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亦钰看着那条绢帕,只觉得它突兀又刺眼,好像将灵魂都赤/裸/裸地摊在众人的面前一般。
顾贵妃的面容已经没有了血色,她看向了赵亦钰去,露出极为凄然的笑容。
赵亦钰心下一动,心里的猜测全然被她的表情印证了。
“哎,宝圆师父,您的绢帕掉了。”宝圆身边的和尚高呼一声,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秦游措锁了眉头,对赵亦钰道:“王妃,你看那个绢帕的绣工,可是母妃绣的?”
“是。”赵亦钰很肯定地点了点头。
事情发展得突兀,打得人措手不及,没有防备。如果现在出来阻止,只会加重皇上的疑心,弄巧成拙罢了。
所以他们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默默地观望着事情的发展。
带头的老和尚听得后面有了动静,忙转了身来,盯着那个绣工繁杂好看的绢帕。
这分明是女人的东西!为什么宝圆会随身携带?!
老和尚叹了一口气,双手合掌,阿弥陀佛,“皇上,这寺庙中有些事情要处理,为贵妃娘娘诵的经文也差不多念完了,请皇上恩准贫僧等人先去处理他事。”
皇上自然也看见了那个绢帕,立马就意识过来是这名为宝圆的和尚犯了色戒。
哎,他叹了一口气,犯了色戒恐怕是要被逐出佛门了的,白白修行了这么些年,真是令人扼腕。
赵亦钰静静地看着他们,这个时候只要这帮和尚出去商量,这萧贵妃就弄不起事来。
但赵亦钰心里也清楚明白,萧贵妃既然设了这么一个局,是不可能让这局面就这样简单地结束的。
“皇上。”萧贵妃果然开了口,“我们西秦皇族一直承蒙佛门照顾与庇佑,如今大悲寺出了事情,皇上是不是也该为众位师父们做主?”
萧贵妃这话说得合情合理,让人无力反驳。
顾贵妃整个人发起了抖来,脑袋里一片空白。
“爱妃说得对,大师,你们就在这里审理吧,若出了什么意外,有朕替你做主。”
老和尚点了点头,谢了皇上的好意。
按理说这宝圆十有**触犯了色戒,当是大悲寺的丑事。可是佛教讲究一切皆空,声名之类的东西都是不重要的,所以他在哪里审理也是无关紧要的,既然皇上开了口,那他便就在此处问上一问吧。
“宝圆,你如何会有女子用的绢帕?”
宝圆已吓得两腿发软,说不出话来。自从顾贵妃回了这皇宫以后,两人已是多年未曾谋面,今日他听说要来颐和殿为顾贵妃诵经祈福,便鬼使神差地把当年她赠与他的绢帕带在了身上,却没想到出了这样的意外。
他自己受罚不要紧,关键是不能连累顾贵妃。
“请师父责罚!”
“这么说你是承认了?”老和尚淡淡道。
宝圆点了点头,只想快些领罚出去,好不让此事再有扩大。
皇上打量着这个宝圆,宝圆的眉眼极为清晰,即使一身袈裟也能看出他与其他和尚并不相同,是个极为出色之人,这样的人难免凡心会重些,犯戒的可能性也是极大的。
“皇上,此事已经查明了,贫僧会秉公处理,请皇上放心。”
皇上点了点头,侧眼看着顾贵妃,顾贵妃这才勉力挤出了一丝笑容来。
“爱妃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怎地脸色这样差?”皇上问道。
顾贵妃忙摇了摇头,“回皇上的话,臣妾有些头晕。”
“是吗?那朕陪你回去休息一会儿,让这里都散了吧。”
赵亦钰一听这话,才舒了一口气,秦游措给她使了个眼色,她点了点头,忙就三步并作两步到了老和尚的身边。
“谢谢师父,母妃累了要休息了,请师父与我这边请。”
她话音刚落,却听萧贵妃悠悠开口。
“等等。”
赵亦钰撇了撇嘴角,就知道这事没那么容易过去。
“皇上,您若是不介意的话,臣妾想看看那个绢帕,因为臣妾觉得那个绢帕太过别致,似乎在哪里见过。”
皇上点了点头,要看就看,一个绢帕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小桂子,你去拿给本宫。”
“是。”
萧贵妃算得精准,如果让宝圆或是赵亦钰呈上来,想必他们又会动什么手脚,偷偷将绢帕掉包,所以这种事一定要让自己的亲信去做。
小桂子拿了绢帕,递给了萧贵妃。
皇上随意瞄了一眼,突然一怔,只觉得那帕子分外眼熟。
“小桂子,将帕子递给朕看看。”
赵亦钰窒了窒,下意识地看向了秦游措去。秦游措微微闭眸,冲她摇了摇头。她便也苦涩一笑,知道此事已经无力回天了。
那么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将损失降到最低!
“贵妃,这个帕子的绣工似乎与你一样。”皇上的声音突然变得冰凉,眼神也如窗外的飞雪一般。
顾贵妃攥了攥手心,“这世上有同样绣工的人不少,并不奇怪。”
皇上眯了眯眼睛,目光在她苍白的容颜上打转,似乎要看看她到底有没有说谎。
“是吗。”皇上紧了紧手中的帕子,看向了宝圆去,“你说说看。”
宝圆已然出了一身冷汗,他知道自己今日必死,但是他不能连累顾贵妃!
他仍然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仍然记得她那样悲伤的容颜,那样的她,他不想再看到一次了!
“回皇上的话,这是我家乡的女子送的,与她人并无关系。”
皇上冷冷一哼,全然不相信这个和尚的话。
好啊,现在这个宝圆倒还想保护顾贵妃,那他就要给这宝圆用刑!看他还能会不会这样坚决!
赵亦钰张了张嘴,却见顾贵妃冲她摇了头,也朝秦游措摇了头。
事情已经败露,现在不能再将儿子与儿媳牵扯进来了,什么罪过就让她一力承担吧!况且他们两个人本来就不知道这件事。
“皇上!我……有事情要举报!”宝圆身边的和尚突然开了口,道。
皇上现在已经是心烦意乱,只点了头,一句话也没说。
那和尚便独自说了起来,“这个宝圆在撒谎!宝圆,出家人不打诳语,你敢对着佛祖发誓,这个绢帕真的是那个家乡的女子送给你的吗?!”
宝圆怔了怔,向后退了几步。
“情况根本不是这样!请皇上明鉴,我曾在大悲寺中见过这宝圆与……与当朝一名贵妃偷情!”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皇上自然怒不可遏,一巴掌就将顾贵妃摔倒在了地上。
“你可有什么证据?朕不能只相信你的一面之词。”
不相信一面之词?顾贵妃心冷地挑了嘴角,他明明已经相信了,还这么虚伪得做些什么!
和尚点了点头,“我曾经看见他们互赠信物,贵妃娘娘送了宝圆这个绢帕,宝圆送了贵妃娘娘一串佛珠。”
佛珠这种东西太普遍了,实在不能以这个东西来定罪。
“还有没有别的?”皇上道。
赵亦钰突然眼前一黑,只觉得脑海里有一个声音在指引她,让她走到了大殿的中央去。
她听不见其他任何动静,只木然地跟随着脑海里的声音,开了口。
“父皇,妾身曾经见过母妃与这宝圆私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