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觉捏了捏拳头,陈子崖是因为杀她不成而惹出了这么多乱子来,她虽不是始作俑者,但她自认为有义务将这事处理干净。
就算被他们知道她是南赵的公主,又能如何?!
“女施主,让老衲来吧。”
赵亦钰回眸,见空寂大师勉力支撑着起了身来,走到了她的身边去。
她微微蹙眉,“大师,您已经受了这么重的伤,还是让我来吧。”
空寂大师摇了摇头,面容平静而慈悲,“这是老衲应该做的,什么东西都讲究一个机缘巧合,现在还未到女施主你的时机。”
旁人可能听不懂空寂大师在说什么,但她却是明白的。空寂大师在告诉她,现在还不到她暴露真正身份的时候。
七王爷走到了赵亦钰的身边来,雨水打在他白皙的面颊上,那双温和的眸子混合着雨迹散发出淡泊的光线。
“你们似乎忘记了本王并没有受伤,这里就交给本王吧。”
赵亦钰看着七王爷,七王爷轻轻扬了扬唇角,笑容平淡而柔和,与刚才护法时的焦急模样判若两人。
“七王爷此话当真?”她问道。
七王爷敛了笑容,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不然呢?弟妹莫非以为本王只是个绣花枕头?”
赵亦钰忙摇了摇头,空寂大师则静静地看着七王爷,眉目微动。
“阿弥陀佛,这位施主的功力自然是不用怀疑的,只是……”
七王爷微微蹙眉,可空寂大师却不往下说了,目光只在他、秦游措、赵亦钰三人之间流转了一番,终是叹了一口气。
“施主,虽然知道你不会听老衲的言语,但老衲仍是有一件事想要告诉施主你。”
七王爷双手作揖,洗耳恭听。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七王爷那双柔和的眸子颤了颤,光芒微敛,不自觉地就看向了赵亦钰去。
赵亦钰低了眉目,她不知空寂大师的这个“莫强求”指的是她,还是七王爷一直觊觎的那个皇位。
默了半晌,七王爷才缓缓道:“受教了。”
空寂大师叹了一口气,终是不再说话。他明白这个七王爷表面上是听进了他的话,可实际上却将他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也许有些劫的确是要当事人自己去经历的,纵使经历的结果是堕入地狱,但恐怕他们也在所不惜吧。
七王爷悠闲地往前走去,雨水打落在他的身上,却不见他有一丝的慌乱。
赵亦钰只见他扬起手臂,手中的长剑直指天际,念动咒语,刹那间空气里飘浮过一丝幽香来,仿佛泥土般芬芳的香气。
她的目光停驻在七王爷的背影上,只见微弱的阳光将天空破开了一道口子,烟霞散落在他的眉宇之间。
那样贫弱的微光缓慢却在他的控制下悠悠展开,轻轻调拨走半开的云朵。那轻轻渺渺的光线却没有温暖他,而是让他的身影显得愈发清冷与疏离。
浓烈的光线终于与大地重逢在了一起,雨势越来越小。七王爷微微勾了嘴角,笑容深沉而静谧。
赵亦钰深深舒了一口气,看这样子雨势是止住了。
七王爷转眸看着她,她朝他笑了笑,他便缓缓调开目光来,似乎没有看见刚才那嫣然的笑容。
赵亦钰低垂了眸子,走到秦游措的旁边,将秦游措搀扶了起来。七王爷也并不与她说话,而是去一旁查看空寂大师的伤势了。
一连折腾了这么久,任谁都会疲惫不堪。赵亦钰与秦游措回了厢房,直接将秦游措放到了硬板床上去,然后才捶了捶自己发酸的肩膀。
只可惜厢房里只有一张床,被秦游措这样给占了,她还不知道上哪里休息去呢。
但人在疲惫之下哪里顾得了这么多,她索性躺到了秦游措的身边去,闭眸睡了起来。
迷迷糊糊中,只感觉一只手将她圈了起来。她吧唧了一下嘴巴,将那只手移了过去。
可那只手像和她作对似的,又耷拉了上来。
赵亦钰忍无可忍,睁开了眸子来,愤怒地看着始作俑者秦游措。
秦游措也将目光定格在了她的身上,虚掩的门窗渗透了一丝清冷的月光来,蔓延到两人共同歇息的床榻之上。
那银色的月光下映衬着她平静又优美的侧颜,美好得如同天上尤物,照亮了他的视线。
他突然反手将她压住,她不觉一愣,呼吸刹那间慌乱起来,忙伸手就去推他。
秦游措倒也不怒,反而勾起嘴角戏谑一笑,将她松开,“我们成功了吗?”
赵亦钰点了点头,“不成功怎么可能现在躺在这里休息呢?”
秦游措微微阖了眼睑,赵亦钰这才发现他的睫毛特别修长,快和自己的有得一拼了,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王妃再这么盯着本王,本王会以为你已经喜欢本王了。”
赵亦钰翻了个白眼,转身背对着他。而秦游措当然不愿意放过她,从背后将她环住了。她正准备挣扎,却听见他低沉好听的声音顺着她的耳畔,缓缓传了过来。
“王妃知道是谁要害你吗?”
赵亦钰屏息凝视,冷笑一声,“十有**是皇后。”
“嗯。”
他淡淡应了一声,并不再说话了。
她知道他心里恐怕与她想得一样,皇后为了害她弄出了这么大的篓子来,她倒是可以借这个篓子拉皇后下水,将新账旧账一并算干净!
再顺便把太子拖下那个位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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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寝宫内。
皇后已经记不清楚她这是连续几夜没有睡好了,皇上极少来她的宫内,她虽然有夫君但生活却过得如同守活寡一般。
只听见小德子在门外求见,她刚刚酝酿的一丝睡意瞬间烟消云散了,忙就起了身,披了一件正红色弹墨丝绸轻纱,便就让小德子进来了。
“参加皇后娘娘。”小德子行了礼,忙将胳膊上的雪鸽递了上去。
皇后也顾不得维持平日母仪天下的劲头,忙取下那封信来。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她倒真是要气死过去了。
陈子崖竟然都没收拾住那个丫头,还惹得大悲寺**,惊动了空寂大师?
她捂住抽搐的心口,整个人气得发抖了起来。秦游措和他那个王妃岂是善茬?他们肯定会借机把事情闹大的!到时候这一层一层查下来,保不准就查到了她的头上。
所以她必须要先发制人!
“皇后娘娘,陈师傅已经尽力了。”小德子安慰道。
皇后现在哪里听得进去安慰,不过这陈子崖的确是对她忠心耿耿,宁愿赔了命也要完成她的交待。
她其实并不知道,她还未出嫁前,曾在路上碰见一个被人人唾骂为蠢材的男子,当时她实在听不下去,于是命随行的影卫收拾了那帮人。
她不认识陈子崖,陈子崖却就此记住了她,她曾是他灰暗的生命唯一的一缕阳光。
而这一切,她永远都不会知道。
皇后蹙了蹙眉头,叹了一口气,她该如何先发制人呢?现在竟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
“娘娘,其实奴才倒觉得这个王妃太奇怪了。”小德子忙上前帮皇后按摩着太阳穴。
“哪里奇怪了,你且说说看。”
小德子得了命,愈发卖劲了,“娘娘不觉得她会的东西太多了吗?不仅精通一些阴诡之术,还会术数秘法,而且她的武功也是极为厉害的,说真的奴才真是怀疑她究竟是不是玉兰公主。”
皇后一听这话,瞬间精神抖擞,是啊,姜国的玉兰公主身子娇弱,落个水都险些丧命,怎么可能会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小德子,你安排一些人手去姜国查,务必要弄清楚这个王妃究竟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