伸手一刮李谡高挺鼻梁,笑道:
“哈哈,好,那就全都给你了。”
李谡还未来得及欣喜,陡然李显脸色一沉,道:“不过峨眉据说方圆几十里的名山大川,不可全划给你,弄一块无人的地方,想必朝臣们也不会说什么。”
一顿,稍作沉疑,道:“老胡,你来看看,替朕跟公主想想,那块地合适。”
说时,手拍了拍李谡,示意她不要心急。
胡公公佝偻着腰,掐媚阿谀道:
“陛下,峨眉山脚有人居住,朝臣们肯定不会同意您将良田沃土分封给公主的,那就山上吧,反正山上都是一些猎户,再说都是森山老林,只需征调一些农夫砍些树木,就地取材兴建一栋屋子问题不大,此事儿,恕老奴斗胆直言,不算什么事。”
“好!”李显听了胡公公一番妙论,顿时喜笑颜开,道:
“说得不错,就这么办。”
微顿,李显望着俏皮可爱的李谡,晒笑道:
“果儿,这下可满意了,如若没事,就陪朕走走,下下棋吧。”
得了好处,李谡自然点头应允,要把皇帝哄得高高兴兴的,露出两排洁白如玉的银牙,道:
“儿臣遵旨,父皇不如去太液亭吧,那里清净又安全。”
“唔”李显点头道:“好,那就轻舟曳液亭,佳人陪朕欢啊!”
“好诗,好诗,父皇文采斐然啊,只叫儿臣汗颜读了那么多圣贤书,不及父皇拍马难及啊!”李谡亦是捡好听的话讲。
这些恭维的话,若平时李显定然会觉得是别人讥讽他的,但从李谡嘴里说出,就好像附着魔力一般,令他开心不已。
这时,胡公公机灵的小跑到门口,张嘴就是一身尖锐的吆喝声:“摆架,圣上有旨,移架太液亭。”
语毕,李谡亲自搀扶着老迈的李显同出承香殿,不过入了花园,李谡还是小瞧皇帝的排场,院中竟然恭候着不下数十人,各有分工,有侍卫、开路太监、宫女、有抬轿的彪形大汉等等;且当中空地上,一顶鎏金錾龙纹,雕刻有精美图案的龙撵已经恭候多时了。
李显并未着急上撵,反而侧首望着李谡,柔声道:“果儿,路途遥远,就随我一同乘撵吧。”
乍听此言,李谡赶忙低头,急道:
“父皇,儿臣岂敢与真龙天子同坐,能一路陪伴父皇就是儿臣前世五百年修来的福分,不敢逾越宫规。”
宫闱规矩复杂繁多,水之深,李谡当然晓得,皇帝乘的是龙撵,就是皇后都不能与其同乘,需要坐凤撵,给她十个胆子也不敢上去坐一下,只要你坐一下,那就是要被人扣屎盆子,取而代之!
这里面的意义非凡!江山岂不是要与李谡同坐?
止不准就硬是叫别有居心的人扣上“有谋反叛逆之心,其罪当诛!”,所以李谡纵然再受宠爱,也不能拿这开玩笑!
李显也不劝,朝恭顺卓立一旁的春丽皱眉道:“春尚宫,你的左臂呢?”
他原本想喊春丽驮着李谡去太液亭的,哪知瞅着她胳膊少了一条,当下没下旨,反倒是关切询问。
春丽赶忙应道:
“陛下,老奴纵然只有一条胳膊,也是能将主子伺候好的,并不碍事。”
话声中,春丽蹲在了地上,扭头翘首盼着李谡,道:“公主,您是老奴一手带大的,还请上来吧。”
“姥…,春尚宫,不必了,我腿脚利索得很呢,走遍千山万水都行,几步路而已,还不至于娇柔走不过,你赶紧起身吧,别耽误父皇的行程,扫了父皇的兴致。”
言尽于此,春丽已经泪盈于睫,对李谡善解人意感到欣慰…
李谡并无时间去在乎她的感受,正看着李显正色道:“父皇,天色不早,咱们还是别磨蹭纠结这些无用的了,早点到太液亭,果儿陪您下也多下几盘棋了。”
“嗯,也好,那就走吧。”李显道。
说罢,就有两个强壮一点的太监搀扶着,而地上匍匐着另外一名太监,于是李显抬脚踩在太监的背上,坐上了龙撵,胡公公这才扬声喊道:
“起驾,走。”
“恭送陛下…”其它承香殿的人跪地喊道。
龙撵走出几分后,李谡飞快的走到春丽身边,伸手将其扶起,伸指拭去其泪花,温柔地道:
“姥姥,咱们快走吧,往后出了宫,就没这么多规矩了。”
春丽欣慰的点点头,强颜抽泣道:
“嗯,果儿,不枉姥姥白疼你这么多年,咱不能叫陛下等,走吧。”
“嗯”
二人疾步追了上去,身后的春兰、夏荷也小跑而上,紧跟李谡。
大明宫内有一个巨大的湖泊,名为大液池,湖水清澈见底,湖中心有一座蓬莱山,山上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其山顶上就有一座观景的亭子,名为太液亭。
李谡于龙撵并行,时不时地跟皇帝李显聊聊天,走在这大液池上修建的蜿蜒曲折行道上,望着这个美丽已经结冰的湖泊,还有蓬莱山上那些白雪皑皑,若隐若现的雄伟壮丽建筑,李谡适才感受到皇家园林景观的不凡之处,暗呼,这派头,这景儿,绝非一早一夕能建这出这等惊艳的皇家园林。
人群走过了湖中矗立的行道,便上了蓬莱山,一路再上,总算到了一座亭顶覆盖着白雪的小亭子中,亭子四周种植有一些颇有意境的苍松怪柏,在寒冷的冬日,令人也能欣赏到与众不同的美景,但李谡却有几分后悔时不时选错了地方,这地方寒风飕飕,她挺担心李显这身子骨能不能吃的消。
片刻后,她的担心就是多余的了,因为几名牛高马大的侍卫提着大炉子,摆在了太液亭里,当李谡与李显对坐石台,发觉温暖无比,如置身春日一样。
这时,胡公公也令人拿来棋盘、棋盒,摆上茶等物,李谡便跟李显对弈起来,下了没几盘,太液亭外就传来一阵喧哗之声,且一阵香风扑鼻而至,沉默许久的李谡循声望去,却是见到一个身披白裘大衣的美人盈盈步入了太液亭,来人正是韦后,不过令李谡侧目的还是韦后身后的一名魁梧壮汉,而此人也双目含欲,色眯眯得肆意扫量着李谡!
韦后走入亭中后,便晒笑道:
“陛下,当真好雅兴,在这天寒地冻的太液亭弈棋赏雪景,也不叫上本宫。”
微顿,韦后俯下腰身伸出葱枝提起茶壶给李显添水,顿时裘衣胸口露出一对珠圆玉润的丰隆双峰形成的深沟,同时,就这样弯着腰,抬头平视威坐石凳上的李显,晒笑道:
“陛下,昨晚的确是本宫对您大不敬,还请您消消气,原谅本宫。”
“唔。”李显双眉一挑,盯着眼前貌美如花,光彩依旧如同二十年前那韦后,冷笑道:
“不敬?什么不敬?韦后现在亲自折腰为朕斟茶递水,嘘寒问暖,可是敬重得很咧!”
李显并未接受韦后的善意,登时令其进退两难,韦后只得弯着腰,尴尬的矗立在原地。
李谡暗暗瞧这一幕,心中窃喜韦后出丑,暗忖:
“这皇后的花花场子还真多,昨晚老鸡煲嫩笋,给皇帝戴绿帽子,今天又故意来示好,真奇怪。”
她也有些觉得不大对劲,不过,转瞬间,韦后突然“哎哟”一声娇呼,身体一个前倾,提着的热水壶就扑向李显,就在此时,她身后威凛仁立的洪六电快出手,身形如风,一个箭步冲到其身后,展开大长臂,揽住了韦后柔弱无骨的纤腰,朝后退去,而韦后手中的茶壶却是脱手飞出,砸向李显!
李显此时望着茶壶,也吓得目瞪口呆,心急如焚,若是挨中,出血是小,恐怕在众人面前落尽脸面,被淋成个落汤鸡,传出去后,必定沦为天下人笑谈…
“彭。”一声脆响,紧接着“哐当”一声,茶壶摔飞在李显身后,出手相助的人无疑是李谡,她得了李显好处,自然要投桃报李,在茶壶飞出的瞬间,手里有枚棋子,灵机一动,就运足真气射出这么棋子击飞了茶壶!
逃过一劫的李显柏然大怒,厉声喝道:
“大胆!韦后你竟敢暗害朕,来人啊!替我拿下她!”
韦后正享受着洪六宽厚结实的胸膛,还有其那双不老实在她腰腹摩挲的大手,心如涛旋,乍听李显呵斥的话语,赶忙从洪六怀中挣脱而出,看着李显矫揉造作地惧怕道:
“哎哟,陛下恕罪啊,臣妾不过是想跟你添水而已,谁知昨晚由于棲凤阁招来歹人想要暗害我,令臣妾一夜都未睡好觉,神情恍惚,故酿成大错,还请陛下见谅。”
见谅一词说的李显怒火攻心,就欲开口喊那群毫不动弹的侍卫时,韦后心腹赵公公却插嘴道:
“陛下,皇后娘娘那里昨晚招了贼,还请陛下派人清查,万一歹人想要暗害陛下,那可不好了。”
“不错!“洪六扬声道:
“陛下,娘娘昨晚被刺客吓得提心吊胆,一夜未曾就寝,今早立马就来向您请安,娘娘一片苦心,对陛下衷心,天地可鉴,怎能暗害您呢,只不过是精神恍惚,一对不察,失手而已,若陛下拿娘娘治罪,传出去恐怕惹人非议啊!”
洪六的话,声如龙鸣,直震九霄,连李谡耳朵都给震得生疼,他说话的时候,桌子上的茶水都被震得泛起圈圈涟漪,显然暗运高升功力,故意如此。
果不其然,李显被这话如雷轰顶,脑子昏昏沉沉,眼睛突然一黑,就歪倒而下,便上的胡公公赶忙前去搀扶,洪六又道:
“陛下龙体欠安,胡公公还不赶快送陛下回蓬莱殿,召集太医瞧瞧!”
洪六这招釜底抽薪,直接强行用功力把李显震晕,韦后顿时化解了危机,叫李谡看的惊呆了!
“还不快来帮一把,快传太医,咱们回蓬莱殿!”胡公公瞧见李显意境晕死过去,赶忙吩咐道。
话音匍落,几名皇帝的侍卫,还有近侍太监跑来共同抬起李显,直接就往蓬莱山下走。
李谡与春丽对视一眼,忙起身颌首挺胸,点头给韦后行礼道:
“母后,儿臣去看父皇了?”
韦后点头道:
“嗯,你快去吧,本宫也有些头晕,先在这太液亭歇息片刻,稍后再去探望陛下。”
李谡闻言,急急忙忙的道:“儿臣告退。”
语毕,与春丽飞快地冲了出去,追上慌忙抬着李显的人群。
他们走后,太液亭中的洪六望着消失的人群,冷笑道:
“哼,这老鬼,也想治娘娘你,做梦去吧,若不是对我们还有用,老夫今次就叫他血溅当场!”
韦后闻言,急道:
“你不要乱来,若是错手杀了他,你可是谋逆重罪,抄家灭族之祸…”
洪六望着娇艳不可方物的韦后,当下色心大起,眼珠子在其婀娜娇身上一溜,关切地道:
“娘娘你没事吧?不如老夫再此为您检查一下身体,看看被刚才那声震伤没有。”
带有挑逗性的话语,立叫韦后这个浪蹄子心软身酥,沉喝道:
“赵公公,你们暂且退下,去蓬莱殿打探消息,本宫有些头晕乏力,就有劳洪统领帮本宫运气疗伤了。”
“是。”赵公公等心腹就想是韦后肚子里的蛔虫,立即识相的退去。
当这些人一走,洪六如头饿狼似的扑向韦后,二人就在这太液亭中干起那苟且之事来…
话说李谡一同前往蓬莱殿不久,什么太监、宫女、太医、妃嫔啊,就陆陆续续赶至,最后蓬莱殿围了一大圈人,她被这些人吵得心烦不已,便走到了蓬莱殿院子一隅,暗想皇宫果然是一个是非之地,连皇后跟皇帝都要斗得死去活来,毫无感情可言,当真是一群冷血自私的人。
“哎,这才是皇后与皇帝,其它妃嫔之间的争斗我虽没见着,不过想来也是激烈异常。”李谡站在一株苍松前,暗思道。
皇宫冰山一角,亦显出残酷,令李谡又惊又惧,一个不小心就是一个坑,她又想着李祖隆家会不会可能出现这种情况,自变身以来,她倒是满满习惯女人生活,不像从前惹毛了她,直接动手杀了对方,现在她也开始学会用脑子行事。
是夜。
皇帝李显总算是醒了,太医陈文旭也长舒口气,从屋内一出,院子里挤满了文武百官,妃嫔,其它公主皇子之流,乍见门开了,立即一拥而上,把蓬莱殿大门围个水泄不通。
“陈太医,陛下情况如何?”一人道。
“对啊,太医,皇上圣体无恙吧?”一官道。
就在此时,一大群人耀武扬威的走来,为首一人白发苍苍,杏脸,肥胖不已,双眼露出睥睨天下的眼光,身边几名侍卫大大咧咧的直接推开人群,吼道:
“走开,走开,干什么,活得不耐烦了。”
“梁王,您可总算是来了啊…”人群中立即有人掐媚的迎了上去。
李谡站在一旁,听见梁王二字,就知道见到一位奇人,武则天的侄子,武三思!
亦就在此时,蓬莱殿中又鱼贯而入一群人,这次为首的是一名中年模样,身材丰硕,方额广颐的华服女人,且步履生风,疾步而至,先朝武三思点头道:
“梁王,想不到你先到一步了。”
武三思悲切地道:
“太平,陛下今日身体不适,所以我也赶来看看,咱们都是来探望病人的,没有先来后到之说,心情皆是一样的。”
“对啊,梁王所言极是,咱们都为陛下心忧,想必梁王一路上也是心急如焚…”一人拍马道。
女人赫然是太平公主,李谡看着这长得肥肥的女人,撇了撇嘴,心里暗笑:
“切,我还以为太平公主长得与韦后差不多,保养极好的美女,想不到是个大肥婆,这下可算见着大唐最顶层的几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