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亦钰与细柳随着叶堂到了府邸门口,果然见一个女子在那儿杵着。赵亦钰的眼神似无意般滑过,那女子抬眸瞧她,她不觉一怔。
确实和唐良娣是一个类型的,弱柳扶风,面若白莲。
看来秦游措就是好这口啊!
那女子的面颊微染脂粉,清澈如水的眸子透着淡淡的光,“大人,民女是想来找王爷的,大人何故请来一位姑娘家糊弄民女?”
“放肆!你算哪根葱?就凭你也想找王爷?这是我们王妃!”细柳出言怒斥。
那女子愣了愣,旋即低了眉目,福身行礼,“是民女有眼不识金镶玉,没有认出王妃来。”
赵亦钰摇了摇头,无所谓地笑了笑。这个女子穿着虽然不算华贵,可言行举止间却有一种庄重的感觉。
其实秦游措有时的眼光也还是不错的。
“这位姑娘,你有什么事情还请与我说吧,请进。”
细柳虽不喜欢这女子,但见赵亦钰客客气气的,她也不好造次,便努了努嘴,冲那女子比划了一个“请”的手势。
赵亦钰虽然不想给秦游措留什么面子,但还是想给自己留几分面子的,于是她与那女子刚刚坐下,便屏退了一众下人。
“姑娘,不知如何称呼?”
“回王妃的话,民女扈十娘。”
赵亦钰微微蹙了眉头,听这名字,大概也知她是个风尘女子。
“十娘找王爷有何贵干?不会是……”赵亦钰突然面上一红,这秦游措该不会是去光顾了别人,又不愿意付钱吧?
扈十娘看着赵亦钰的模样,便深知她误会了,忙道:“王妃请您不要多想,民女连王爷的面儿都没见过……”
赵亦钰愣了愣,不是来要求秦游措偿还风流债的啊?还好还好……
她笑了笑,伸手拿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茶水,这才又看向了扈十娘去。
“那不知十娘……”
扈十娘突然起了身来,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赵亦钰从小总是见着这样的阵仗,所以对别人跪不跪也没什么特殊想法。
只见扈十娘眼眸含着泪光,道:“民女是银刹的妻子,虽然夫君与大哥并不在一处,但妾身隐约听说朝廷有意与大哥谈判,妾身与夫君说了,也想让他参与谈判,不知王爷王妃是否应允?”
赵亦钰杏眸微睁,这个扈十娘……倒也是真够有胆的!不过想想也是,女人么,多是希望能够有个自己安定的家,扈十娘嫁给了银刹,却天天居无定所,不时还要被朝廷威胁,如今见到朝廷有谈判与招降的趋势,自然是愿意搏上一搏的。
“十娘的胆识的确让人佩服。”
“谢娘娘夸赞,民女其实没有那么有胆量,若民女此番被抓,夫君与兄弟们便会知道朝廷是在欺诈我们,牺牲民女一人,保全了大哥、夫君、铜刹,民女不亏。若朝廷此言属实,民女自然无忧。”
嗯,条理清晰,逻辑严明,看不出这沙匪中还有这样的人物。
赵亦钰伸手将扈十娘扶了起来,这便悠悠开口。
“十娘说得不错,我自然体会得到你的辛苦,与十娘你更是一见如故。实话与十娘说,我与王爷都不想大动干戈,有意谈判,我们也深知沙匪作乱只是因为互市未被开放,不过这一切决意还要看皇上的意思,如今我们与皇上正在商榷阶段。能向你保证的是,只要你们归顺,你们必会衣食无忧。”
扈十娘见赵亦钰极为真诚,倒是也相信了大半,殊不知赵亦钰完全是信口胡诌,她与秦游措连请求开放互市的奏折都没有上,皇上又怎么会同意呢?
“王妃的意思是……”
“此事最好的结果是皇上同意开放互市,最差的结果也无非是你们归顺朝廷,所以还麻烦十娘多多劝说你夫君。”
扈十娘忙点了头,赵亦钰又命叶堂好生将她送到了门口去。
细柳见着赵亦钰这么客客气气的,心里抑郁难平,不禁多朝扈十娘翻了几个白眼。
赵亦钰笑了笑,倒也不在意,而是看向了叶堂去。
“这几日王爷身在何处?”
“回王妃的话,王爷这几日一直在边塞军营里巡查,并未随处乱逛。”
赵亦钰不觉好笑,她可不关心秦游措是否出去沾花惹草,她现在可是有要事找他商量!
“叶堂大人,麻烦给我带路,我要去找王爷。”
叶堂领命,便带赵亦钰前往军营。其实自古以来就没有女人出入过军营,不过他早已臣服于赵亦钰,不管赵亦钰吩咐什么,他都没有二话。
赵亦钰眯了眯眼睛,放眼望去,大漠无边,金色的阳光铺泻而下,让火热的沙子一览无余透着灼热的润泽。
秦游措坐在一旁,手里正握着水囊,炯炯有神的目光轻轻低垂着,似乎在瞧着一张羊皮纸卷。
她突然起了玩心,想吓他一下,不由放慢脚步,蹑手蹑脚地绕到了他的身后去。
眼见着就要得逞,却不想秦游措突然回身,顺手一揽,将她搂进了怀里。
“王妃的身体已经无恙了?”他一挑剑眉,唇角也随之轻勾,上扬。
赵亦钰只觉得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心里极度懊悔,可这光天化日之下这么多人看着,她又不好使武功让秦游措放开她。
想了半天,只得怒目而视,道:“王爷别没个正经,这么多将士们瞧着呢。”
秦游措环视一周,果然见所有将士们或正大光明地,或偷偷摸摸地看着他。
想想也是,这在边塞的日子这么无聊,如今有一台好戏看,谁会不看呢?
“瞧着又如何?”
他俯身下去,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啄。她愣了愣,也不知是热的,还是怎么着,面上红了一大半。
“王爷和王妃的感情真是好呢!”
“是啊是啊!”
几个马屁精瞬间从天而降,拍手鼓掌。赵亦钰眉角抽搐,只觉得如果天天和秦游措待在一起,迟早要被弄疯的。
她伸手推了推秦游措,正了神色,“王爷,我有事与您说。”
秦游措见她认真,倒也不再戏谑,将她松了开来,“王妃有什么话,过会儿再说,我们这里刚刚找到了银刹的沙匪队伍踪迹。”
“我就是与王爷来说这件事!”
秦游措眯了眯眼睛,眸中的厉色一闪而过,挑动了嘴角,“王妃与我过来。”
赵亦钰点了头,与他走到无人之处,他慢慢站定脚步,回过身来,定定地瞧着她。
她知道他在等她开口,便道:“王爷,我刚与银刹的妻子谈完话,他的妻子有意归顺,如果王爷能宽限一段时间,我想她一定能成功说动银刹!”
秦游措低声一笑,引得赵亦钰抬眸看了过来,只见上秦游措那双乌黑的眸里若隐若现着淡淡的温柔,她的心突然猛然一动,不过瞬时间又被她压制了下去。
“王妃以为本王要与银刹一较高下?王妃似乎忘了,本王与王妃是一路人,最喜欢做不出力就讨好的事情,然后……”他突然俯身而下,贴到了她的耳边去,“而后把人吞进肚子里,连骨头都不吐出来。”
要是换个人,听到了这番话定会觉得毛骨悚然,但可惜赵亦钰并不是这样的人。
她抬起剔透的杏眸,冲秦游措嫣然一笑。
秦游措也笑了笑,从怀里拿出一封信来,表情极为冰冷,让人望而生畏。
“王妃瞧瞧,这封信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