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瞬,七日便过。
莫清和莫问推算出来的开天门的好日子,天公却好似并不接招,依旧下着瓢泼大雨,电闪雷鸣丝毫未有停止之意。
眼看午时将至,皇帝也不禁有些怀疑起来,“仙长,雨不停,这要如何祭天?”
“皇上,前七日京内日日晴朗,今日暴雨岂不就是天之异象?皇上放心祭天便是,我师兄弟二人会为皇上保驾护航。”
莫清哪知道什么情况,只能一顿忽悠。
好在他嘴皮子功夫不错,皇帝又比较信他,才能把这事儿给平下来。
不止皇帝,文武百官在其后也不禁窃窃私语,只是不敢站到皇帝面前说而已。
至午时,见大雨还不停,皇帝在莫清莫问的怂恿之下,还是迈步走进雨中,登上刚搭建好的祭天台,百官见状无奈皆跪俯,天地之中,仿佛只余下一道明黄色的身影还站立着。
“皇皇上天,照临下土。集地之灵,降甘风雨。各得其所,庶物群生……”
皇帝任由雨水洗刷着脸颊,嘴里不停的念叨着祭天文,眼睛直直盯着天幕,似乎想亲眼看见天门开的盛景。
“轰隆!”
一道闪烁着紫色电光的惊雷劈在不远处的皇陵上。
顿时,惊得所有人目瞪口呆。
怎么回事?
为什么雷会劈向皇陵?难道真是开天门?不对,是老天在怒斥皇帝昏庸无道,是亡国之象啊!!!
朝臣们一个个心脏如坠深渊,对皇帝的忠心在摇摇欲坠。
唯有镇安王世子,脸上挂着一丝难以遮掩的笑,一双眼里的兴奋就快荡出来了。
乔锦欢当真是有通神之能,说能让雷电劈中皇陵就能劈中,果然厉害!
正当时,又是“轰隆”两声,接连两道雷直劈皇陵。
在无人能看见的暗处,乔锦欢默默将简易款避雷针取走,随口道:“送殿下出去。”
她身侧的影卫目露惊恐之色的点了点头,连忙往下走。
不多时,雨幕之中便出现又一道明黄色的身影,自皇陵而出,缓步朝祭天台而来。
那是谁?
是谁?
“你们看、看后面……”
在一片安静中,一个朝臣因惊惧而颤抖着声音说,“有、有人来了,殿下,太子殿下!!!”
他最后那一声儿,喊得太大,惊动了所有朝臣。
朝臣们心中升起勃然怒意,太子殿下人都死了,竟然还有人敢这般不尊死者,不敬太子?
领头的几个尚书扭过头正要斥责有人在蛊乱臣心,但回眸仔细一看……
迎着雨幕走来的人,那熟悉的面容,那熟悉的入葬时的太子服,是太子,真的是他们前些日子下葬的太子!
这、这……
几个胆小的朝臣已经吓得接连翻着白眼晕厥过去。
“臣,参见太子!”
镇安王世子一声高呼,让所有人都逐渐回过神来,尤其是从前的太子属臣们,兴奋得跟着大喊道:“臣等,参见太子!”
声势堪称震天。
太好了!
他们的太子活了!
他们未来的明君活了!
苍天有眼,苍天怜爱大宴,把他们的明君还回来了!
大宴还有救,大宴还能救啊!
这群最近饱受皇帝求仙问道折磨的朝臣们,一个个激动地涕泗横流,混合着豆大的雨珠,一时叫人分不清雨和泪。
太子?什么太子?
远远听见声儿的皇帝回过头,目光穿过飘散着细微白雾的雨水,看清楚了那张缓缓走过来的脸,他手中祭天的香,瞬间掉落在地。
“这不可能!”
皇帝眼睛瞪得老大,“放肆,何人敢冒充我儿?来人,给朕拿下他!”
顾长盛是月幽亲手所杀,是刑部尚书检验过确认死亡的,他不可能还活着。一定是有乱臣贼子,想趁机谋夺江山社稷。
该死!
“没听见朕的话吗?朕让你们把这个贼子拿下!”皇帝继续吼道。
站在四周的侍卫们皆低着头一语不发,也没有任何行动。
文武百官,也无一人敢拦。
就这样,顾长盛一步一步的走到皇帝面前,躬身一拜,“儿臣,见过父皇。”
清冷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似珠玉碎,好听得很。
皇帝却不禁浑身一哆嗦,直想今日这雨格外的凉,“哪里来的孤魂野鬼,竟然敢占朕儿子的尸体,给朕滚出去!两位仙长,你们快快出手。”
他回头去看莫清和莫问,只见这二人也跟失了魂一样,面色青白,甚至连站都有些站不稳。
“父皇为君不仁,亲小人奸佞,迫害贤良忠君之臣;为父不仁,为求虚假的长生之术而残害亲子;为夫不仁,为权势欲置结发之妻于死地……”
天地之中,只响起顾长盛细数皇帝各种罪行的声音。
“先祖长辈不愿大宴断送在你手上,故,借天门送孤重返人间。儿臣秉先祖之意,承先祖之心,请父皇退位!”
直到最后,顾长盛的声音越发响亮。
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听得懂顾长盛的每一个字,却又觉得是那么的匪夷所思。
怎么可能有人能复活?
难道真的是天佑大宴?
“请,皇上退位~”
“请,皇上退位!”
“请,皇上退位!!!”
声音一下子传得很远很远。
支持一个昏君,还是支持一个得天庇佑、死而复活的明君,朝臣们在这一两秒的时间迅速做出抉择,纷纷站在了顾长盛这头。
皇帝听得人都懵了。
“你们在干什么?”
皇帝怒吼道:“你们在逼宫!来人,给朕把他们都杀了!都杀了!”
无人应答。
在场的侍卫们眼观鼻、鼻观心纷纷装死。
“影子,给朕杀了他!”皇帝的手指向了顾长盛。
隐藏在四周的影子携带影卫突然现身,让朝臣心中一惊,然而下一秒,影子却站到顾长盛身侧,淡淡道:“请皇上退位。”
“你背叛朕!你敢背叛朕!暗卫,杀了他们,杀光他们!”
“请皇上退位。”
暗三携带一群暗卫忽然出现,说出的话却是那么令皇帝绝望。
皇帝一时没站稳接连晃了晃,喃喃道:“你们想死吗?你们都想死吗?你们不怕毒药发作吗?”
却无一人回答他。
皇帝简直不敢相信,事情怎么突然就变成现在这样?
他是皇帝,他是天子,他才是这天下的主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