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举行了宫宴,晚上又宿在兰贵人寝宫之中,一日过得甚是愉快。
次日上朝时,他只是觉得有些困意,但心里仍旧是兴奋不已的,能在这龙椅上俯视所有大臣们,让他越发渴望将这皇权紧紧攥在手里。
“今日有何要事禀告?”他严肃问道。
只见一个三品官员上前一步,声音洪亮,响彻金銮殿,“请皇上下令,释放太子妃娘娘!”
他话音刚落,便立马有人跟着附和,人数在朝官中有一半之多。
皇上刚才的好心情立马抛到了九霄云外去,他不明白为什么有这么多人会支持赵亦钰,而这三品官员……
他皱了皱眉,这种小官必然是受了谁的指示,才会出声说话。但他究竟是受了谁的指示?!
他环视一周,目光缓缓落在了并排而立的高旸与伏星身上。
这两个人是秦游措的故交好友,定是他们替赵亦钰说话的,可这朝中其他官员是怎么回事?怎么他昨天刚刚关进去了人,他们今日就来找麻烦?
“薛丞相,此事你怎么看?”
薛丞相知道皇上会问他,所以早在刚才就已经思考好了对策。他本以为赵亦钰与顾家人是一伙儿的,可从上次选择新皇登基来看,赵亦钰似乎并没与顾家人达成统一战线。既然如此,他就起了想要拉拢她的心思。
只听薛丞相道:“回禀皇上,臣以为太子妃娘娘并无大错,将太子妃娘娘毫无理由地关押难以服众,皇上对太子妃娘娘只稍作惩戒便好,不用如此兴师动众。”
皇上皱了皱眉,没想到薛丞相会替赵亦钰说话,他沉思片刻,正想着该如何反驳薛丞相。
只听几个朝官又道:“请皇上尽快释放太子妃娘娘,太子妃娘娘并无大错,而且有功于西秦,此事若传出去,对皇上声誉会有所影响。”
皇上窒了窒,这句话听似是在建议他,实际上也是在警告他。他不由捏了捏手掌,觉得自己这个皇上当得真是窝囊。
他的眼珠转了转,看向了他曾经的岳父,如今的丞相长史,道:“王长史,你怎么看?”
王长史现在只离丞相的位置有一步之遥,自然是想要打击丞相的,既然丞相要放赵亦钰,那他就偏要与丞相在此一较高下。
“回皇上,臣以为不应该释放太子妃娘娘。敢辱骂圣颜这已经足够判死刑了,臣以为还要加重对太子妃娘娘的惩罚!”
此言一出,朝堂上的大小官员们都不觉一怔,这丞相长史的目的也似乎太过明显了,就是要置赵亦钰于死地。
顾维冷哼一声,虽然在拥立皇上的事件上他与赵亦钰有过冲突,但赵亦钰帮他找回了逃跑的女儿。她若是放任他女儿逃走,他就无法让顾家人成为皇后,这说明赵亦钰还是在帮着顾家,拥立新皇一事说不定只是巧合,他还是可以争取赵亦钰的。
想到这里,顾维不由道:“王长史此言差矣,太子妃娘娘仅仅是给皇上提了建议罢了,若是这能叫侮辱圣颜,那我西秦中的言官可是天天都在侮辱圣颜呢!此事若这样传了出去,处理太子妃娘娘是小,只怕所有人认为皇上您是昏君是大啊!”
皇上倒吸了一口气,这顾维看似是在替他着想,可谁不知道顾维明明是在借机敲打他,让他不要轻易对赵亦钰出手。
真是岂有此理!
他环视了一周,如今薛丞相与顾维两大集团的首脑都在为赵亦钰说话,他怎么可能执意要将赵亦钰处理了?这不是落人口实么!
正想着,只听一品大将军白秀出声,道:“皇上,末将请皇上速速释放太子妃,太子妃娘娘是对西秦有功之人,若是将这样的人都收押,传出去还有谁愿意为朝廷做事?只怕会寒了所有人的心!”
一品大将军白秀……
皇上攥了攥拳头,白秀是赵亦钰的人他是知道的,可无奈白秀守卫京师,他若是真将赵亦钰怎么样了,谁知道白秀会做出什么事来。
可恶!
他在心里暗骂一声,突然就想到了云阁,这云阁擅长暗杀,倒不如他悄悄将赵亦钰给……
不对!他仔细想了想,云阁好像是赵亦钰的爪牙,怎么会为他做事呢?
皇上突然觉得整个人都颓了,放眼望去,竟然支持他的只有王长史一个人?而这王长史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最会见风使舵,若是看所有人都想要救赵亦钰,王长史势必也会倒戈,不肯与多数朝官为敌。
“罢了!容朕再好好想想,退朝!”
皇上气急败坏地回了后宫,去了兰贵人的殿里。兰贵人正与西太后说完后,西太后告诉兰贵人,一定要劝皇上尽快释放太子妃娘娘。兰贵人虽然搞不明白其中门道,但只觉得心中忐忑。
她一见皇上回来,忙就迎了上来,“皇上,如今怎么样了?”
“朝官中还是替那个女人说话的多!”皇上气得将桌上的茶杯直直砸碎了,“可恶!实在可恶!”
现在他简直是骑虎难下,若是不放赵亦钰,所有朝官会天天在他耳边哼唧,弄得他烦死。若是释放赵亦钰,他又何必当时把她关进去?这不是自己打自己脸嘛!
“皇上……”兰贵人抱住皇上的胳膊,“皇上您何必理会那些朝官?您才是这西秦的统治者啊!这分明是您的天下!”
“你懂什么!”皇上厌恶地甩开她,“文官中薛丞相帮着她,顾统治帮着她,武官中白秀帮着她!若是这些人撂挑子不干,这西秦可怎么运转?!”
兰贵人不懂朝政,见皇上发了脾气,只略略低眸,不敢再多说什么。
皇上突然一怔,仿佛像想到了什么似的。
“那个女人在朕让人关押她之前,她给朕说要顺便让朕看看,朕当时还不明白,如今……”他如梦初醒一般,整个人留下了冷汗来。
她让他看的——就是他有多无能,只不过是一个被架空了的皇帝!她要让他看的,就是他抓了她以后,所有人都会替她说话,她要让他知道,没人奈何的了她!
她就是要通过这件事,让他明白他的地位究竟是什么;她是要警告他,和她作对的下场只会是死路一条!
“皇上,您怎么了?”兰贵人见着皇上面目呆滞,不由心急如焚。
“没……没什么。”皇上连话都说不清楚,面如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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