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游措看着怀中的赵亦钰,黑白分明的眸子轻轻颤动,她似乎又瘦了不少,再加上如今中毒的缘故,白皙的小脸如今苍白如纸,杏眸中噙着点点泪光,濛濛如水雾,却含在眼眶,倔强地不肯滴落。
她的倔强,让他心疼。
他只觉得一阵钻心般的绞痛将他包围,他紧紧地拥住她,仿佛要把她揉碎在怀中一样。
他很想回答她一句,我再也不会走了,但是……
“钰儿,与你在一起的回忆对我来说,是最珍贵的东西……”
赵亦钰紧紧地握住他的胳膊,秦游措低眸看着她,深邃如夜般的眸中蕴着化不开的疼惜。
她埋进他的怀里,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整个身体无声地抽动,却不让他看见她的泪水,就这样静静地,依偎在他怀里,不发一言。
她听得懂他的意思,他为了记住她,所以不能留下来。可是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他真的要受那个郭红菱一辈子的威胁吗?
赵亦钰被他紧紧箍在怀里,好不容易才平复了悲伤,她知道他的选择,也害怕两人见面的时光被她浪费,索性不说那些烦心之事,而是想与他说说自己的心情。
本来酝酿了一大堆的话语,但真正说出口时,竟然只绵绵化为了几个字。
“王爷,我很想你。”
除了彼此的心跳与呼吸,周围只剩下她微微颤抖的嗓音,她面上尽量保持平静,内心却是意想不到的波澜,浮沉游走在每一寸皮肤间,两人的相拥带走了一世的孤寂,日月消失,海水退流,广阔天地,只剩彼此。
赵亦钰抿了抿唇,又道:“对不起。”
秦游措先是一怔,可却像了然了一般,手臂又紧了紧,赵亦钰的身体绵软无力,坠在他的怀里,他轻轻扬起指尖,捻过她散落额前的碎发。
“钰儿,你不需要道歉,这是人之常情。”
“不,我不应该怀疑你的。”虽然只有一瞬间,但她确实没有百分地相信他,比起他的她的感情,她对他,还是太浅了。
秦游措摇了摇头,眸光宛若旧时那样,没有丝毫改变。瞳孔中倒映出她的模样,与她一起走过的日子给匆匆流年添了一抹深沉,他想与她一起在岁月的倩影中老去,他想与她一起安静如喜,唯念白头。
夜空的月色落在两人身上,拢下一层淡淡的、凉凉的蓝,氤氲着你侬我侬与暗自神伤。
“钰儿,本王从来没有怪过你,本王唯一不想的就是忘记你。”他突然轻嗤一声,自嘲般地笑了,“说来也奇怪,本王从没和任何人说过你有多重要,因为你是本王最珍贵的,本王只想珍藏,不想让再多一个人知道,但却好像全世界都知道了似的。”
赵亦钰听着他的话,不由跟着他笑了笑,抬眸看去,只见他目光远远地,掠向了空处去。
她顺着他的眼光看去,只见有两只交缠的蝴蝶在花朵之间飞舞,晚风注定了它们飞舞的方向,月光左右了它们移动的彷徨。
她与他,与蝴蝶有什么区别呢?即使爱得再绚丽,可却身处在这大千世界之中,被无奈地左右着。
若是能再无波折的相守,该有多好。
两人默默无言,不再说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赵亦钰才听见的声音从她头顶上方飘了下来。他的声音一如往常,低沉而冷冽,只有在面对她的时候,才能让人听出宠溺与温柔。
“钰儿,那时本王被郭家的人挟持时就想过这些问题。”
赵亦钰抬眸看他,只听他声音漫长,嘴角轻勾,噙着只对她而有的笑容,“这个世界如此之大,每日都在上演生离死别,每日都有欢笑和哭泣。有人潇洒痛饮一壶酒,有人安静细品一杯茶,有些人生来就是天之骄子,有些人注定碌碌无为。而我们,归宿又在哪里?”
赵亦钰抿了抿唇,她也不止一次想过这个问题,她的归宿是何处,是秦游措?还是复国?
“钰儿的迷惘,本王知道。”他轻笑一声,敛了目光,凝视着她,那炙热的视线是她已好久未曾亲见了的,再度对上,她只觉得心狂跳得厉害。
秦游措揉了揉她的头发,冷冽的声音变得温和,“钰儿,不用想这么多了。因为本王在凝视着圆月的时候,心里想的只有你。本王在想,你那时候在做什么呢,是在睡觉还是在漫步,是在设计谋还是在惆怅感伤?无论你我相隔多远,你终究是会抬起头来,与本王看着这同一片星空。”
赵亦钰默默不语,她不善表达,那些没有他的日子她是如何悲伤,如何把自己弄得焦头烂额,忙东忙西只是为了不要总是想到他而陷入悲伤,这些事情,她不知该从何说起,千言万语,只汇成了一句话。
“王爷,你带我回王府好不好?回去以后,你就不要再走了,不要再离开我了,即使你会忘记我,那也没关系,我可以帮你想起来!”她抬眸,语气坚定,眸光澈然。
秦游措看着她虚弱苍白却微微红了的脸颊,突然觉得自己说不出多余的一句话来,时间凝固在了这一刻,周围的风与尘埃都落在他的眼底,幻化成她的样子。
他微微扬了唇角,是啊,就算忘记了,也总是能记起来的,他的钰儿,一定会让他记起来的。
他的指尖拂过她的眉心,她的鼻尖,最后停留在她的唇畔上,低沉的嗓音带着不容置喙的温柔,“好。”
她心头猛然一跳,不知怎地,眼泪竟顺着眼角低淌而下,毫无预兆。他心疼地看着她,薄唇吻上了那颗泪珠,顺着泪痕,缓缓向下,贴上了她的唇瓣。
赵亦钰缓缓闭上眸子,本来就发软的身体如今更是柔若无骨。
“钰儿,王爷。”
秦游措与赵亦钰猛然一怔,看向了来人,只见赵亦儒手中握着长剑,面上没有一丝血色。
赵亦钰知道赵亦儒一直都想让秦游措死,因为他以为只有秦游措死了,她才会狠心篡国。
“不行!”赵亦钰拦在赵亦儒的面前,“这一次不准你再伤害他了!”
赵亦儒蹙了眉头,声音没有一丝人情味,“不需要经过你的同意!”
赵亦钰眯了眯杏眸,只觉得思绪已经被侵蚀,整个人的视线越来越模糊,直直晕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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