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儿刚才被凤姐儿打得伤心不已,这会儿看到贾琏当真要杀人,立刻急了。
她可是王家的家生子,老子,娘可都在王家的。
要是凤姐儿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们一家子就都活不成了。
又急又怒,平儿拦着贾琏,哽咽的道:“二爷这是做什么?奶奶也是一时气糊涂了,你怎么能拔剑呢?”
贾琏冷笑道:“既然要寻死,我就成全了她,拼着一命换一命,我也再不许她这般张狂。”
平儿挡在凤姐儿跟前,哭道:“奶奶,你快走,快走啊。”
凤姐儿眼看着平儿拦不住贾琏,爬起来便往外冲。
若今儿个真死在贾琏手里头,那才是当真冤枉呢。
出了家门,院门,跑到走廊上,凤姐儿娇喘一声,还想着要稍微歇一歇。
谁知回头一望,贾琏竟然不依不饶的追了出来。
凤姐儿立时吓坏了。
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又跑了起来。
一边跑,一边大喊:“老祖宗,老祖宗救命。”
凤姐儿跑了一路,惊动了无数家仆,大家伙儿都目瞪口呆的望着琏二爷拿剑追着二奶奶。
好事儿的婆子聚在一起开始嘴碎。
“这是怎么着了?平日里琏二爷不是挺怕二奶奶的嘛,今儿个怎么狠起来了?”
“呸,女人毕竟是女人,别看二奶奶平日里狠辣难缠,这会儿二爷真发了火,她还不是得望风而逃?”
“你们这话说的都是现在的情形,怎么不想想,二爷为啥追着二奶奶砍呢?”
“对啊,为啥啊?”
“你们说遇到啥事儿,男人最受不了?会拔剑杀人?”
“这还用说,被人戴了绿帽子呗。”
“对啊,琏二爷平常多斯文的一个人,这会儿被气成这副德行,为了什么可想而知啊。”
“当真?”
“我看□□不离十。”
“我猜也是。”
“咱们家是不是要换主子了?”
“换了好,谁当家也比这个面黑心狠的琏二奶奶强。”
凤姐儿还不知道随着她这一路又哭又跑,让下人间流传出无数的闲言碎语。
她如今就想着跑到贾母面前,让贾母好好的评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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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母房里这会儿正是一派热闹。
听下人说宝玉回来了,贾母顾不得其他,便让鸳鸯去将宝玉和贾环叫过来。
宝玉和贾环也是进府后才忆起今儿个是二月二的好日子。
瞧着整个儿荣国府里花团锦簇的,宝玉忍不住苦笑。看来今儿个又少不得要听戏了。
本来他们还能在静阳的庄子上住些日子,谁知皇上急招几位王爷入宫,宝玉和贾环只能先回来了。
刚走到院门口,鸳鸯便过来了。
“二爷,三爷,老太太知道你们回来了,让我喊你们过去吃酒席呢。”
宝玉笑道:“鸳鸯姐姐稍等,我和环儿换身衣服便出来。”
一路风尘,自然不能即可便见长辈。
进了房间洗了洗手脸,宝玉方和贾环一起来到贾母的正房。
给贾母请了安,贾母笑问道:“宝玉,你可是走了好几天了,想不想老祖宗?”
宝玉甜甜一笑,说道:“想,当然想了。这几天没能给老祖宗请安,宝玉浑身都不自在呢。”
贾母搂着宝玉呵呵笑了起来,直夸宝玉孝顺,又问了诗会的事情。
宝玉三言两语带过,好在贾母也没有打算深问。
略说了几句,宝玉便起身和贾环来到了小辈儿们所在的桌上。
宝钗,黛玉,湘云,三春都开口询问着宝玉诗会的事情,对贾环却都有些视而不见。
宝玉瞄到贾环一脸失落的模样,心里面虽然不太好受,但是这时候却不能开口帮他。
贾环在荣国府里面地位微妙,王夫人能容得下他,本就是因为他不学无术,又不受长辈待见。
宝玉虽然心疼贾环,却也不能不考虑王夫人的感受。
要不然就不是对贾环好,而是害了他了。
贾府中的事儿,细细琢磨着,可绝对不一般。
贾代善他们这一辈儿里面,只有贾代儒一个庶子活了下来,还是一事无成,穷困潦倒。
至于贾赦他们这一辈儿,他与贾政皆是贾母所生,连一个庶弟都没有。
难道荣国公没有小妾不成?还是这些小妾一个儿子都生不下来?
这怎么可能?原因只有一个,就是贾母容不下。因为容不下,所以家里面没有庶子存在。由此也可以看出贾母手段的高超。
到了宝玉他们这一辈儿,大房那边贾赦一屋子的小妾,可就只有贾琏一个嫡子。二房这边除了嫡出的贾珠,宝玉,也就活了贾环这一个庶出的男孩儿。
这里面的道道,稍微想想就让人感觉触目惊心。
宝玉虽然觉得自己有着几分小聪明,可也不敢轻易让贾环现于人前。不然等待他的不是受人器重,而是死路一条。
正想着这些弯弯绕绕,谁知一声凄厉的叫喊,只把宝玉吓了一跳。
“老祖宗,救命啊。”
随着喊声,凤姐儿披头散发的跑了进来,衣衫不整,涕泪横飞,要多狼狈有多狼狈,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凤姐儿直扑进贾母怀中,哭哭啼啼,泪水直流。哪里像平日里精明强干的凤辣子?简直就是一个受尽了委屈的小媳妇儿。
贾母这些媳妇儿里面,最疼爱的就是王熙凤了。
不仅仅是因为凤姐儿能干,更是因为凤姐儿凭一己之力挑起了这个家。
这会儿看到往日里妙语如珠,笑语嫣然的凤辣子,变成了惊弓之鸟,贾母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别怕,告诉老祖宗,怎么了?”
凤姐儿抹着眼泪哭道:“老祖宗救我,琏二爷,他要杀我呀。”
说着又痛哭不止。
邢夫人一听是贾琏的事儿,知道自己躲不了干系。
虽然凤姐儿一向对她不冷不热,而是和姑妈王夫人更加亲近。可她毕竟是婆婆,到了这时候,也得先问清楚才是。
“凤丫头,你先别哭,究竟怎么了,琏二为何要杀你?”
贾母听邢夫人这话在理,便也问道:“是啊,凤丫头,你别哭。究竟发生了何事?”
凤姐儿吸了吸鼻子,哽咽道:“刚刚我回房间换衣服,却听到琏二爷和人在家里说话。我还当有客在屋里,想着过会儿再进去。谁知却是琏二爷和鲍二家的商量着,说是要将我给毒死了呢。”
说着凤姐儿又哭了起来。
贾母立时怒了,“竟然有这等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