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赛儿的内心陷入挣扎,眼前再次浮现出了卸石棚寨的惨状。
这段记忆深深烙印在她的脑海之中,她至今无法做到释然。
回想起寨子里的村民为了抵挡明军,奋力抵抗,掩护他们撤退。
如今这些狂热信徒拿着武器,站在前方,严阵以待!
熟悉的景象让唐赛儿的手不自觉颤抖起来。
安铃抿了抿嘴,眼神复杂道:“圣女,我还是觉得,手里有刀更好一点……”
“我明白你的想法,但一味退让,不见得能赢下属于我们的尊重!”
眼看着和瓦剌联合的东蒙古部族驱马而来,来势汹汹,杀意凛然。
好几个信徒牵来快马,正要让唐赛儿和安铃等人离开。
谁知在草坡另一侧,隐隐也有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安铃苦涩一笑,长叹了口气:“看来今日是天要亡我们!”
“圣女,也不知你我之后是否能在真空家乡见面。”
“我想我娘了,或许我早该去找她的,和她道歉,最终还是没能手刃掉恩姆!”
她站在原地,认命般合上了双目。
信徒们前后观望,脸色同样难看到了极点。
没有料到对面如此狡猾,竟然前后包抄!
眼看着后方乘着快马冲杀而来的骑兵,草坡对面高处,一排排弥漫着肃杀之气的黑影在阳光下格外显眼!
唐赛儿望着草坡上越来越多的黑骑,眼中的光芒不由亮起。
在黑骑的前方,身披黒甲的朱瞻墉手持钢刀,望向对面冲杀过来的东蒙古骑兵!
“胡瑕,你率突击队镜光掩护冲锋!”
“巴图,神臂弓清扫两侧!”
“其他人,随本王杀过去,砍了这些投奔瓦剌的野狗!”
他双脚猛夹一下马腹,黑骑如洪涛奔流冲下,压迫感十足的重甲令人胆颤心惊!
胡瑕率领的小队看了眼头顶的骄阳,主动扯掉了左臂的黑布,猛然抬起。
刺眼的光芒晃得对面的东蒙古部族睁不开眼,连带着白莲教教众都下意识眯起的双目!
这个时候,正冲杀而来的东蒙古部族的头领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等等,他们不是来和我们抢功的,是冲着我们来的!”
只是冲锋之际,他们已经无法马上停下,调转马头撤退。
刺眼的精光干扰之下,神臂弓精准射击,长长的箭矢窜射而出,从白莲教众人的头顶飞过。
东蒙古部族两侧的骑兵随着接连爆开的火浪,彻底沦陷!
朱瞻墉挥动着手中专门打造的钢刀,毫不留情砍向敌人,恐怖的巨力无视对面骑兵身上的盔甲。
后方跟随的黑骑军战意更是被朱瞻墉点燃,冲杀得愈发猛烈!
安铃并非不知道黑骑军,只是她不理解,黑骑军本应该在奴儿干都司,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在场的白莲教教众迷茫对视,他们似乎安全了。
唐赛儿的眸光直勾勾望着阵前带头冲杀的身影,眼角泪光闪动。
“他果然来了……”
安铃听到唐赛儿的低语,脸色依旧有些不解。
难道说圣女之所以选择迁徙,是有心而为之?
这场战斗可以说是摧枯拉朽,片刻之间,仅剩下十几个东蒙古部族的骑兵狼狈逃了回去!
这还是朱瞻墉特地放他们走的,不然这些人的小命都得交代在这里。
鲜血顺着草坡流下,阳光炙烤下,淡淡的血腥味快速弥漫开来。
朱瞻墉调转马头,甩掉刀身上的鲜血:“收拾战场,记得补刀!”
他收刀入鞘,单手甩动缰绳,来到了唐赛儿这边。
白莲教教众警惕地护在唐赛儿身前,为首的男子遏制住发自内心的寒意,咬牙开口道:“你,你们是谁?”
朱瞻墉见状,来到背光位置摘下了头盔。
漆黑的长发散开,锋利的眸子展露而出,脸上淡淡的血点透着一股令人心惊的霸气!
他翻身下马,打量着眼前的教众:“放下手里的武器,我们是来救你们的。”
挡在前面的教众们面面相觑,都有些犹豫。
安铃难以置信地看着前方的人影:“晋王?!”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朝廷是绝不可能公然插手东蒙古的事情的,更不会在境外为白莲提供庇护!”
唐赛儿的声音从后方传出:“都放下武器,你们面前的人,是白莲教最好的朋友,并非敌人!”
教众们见状,这才终于放下了手里的武器。
朱瞻墉仅仅扫了一眼这些教众,转而穿过人群,径直走到了唐赛儿的身前。
“让你受委屈了,我没来晚吧?”
他看着唐赛儿鞋头渗出的血迹,瞧着对方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不由感到心疼。
纵是冒着生命危险,也要来东蒙古主持局面,他现在有心想唠叨两句,还是忍住了!
唐赛儿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感受到朱瞻墉如此直接的关心。
她的心弦一荡,克制住自己的内心,抿嘴颔首道:“让晋王担心了,我们没事!”
朱瞻墉抬手,在搂住唐赛儿细腰的同时,顺势俯身勾住唐赛儿的双腿,将其横抱而起!
“什么叫没事,大老远跑过来四处奔波,你看你气色多差。”
他目光一转,看向安铃:“事情脱离控制,这就是你的处理方法吗?”
安铃心虚避开了朱瞻墉的目光,下意识攥紧手掌。
朱瞻墉没有理会,转而抱着唐赛儿朝自己的马儿走去。
唐赛儿脸色很不自然,小声羞怯催促道:“晋,晋王,快放我下来,这样不妥……”
朱瞻墉笑了笑:“有什么不妥,你可是圣女,就该有圣女应有的待遇!”
他将唐赛儿送上马背,同时翻身上马。
他双手抓紧缰绳,将唐赛儿护在身前,转而朗声道:“你们不用再背井离乡,驱逐你们的人,迟早会被赶出这片草原!”
他在吩咐胡瑕收缴了教众武器之后,这才护送这些人往回而去。
草丘之上,唐赛儿双颊红彤彤的,在阳光的照耀下格外显眼。
她双手攥在一起,罕见局促起来,对于眼下的状况心里充满了不解。
“我是在做梦吗?”她喃喃道。
朱瞻墉低头,俯在唐赛儿的耳朵旁,轻语道:“当然不是做梦,今后你我之间也不必再故作生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