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想再问些什么,但是落落给我严格规定了通话时间,说是为了反侦查。眼见着时间到了,尽管有些不甘心,但还是放下了电话,我感觉自己的心脏突突的跳动。
或许这也是我和以前最大的差别吧,以前的我在同样的情况下,绝对会把想说的话说完,而现在我宁愿早一点挂掉,已保证万无一失。现在的我不仅完全服从落落,准时挂了电话,我自己也完全懂得其中的利害关系了。落落总是会做出最正确的判断,所以他的命令更像是指导,而我的服从,则更像是学习。
落落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门口,他穿着一件黑白撞色的t恤,下身穿着一条黑裤子,整个人一身黑显得更瘦了,不过还是十分的帅气。如果说霍启盛的帅是一种霸气,沈煜的帅给人忧伤的感觉,那么落落的帅气,便显得十分的病态。
他的耳朵因为职业的关系,打了很多的耳洞,可是几乎从来不带耳钉的他,今天却带了一个银色纽纹的十字架,衬的他的面部线条柔和中带着些许的邪魅。
我忽然想起他的那句话,他说他对我并不是无所隐瞒,那么他肯定是有什么事情不曾跟我说的。所以他隐瞒的那个人,便是辛微么?
如果辛微也有这个戒指的话,那么落落应该知道才对,但是他却没有对我提起过,可辛微,不是和落落是一对吗?为什么又会和久千代的戒指有关,他们这三个人之间又有什么故事呢?
夏优明明可以随便嫁祸一个人,她那么聪明又歹毒的女人没必要去嫁祸给一个死人。所以说,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她说的其实是真的。她在久千代身边的时间根本无法算出,可能很早他们两个就认识了,所以她会知道辛微这个名字,也没什么奇怪的。
我看向落落,他一定听到了刚刚的对话内容,所以我不加掩饰的直接问他:“她说的是真的吗?”
落落盯着我看了片刻,淡淡的说:“以前的事情,我已经忘了。”
“不,你根本没有忘记,如果你忘记了,就不会在暗室里面留下她的东西去纪念她!”我站起身子,强行压迫着他,他越是不想说,我就越是要他说出来。提到了暗室,我知道,当他意识到他最没有尊严的秘密被别人发现之后,一定会痛苦万分,但同时我也想让他知道,我不是别人。在我面前,不用避讳这些,可以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
落落的情绪一直平淡了很久,但是这次,却空前剧烈的起伏,他朝我走进来,逼视着我,十分认真的对我说:“我留着她的东西,不是因为纪念她,而是为了记住!因为她也是我耻辱的一部分!”
“耻辱,什么耻辱。”我没有害怕他,也没有畏惧,明知道他濒临怒火的边缘,却还是要说。我就是想看看他的底线到底是什么样的,不能至始至终都完全不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人吧。他不言语,我继续说:“你说啊,如果伤口已经愈合了,你为什么不敢说出来?”
他忽然用手钳住了我的下颌,眼神冷冰冰的在我的脸上游移半圈,我含糊不清的对他说:“因为欺骗或者背叛么,既然你知道这种感觉有多难受,为什么还要欺骗我?什么事情都不和我说明?一个戒指你都隐瞒逃避,那么其他的呢,你又骗了我多少?!”
我情绪一时激动,把埋藏在心底的话说了出来,落落看着我,紧抿着嘴唇,良久之后,他用残忍至极的语气对我说道:“你没有资格和我要求真相,你不过是我养的一条狗而已!”
还记得那一天,我和沈煜相约在码头见面,然后一起逃离这座城市,可是沈煜却失约了。现在想想,肯定是落落在其中做了手脚,尽管现在我和沈煜已经没关系了,可这些后知后觉,让我真的很难受。
“当初沈煜离开深圳的时候,你对他说了什么?”
既然已经把话说开了,我就索性一次说个够。落落脸上的怒气停滞住了,我能感觉的到他的力气在一点点的变小,他不会说的,他用他的沉默,给了我最后的回答。
我有自知自明的对他说:“我知道,现在即使说出来,也没有意义了,那么我们说点有意义的吧,你其实是在利用我,去帮你完成某种事情对吧?因为你……已经时日不多了,对吧?”
我讲到这,不禁有些哽咽,所以在香港的时候,落落才会强行把我带走,才会故意不把霍启盛驼到我们的车子上,用手段激发我的仇恨。
落落听到我这句话之后,看着我,看着我因为用力而挺直的脖子,片刻,他像是妥协了一般的对我说:“你忘了,那天你用枪打死了一个人。”
我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我没有想到……没有想到他竟然会亲口告诉我!新闻图片上的那两具尸体里面,根本就没有霍启盛!霍启盛捅死一个,如果我那一枪也打死了一个,那么不刚好是两具尸体么!
即便他没有告诉我,霍启盛到底是死是活,单单是这一句话,就足够了!虚无缥缈的希望,总比绝望要好!
我的心跳的特别厉害,不由得用力压制住自己的心情。
此时落落已经走到了门口,他背对着我,对我说:“没有你说的那么夸张,我的命还长,没有看着你长大成人,我不会走的。”
他话落,依旧背对着我,伸出隔壁,将一直攥在手里攥到有些湿滑的羊脂玉递给我,声音竟然有些不自然的样子:“这个,送你,只是刻着玩的,丢了浪费。”
我接过那块玉,看着他如同葱白一样的手指,默了默,对他说道:“师、师父,对不起。”
我真的是因为太想霍启盛了,对不起,我不该提你的伤心事,如今的你,似乎已经从那梦魇中走出来的,我不该提起这一切,让你再去回忆。
如果所有人都了解你,只说明你不够特别,恰恰落落就是那个极其特别的人,所以他总像谜一样,让我看不到一分一毫。但凡有个性的人,通常会被人误解,而落落给人的感觉不要说误解了,你根本就不了解他一丝一毫。
“你想知道我和辛微还有久千代之间的故事。”他说话的声音,依旧带着几分妥协的味道,提起往事,最先无奈的是说故事的人。
我将玉攥在手里,他的坦诚,倒显得我有些过分了,原本不想知道的,总觉得,他们的事和我并没有什么关系,但是从夏优的嘴巴里听到那个名字之后,我感觉事情不那么简单了,所以我想知道一切,我不想再做一个被人蒙在鼓里的傻子。
他又去了书房,我跟着走了过去,我发现他的书架上的书不乏奥斯维辛集中营这之类的书,他坐在座位上,对我说:“你已经知道,我和久千代是一同被收养的。”
我点点头,所以他们的名字里面,才都会有一个千字。
“我们被日本的青白会的会长给收养,那是一个孤童组织,他们训练我们,把我们每个人的长处都发挥到极限,每半学年结束之后,便会进行一次测试,在这次测试中,将有一半的人死亡。”
我闻言后,吃惊看着他,像是在听一个极其不可思议的故事,这样披着羊皮的组织,难道合法吗?
落落看向我,脸上的表情很淡然,他说:“我想你应该已经猜到了,最后一次测试,活着的人,只剩下我和久千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