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衣男子走出大厅,推开旁边一间小舱室的门,冲里面喊道:“别赌了,老爷叫带人了!”
里面几人七手八脚的收齐赌具,谄笑道:“王管事来了,请坐请坐。”
王管事摆摆手,道:“不坐了。小六小七,你二人跟我去带人。”
锁住人的舱室离此并不远,就在这层楼的另一头。王管事三人走到舱室打开门,见了室内情景,三人俱都惊呆在当场。
只见室内凌乱的布堆被收拢在一起,一位身姿高挑的女子头戴帷帽,安坐其上。见舱门打开,轻启樱唇道:“你们,是带我去见尹老爷吗?”
这三人做这种勾当也不是第一次了,还是首次见到有被绑来的女子,能如此镇定自若。哪一个刚开始不是寻死觅活?偏偏那林公子不是怜香惜玉的人,就喜欢看美人哭喊,不愿用药。否则带一个女子过去,哪里用得着三个人?
不过他们接到的命令只是把她带过去,美人不哭不闹更好,他们也不用用强。王管事觉得蹊跷,这美人儿是怎样知道老爷姓氏的?
见三人呆愣住,徐婉真站起身来,散发出高位者的威严,对王管事冷然道:“带我去见你家老爷。”
王管事被她的气场所慑,竟然不自觉的施礼应道:“是。”话一出口,他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大耳刮子,怎么会对一个阶下囚施礼?
好在小六小七更为不堪,没有发现他的失态。
徐婉真不管这三人,径直越过这三人,迈步走出船舱。王管事一看,忙叫上还在发呆的小六小七,跟在后面。
这一路走去,徐婉真随着歌舞之声往前走,走的端庄大气。王管事三人畏畏缩缩地跟在她身后,像是她的随从一般。到一间大厅门旁停住脚步,问道:“是这里?”王管事连忙点头。
徐婉真双手交握,拿出在郑嬷嬷训导下,最规范的闺阁仪态,一步一步仪态端方的往厅内走去。
尹成业、林家宝见她进来,目瞪口呆。这是冰月?跟了贺二公子才几个月,竟然仿佛换了一个人。
歌姬们见二人神色,也停下手中丝竹,心中惊疑不定。眼前这个女子是何来路?
徐婉真在一片寂静中,缓步走到大厅中央,傲然站定。透过帷帽面纱,她隐约见到右边一位身材圆润的豪商,想必那就是韩茹娘口中的尹姓商人。而位居左首的是一位面色苍白的年轻公子,着一身绯色金线衣衫。
徐婉真心中闪电般转过念头,在高芒王朝,左为尊,原来掳掠韩茹娘,是这尹姓商人是为这个年轻公子而做。在扬州,如此豪商只能是盐商。能得他如此讨好,这位年轻公子,一定与两淮管理盐商的官员有着密切关系。
想到这里,徐婉真更有把握,缓缓开口道:“其余人等,俱都退下。”
众歌姬美妓看向尹成业,尹成业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哪里容一个阶下囚来发号施令?正要开口,又听那女子冷然道:“尹老爷,接下来我的话,可不适合被这些不相干的人听到。你若是不在意,我也无妨。”
尹成业如今能肯定,眼前这女子,一定不是冰月。难道是扬州府衙派来查案的人?
挥挥手,让众人退下,且听她如何说。两个大男人,难道还怕一个女子不成?
徐婉真冷声道:“尹老爷,你抢错人了。我不是冰月。”
林家宝发出失望的呼声,嘟囔道:“原来不是冰月啊。”
尹成业只是确认了他的想法,对此并不意外。问道:“你是谁?”
徐婉真道:“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尹老爷你有麻烦了。还有你,也有麻烦了。”
林家宝闻言,嗤笑道:“我父亲是巡盐史,在扬州,我爹的话就是王法。我能有什么麻烦?”
真是个绣花枕头酒囊饭袋,这么简单就被套出了来历。尹成业心下恼怒,难道就看不出这女子是在虚张声势吗?
徐婉真在心头快速过滤,扬州巡盐史,姓林。江南道的官员,徐家都是仔细打听过的。
“哦?林公子。那在扬州之外呢?”徐婉真疾言道:“上有皇权,下有勋贵。一个小小巡盐史,充其量是个土霸王,能排的上名号?”
几句话说的林家宝恼羞成怒,上前就要去揭徐婉真的帷帽,狠色道:“我倒要看看你是什么人,竟然敢嘲笑我爹?”
“慢着。”尹成业低声喝止他,眼前这女子来路成谜。如冬亲自出手,还从未出过差错,怎么会掳错人?只有一种解释,就是这女子是故意代替冰月被绑。那她一定握有底牌,否则不敢如此猖狂。因此,不能任由林家宝胡来。
尹成业将林家宝拉到角落里,低声耳语道:“这女子,可能通着天呢。不能轻易得罪。”
得尹成业提醒,林家宝作为官员之子,隐约记得,他爹提过有那么一支影卫,专查官员的不法之事,手段狠辣。其中有一支,均由女子组成。难道眼前这位女子出自影卫?他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见他神情慌乱,尹成业以为他知道什么内情,对眼前这名女子更为忌惮。拱手道:“不知小姐到此,有何贵干?”
徐婉真不知二人所想,只要有所忌惮便行,冷声笑道:“尹老爷、林公子。你二人做的好事,真以为上面不知道吗?”继续用言语诈他们。他们能掳韩茹娘,想必不是第一次。那位林巡史,可是已经上任五年了。“那些女子,如今人在何处?”
而林家宝本就心中有鬼,又不是能沉得住气的人,加上影卫的赫赫大名,吓得摊软在地,颤声道:“求大人饶过这遭。往后再也不敢了。”
尹成业见林家宝如此,以为他猜出了眼前女子的来历。但京城来人,怎么会管这区区女子失踪的案子?
徐婉真见尹成业心中猜疑,沉声道:“我不过是路过扬州,但遇上这事不能不管。将人交出来,我或可放你们一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