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部族百姓对于央金兰泽的溺爱是无与伦比的,甚至都超过对洛桑的尊敬。哪怕他们明知她的医术不咋地,也很乐意让她治疗,甚至不许别人去打搅她欢快的治疗时间。
就比如现在的张青山,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除非他开枪杀人,否则,他根本就没法接近央金兰泽设立于最大蔵包边右边的那个专门的医疗蔵包——那个蔵包的布门上甚至还画了个红色十字架来特意注明它存在的意义。
对方是两个高大的妇女守在门口,张青山不敢挤。而最关键的就是语言不通,两边互相叽里呱啦地说了一通,结果,谁都不明白对方说什么。反倒是让那那俩妇女守得更坚固,张青山也更无奈了。
无奈之时,突然想起:洛桑了?这家伙不是跟着我后面追么,怎么转眼间就不见了踪影?你这也太对不朋友了。于是,张青山在部落里转悠了半圈,就见洛桑正趟在草坪上,叼着跟草根,看着天空。
“洛桑兄弟,你怎么在这?快跟我走,帮我翻译一下去。”张青山这是真着急了,不仅一点没客气,还忘记了洛桑为什么会很失礼的到这儿,而不是一路陪着?
洛桑坐了起来,笑道:“青山兄弟,你被拦住了吧?”
正要伸手拉他的张青山一楞,下意识的点点头,看着他。
“我这妹妹被大家宠溺的不像话了,别的都好说,可只要沾到治疗,谁的话都不听。这不,被我说了几次后,她烦我,每次动手术时,都会特意派人在外面站岗,还说什么手术室,闲人免进,否则会带进去细菌……实在抱歉。你放心,我已经派族里的喇嘛去了,肯定没问题。”
就你妹妹这水平,这娇宠的性子,就算你派个神仙进去,估计那神仙也得听你妹妹的安排,这派与不派的区别,恐怕也就在于事后抢救的作用,这还得了……事实上,张青山清楚,向福利大腿上的伤,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严重:被子弹打穿,又没伤到骨头,要是放在缺医少药的时候,大家最多就是拿个细签子,裹上药棉,拿点酒精之类的消毒药水,往那打穿的伤口里过两道,消消毒,再用点药包扎一下了事,哪来的这么娇贵。可问题是,洛桑的话真的让张青山越想越担忧,越琢磨越着急。
听他啰嗦了一大堆,张青山可没这时间,一把拉起他往马上推一边催促着:“先别说这么多,帮我去试试……我要不亲眼看着,实在是不放心。”
“啊~!”
隔着老远就听见一声惨叫,那个凄凉的叫声,跟杀猪似的一样惨,听的张青山手哆嗦了一下,狠狠地一抽马,急速冲去。
冲到蔵包外,又被那俩妇女拦住。就在张青山拉着洛桑要他翻译时,却听见蔵包里又传来“啊~!”地一声惨叫。
张青山知道,向福利不仅是老兵,而且也受过伤,又爱面子,却在一个姑娘面前还接连叫的这么惨,绝对是受到了巨大的疼痛而压制不住的交出来:清洗个伤口就能让一个老兵汉子叫的如此之惨,你这真拿他当练手的对象了?
可门口这两尊门神死活不让。
“那是什么?”
一旁的周宝玉也很着急,不过,这小子还真机灵,见如此情况,突然指着左边大叫。然后,趁大家都扭头向左边看去时,推了下张青山。
张青山瞬间回过神来,被他这一推,顿时就顺势向前一挤,从两尊门神中间强行挤过去。随即,掀开布门,一脚跨进。
先不管央金兰泽的医术怎么样,但这作为专门救治蔵包,里面的摆设还真的跟战地医院差不多:药品之类的摆在右边,左边是三个用布帘子隔离的病床。最让人吃惊的是,这里面的医护人员居然还都穿着白大褂,这些正儿八经地外部硬件,在这偏远地区可是头一次见到,具有绝对的欺骗性——要不是听了洛桑的话,张青山绝对不会质疑对方的医术。
“啊~!”
还没等张青山看仔细,就听见最里面的传来了比先前还要凄惨的叫声。吓的张青山箭步冲过去,嘴里大声的叫着:“福利,福利,你怎么……咦~!”
几步冲到手术床前一看,张青山傻眼了:这人不是向福利啊!
此人在战斗中,左手小拇指、无名指被砍掉,而他的中指因为出现感染迹象也必须立即切除。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居然主动要求不要用那昂贵的麻药,甚至连**汤(**)都不用,强烈坚持把他绑牢靠就行。
张青山刚进来时听到的那声惨叫,是央金兰泽正一刀切掉他的中指,所以叫的最为凄惨——十指连心啊!
好在他们正专心致志地忙着,没人抬头看张青山一眼,否则,绝对能发现张青山那难得一见地讪讪笑容。
“队长,我在这儿了。”
张青山偏头一看,向福利正坐在中间那张床上。
这不看还好,一看,张青山吓了一跳:只见向福利身上盖着一张薄毯子,却满头大汗,尤其吓人的是,他的脸色比猴子屁股还红。而他的旁边,还有个女人正给他扇扇子。
“福利,你这是怎么了?快跟我说说哪儿不舒服?”
“我……我很好。”
“很好?”看着向福利低头不敢看自己,张青山却急道:“是不是太热了?太热的话就别盖……”
张青山边说边去揭向福利下半身的薄毯子,却把向福利吓一跳,一把抓住张青山的手,急道:“不热,不热,不用揭毯子……”
“不热你还满头大汗,脸色这么不正常……”
“我……我……唉~!队长,你就别管了。”
“你是我的同志,又是我的战友,我怎么能不管了?说,为什么?”
在张青山的逼迫下,向福利只好极为小声的说出了原因。
这平原上的天气变化无常,不过热的时候多,所以,大家一直都只穿一条裤子。平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可向福利大腿受伤,别人要给他治疗,总得脱他裤子吧。
虽说藏人热情豪爽,可豪爽之人做事也经常大大咧咧地,更何况是这群跟着央金兰泽学医的“护士”,早已见惯了病人的身体——抢救要紧,谁还顾得上什么礼仪,虽然事后也脸红,可次数一多就麻木了,这对医护人员来说很正常,可对于向福利来说就郁闷了。这不,他被拉近医疗蔵包后,原本想请大家出去,他自己脱裤子,这群漂亮的医护人员们自然不肯,双方就拉拉扯扯起来,结果,引得央金兰泽发话,众护士一拥而上,强行拔了他的裤子……要不是向福利眼疾手快的抓住床边一条毯子,恐怕,他现在羞的得躲到床底下去挖个洞。
听完向福利的诉说,张青山就想笑,却不好意思当着向福利的面笑,只得忍着开导他:“福利同志,你要记住,你现在是病人,她们是医生和护士……”
向福利却急着说:“我知道,可是,队长,我这算不算是违反了党政军规?我……我真不是故意的,是她们非要这么做,我……我……我不治了。”
多好的同志,多么单纯的同志,多么可爱的同志。
张青山心头有些感动,赶紧制止他起身,还板着脸装出一副严肃样:“向福利同志,你这么想就不对了。”
见向福利不解的看过来,张青山才温和的笑道:“你受伤了,必须得治疗,否则,你还怎么继续长征……你别说话,我知道你要说什么。现在,我就告诉你一句:你是战士,受伤了就必须听从医护人员的安排……你别动,你只要遵守就行。记住,这是命令。”
事实上,张青山也不知道这个时候,对于这个事,该如何宽慰向福利,只能用军令了。
“可……”
“别跟我说别的,我就问你一句:你还是不是咱们红军的战士?”
“是!”
“既然你还认自己的身份,那好,你现在就必须执行命令。”
“是!保证完成任务。”
就在这时,左边布帘子拉开,央金泽兰和一个喇嘛还有一个护士纷纷走过来……张青山主动让开,顺势扫了眼最左边那个伤员,见一个护士正给他包扎。出于好奇,他顺带扫了眼右边那个床位上的伤员,却见一个护士正给他打针,估计是麻药。
还没等央金兰泽开口,向福利就哀求着:“格桑花,能不能麻烦你先让我穿裤子?哪怕给我条短裤也行。”
“我等下还要动手术,时间紧,你……”
这一刻,央金兰泽身上爆发出一种神圣、高贵、极具专业性的气质,跟先前看到的那个活泼而单纯的小公主简直判若两人。看的张青山都有些折服,忍不住心想:就凭借你穿上白大褂,前后所表现出来截然不同的气质,可见你是真心想救死扶伤,也能体现出你心底的善良。只是很可惜,你所在内、外环境和时间,让你没有深造的时间和机会……
而央金泽兰大概是被向福利那种哀求的眼神所感。说到一半,左右扫了眼,指着墙边挂着的一块白布道:“把这个给他遮挡一下。”
说这话时,她脸上依旧是无比肃穆,一副专业精神。
“我自己来。”向福利几乎是从护士手里抢过白布,双手伸进薄毛毯里,几下子就完事。
可是,当央金兰泽揭开薄毛毯,一看到向福利的伤口,眉头就皱了起来,对先前给向福利扇扇子的护士叽里咕噜的说了几句,那护士也小声回了几句。虽然听不懂,可从她那肃穆的表情和那护士一脸委屈的表情上就能知道,事情有些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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