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渡妄僧的声音响起,整个大殿似乎变得有些杀伐意味。
无数人心中都同时升起一道难以想象的念头。
之前那些人将血海的强大说的如此的恐怖,甚至连九座圣地和大唐有派人来此,想要对这一战做好准备,而现在,那位什么血海的生灵居然就这样简单的被道宗杀了,就像杀一只误入到灵荒的妖兽一般。
那条模样看似像龙的黑蛇,在这一刻变得小心翼翼,左右看了一眼慌忙溜向了远处,再也不敢看这方。
无数人心中都在疑惑,灵隐寺口中所说的血海原本是与佛窟相勾连,按道理应该出现在灵隐寺,可现在为何那位祭司却出现在西关,难道天下间还有许多地方与血海相通,若是如此,那只要确定了血海入侵,整个灵荒都将陷入战争之中,无论那座圣地都无法置身事外。
夕阳即将落下的斑驳光耀在大殿之中缓缓消散,远处的吟唱声也渐渐停歇,慧可起身,朝着道宗之人问道:
“为何道宗弟子能够知道那个地方?”
没有人会刻意的去想到血海的生灵入侵,选择的地点居然是西关,而这个地方是大唐的边城,离着道宗有着数万里的距离。
荀炬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青山缓缓起身,朝着众人看了一眼。
他平静说道:“为何我道宗弟子不能在西关出现。”
无需解释,整个灵荒没有任何地方是道宗弟子不可以去的,而当道宗真正需要解释的时候,那代表着是一件很慎重的大事。
青山已经有些猜测出了整件事情的脉络,虽然他并没有亲眼看到杨柳师叔被推入了血海。
当真正的血海之人出现在世人眼中的时候,灵隐寺与道宗的恩怨已经算是极其重大的事,外敌出现,人族内部去出现内讧,这是书院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看到的事?
荀炬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渡妄僧看着他问道:“这只是一个开始?”
荀炬说道:“是的。”
渡妄僧说道:“那大家再在灵隐寺多等几天?”
荀炬平静点头,向殿外走去。
灵剑子抱着双臂跟了上去,眼皮依然耷拉着,头却仰得颇高,以鼻孔视人的姿态摆得相当清楚。
青山眼里散发着清冷意味,也紧随而去。
豆芽儿走在最后,看着对面的那些人,视线里满是轻蔑与嘲弄的意味。
道宗数人离开了,灵隐寺最终没有做任何事情。
有人紧张地议论血海的动静,有人则来到渡妄僧身前拜见,想要求一个准信,有人与何惜朝与陆文玉低声说着什么。
但不管是谁,其实这时候最关注的还是灵隐寺的剑佛。
那团似虚如真的云雾让人们无法看到剑佛的容颜与神情,自然也无从判断他的想法与心情。
无数人都清楚,真正的圣地强者从开不会轻易开口,荀矩是这样,剑佛同样是这样,因为这代表着两座圣地最后的态度。
慧可眉头微皱,耳中传来周遭数道疑惑的嗓音,随后说道:“道宗弟子,想必从来都是随心所欲,既然如此,那何必与其他圣地联合。”
林英在旁沉默不语,道宗有那位道玄真人在世,天下间有什么人的推演之术能够与之比肩,就算的血海的生灵,只要真人愿意,便可以随意的推演它的下落。
何惜朝看了他一眼,本想把人拉远些,想到最近修行界的那个传闻,好奇问道:“听说你和青山那小家伙是朋友?”
林英微笑说道:“是啊。”
何惜朝顿时觉得看他顺眼多了,神态也更加亲近,问道:“那你来的时候,青山知道血海祭司的事吗?”
林英摇了摇头。
“那家伙从头到尾就没有说过几句话,来了这里除了打架便是打架,连那什么讲经堂的天才弟子都死在他的手下,我都怀疑是道宗故意派一个年轻弟子来杀人的。”
林英挑了挑眉,得意说道:“我就说道宗不是那么简单,灵隐寺布的局看似很深,可哪能够蒙蔽住那位真人的推演,你看吧,什么血海祭司,恐怕那是灵隐寺弄出来的。”
何惜朝皱眉,不解问道:“道宗也在布局?”
林英说道:“师叔,你说呢,灵荒第一的圣地,会这般简单。”
……
……
西出阳关无故人,大唐的这座变成与西洲相连,远离中洲,如今冷冽的寒风将整座小城覆盖一层皑皑白雪。
一片荒凉的古原之上,隐约能看见几处裸露的残却石墙,唯一能够看见的绿色,只在墙角的位置,那是西关特有的一种植物。
在一望无际的沙丘之上,除了风沙之外,还有一道黑色的小点在浩瀚沙漠之中艰难前行。
黑点是一个人,确切的说是一个穿着黑色兽袍的怪物。
血海中的生灵越强大,身体便会越发的强悍,而面容也与人族并没有什么不同,若是硬要找一些异处,那便是这生灵的脸庞太丑。
沙丘之上早已经灵气杂乱,有无数道气息在周遭化成云涡流转,而血海的这个男子很气息很微弱,一缕缕透明的绿色液体自他的嘴角掉在地面,随后升起一团绿色雾气。
男子的气息越来越微弱,浑身满是战斗之后留下的剧烈伤口。
他便是和血海之中,有着极高地位的祭司。
西陀族,第七位祭司。
浑浊的目光有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情绪,他茫然的抬起头,望着风沙弥漫的天空,伴随着生机渐渐消散,整个人也缓缓的瘫倒下去。
那人,到底是谁,为何世间有这般强大的力量。
他得到了冥河的指点,知道西关这个位置有着一处极为隐秘的通道,即使如他这般强大的血海生灵也可以穿梭,而且更重要的是,冥河让他来这里寻找的,是一把剑。
元屠剑。
冥河说那把剑据说在天人所在的某个大宗门,甚至有许多血海探子曾经亲眼见过它的存在。
冥河交代的是,让他寻找一位潜藏在天人之中的探子,然后随他一起去找一个人。
一个叫做李青莲的人。
只要找到他,必然会得到血海曾经丢失的至宝,冥河若是重新寻回元屠剑,那么它的力量将会大增,即使的天人之中的至高者,也没有办法杀死它。
他觉得冥河的计划很完美,甚至连一点漏洞都没有,可事实是,他被骗了,被李青莲骗了。
或者说,冥河把他骗了,因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有一个天人之中的强者就这样等在出口的地方,然后一拳就这样径直打来。
下一刻。
这位西陀族排名第七的祭司看到了自己生机被瞬间摧毁,坚不可摧的躯体开始缓缓化为灰烬。
年少时曾经幻想过有一天能够出现在天人所在的仙境,能够肆无忌惮的吸纳那些充沛的灵气,甚至某天还想过以自己的天赋,可以窥伺那第三个宝座,有可能的话,得到了天人的灵气修行,血海之主都不可能是自己的对手。
一切,都已经破灭。
祭司抬起头,深深的呼吸了一口这处天地的灵气,浓郁,平和,没有一丝的让人恶心,这就是天人生活的地方。
为什么自己要听从冥河的建议,为什么西陀族会想要和外面那些强大的天人作战,即使是祭司,连那人的真面目都没有看清楚就死了,血海太弱了。
这样弱的族群居然想要挑战天人的威严,这是何等的愚蠢。
冥河,还有长者,还有大祭司,难道他们就不清楚天人的实力?
只是让他想不到的是,杀他的人,并不是灵荒一位名不见经传的修行者,甚至整个灵荒想要找出能够与她相提并论的人,都少不胜数。
他望向天空之中的那道身影,眼神逐渐涣散,已经没有交点的双眸之中仅仅剩下了遗憾。。
他没有想到自己会死。
修行的岁月还很漫长,可惜在刚刚踏上天人之地的时候就已经成为了过去。
在他目光的最远处,静静站着一个女子。
雍容华贵,气息幽深,整个人如同空谷之中的一株幽兰。
她随意的看了一眼早已经死去的妖物,随后抬头望天。
依旧昏暗的云层被一道极为耀眼的亮光分开,然后有风起,随后那道光亮径直穿透云层落下。
何惜朝收起飞剑,朝着那女子微微行礼,恭敬问道:“可是道宗楼帘招楼仙子?”
楼帘招是道宗的渡真殿主,行事向来低调,往年很少出山,直到前些年在东海,修行界才知道她原来强大到这种程度。
现在道玄真人在闭死关,那么按照实力论,他便是道宗排行第二的大人物。
何惜朝没有见过楼帘招,完全是靠着那还未消散的拳意,猜出对方的身份。
世间女子真仙,能有如此霸道无双拳意的,只有一人。
楼帘招淡淡点头,声音清冷而出尘:“原来是你,不在剑仙城修剑,倒是替灵隐寺跑腿。”
这位剑仙城极为有名的剑仙丝毫没有恼怒意思,一是因为不敢,另一个原因是谁都知道这位女子真仙的性子很淡,只要不说错话,那么任何事都简单。
他来这里只是想确认一下,到底是道宗那位弟子能够这般轻松写意的将血海生灵击杀。
而且还只是一拳。
此刻见到来人的真容,何惜朝觉得这一次来的似乎有些太快,更让他有些疑惑的是,荀矩怎么可能请得动这位真仙。
他注意到楼帘招的白衫气息有些微乱,才知道对方应该受了不轻的伤,望向荒原里的那抹红色,神情微变。
能够让这位女子都受伤的生灵,恐怕在血海也是了不得的存在,于是他忍不住问起来了来历。
“血海排名第七的祭司。”
楼帘招停顿了一会,淡然说道:“战力不错,你打不过他。”
何惜朝扯了扯嘴角,没有反驳。
他转身望着死在地面的血海生灵,踏步走上前去。
片刻后,两人来到了那位祭司的尸体旁边。
感受到那磅礴的力量,何惜朝知道楼仙子没有说错,自己的确打不过他,哪怕是以剑修的杀伐力,也难以在这种生灵的身体上留下剑痕。
想到这里,何惜朝再次看了一眼身旁的清冷仙子,心中安坦,这道宗真的这般强了,一拳便打死了一位可以媲美飞升境的异族生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