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青州,如果说郑玄是经学一道的领袖,那么牟平刘家就是官场上的执牛耳者。
青州各大世家,只要是想做官的,都绕不开刘宠、刘岱、刘繇叔侄三个。
偏偏公沙家这代出了五个愣头青,自恃本领高强,不把刘繇等人看在眼里。
公沙绍走的是左思的门路,还得了个茂才,挤掉了刘繇举荐的王欣、候施,三家的梁子就此结下。
此后,但凡有机会,公沙家就会不留余力地打击东莱世家。
东莱郡临海,商队西行必须经过北海国,胶东几乎是绕不开的枢纽。
可只要是刘、王、候三家的货物,到了此地都得被地头蛇公沙家扒一层皮。
刘繇早就有杀他全家的心。
王当此次过来,带来了前刺史焦和的一道文书,言胶东世家与黄巾勾结,命东莱太守刘繇带人秘密诛杀公沙一族。
此文书的真假刘繇根本不关心,他只需有一个动武的借口。
见此文书,他一刻犹豫都没有,立即点兵西进。
胶东西邻平度,东临即墨,正好卡在青州半岛与大陆交界的正中央。公沙家经过前后数代人的经营,已经完全掌握了此地的军政大权。
就算朝廷派来的官员,想在胶东行走,也得先到公沙家递个名帖。
五百多人的队伍不算小,刘繇与众人商议一番,决定派人扮作商队,潜入胶东,伺机进攻公沙家的邬堡。
因为时常发生冲突,刘繇等人可能会有人认得。王当自告奋勇,与刘繇手下的一个计吏一起,带着百十人装作贩卖食盐的车队,往胶东方向走来。
“站住!”今天在城门值班的是公沙家的一个心腹,他在城上老早就看见这个车队从东方过来,便立刻召集兄弟,堵在城门口寻个乐子。
“车上装的什么呀!”
“这位爷,我等是莱阳过来的盐队,送货到兖州去。今日天色已晚,想在城内住上一宿。”王当依着计策,掏出几串大钱,赔笑道:“请各位爷行个方便!”
公沙家的心腹提溜着那几串钱,绕着大车转了几圈:“莱阳?我看你们分明是从东莱那边过来的!来呀,将这些盐巴,全部赶到咱家里去。”
王当还欲解释,旁边的那个计吏却是忍不了。他一拳干翻那个心腹,踩着他的胸脯叫道:“光天化日竟敢强抢他人财物!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这是谁家的买卖!”
然后一拳一个,击倒附近蠢蠢欲动的其他公沙家狗腿子,带着商队扬长而去。
这厮好生猛!
王当看着那书吏几下就打翻了他们,不禁连声称赞:“好身手!”
那计吏性子高傲,淡淡道:“狗一般的东西,也敢跟刘太守较劲!这种货色,我太史慈见一个打一个!”
“砰!”公沙樊听完手下人的汇报,一拍桌子怒道:“在胶东,还没人敢不给公沙家面子!召集邬堡内的弟兄,咱们去寻这些人的晦气!”
东汉是有宵禁的,但在胶东,公沙家就是天,禁不禁由人家说了算。
公沙樊带着两百多狗腿子,趁着夜色直接包围了王当等人下榻的邸店,闯进门去见人就打,根本不问青红皂白。
邸店内顿时一片大乱。
王当见调虎离山的计策成功,立刻指挥手下人结阵堵住后院的大门,他自己则在屋顶放火,向城外的刘繇等人发出信号。
只是今夜风大,火势一起便不可收拾。
见城内火起,隐约有嘈杂之声,刘繇大喜,他亲自操起一柄汉剑,带头冲进城内。
留守城门的几个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刘繇尽数斩杀。火光冲天的邸店在黑夜中分外醒目,一群人顺着街道,迅速往那里包抄。
公沙樊自小习武,堪称手段不凡,但面对堵在后院门口的太史慈,却是占不得便宜。
个人勇武打不开局面,他索性结阵前行,不论是长矛还是硬弓,都使劲往院门口招呼,但都被对面拆下来的门板挡住,两百来号人就这么堵在后院门口,前进不得。
“五爷!对面手段高超,一看就是有备而来。现在他们自己放起了大火,我等只需将这里团团围住,坐视他们被烧死即可。”
“妙计!只是可惜了那十几车盐巴。”公沙樊摸着下巴,有些舍不得。
后院的火势越来越大,王当等人受不了高温的炙烤,想要突围。
可门口被公沙樊带人死死守住,先冲出来的十几个立时就被弓箭射翻,侥幸躲过的几人也被长矛阵刺死。
“太史兄弟,这次是哥哥疏忽,若能活下来,哥给你磕三个响头!”
王当只想点火发个信号,没想到动静会这么大。整个后院的茅草屋、马棚、柴房全都着了起来。火借风势,还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太史慈心中也恨!
他只是东莱郡中一小吏,凭借其高超的武艺,被太守刘繇选中,这次特地带在身边。想不到没死在公沙家的刀下,反而要被自己人的失误烧死。
夯土的围墙给火一烧,更加的坚固。一群人身陷火海,正走投无路之际,刘繇领着在外接应的四百来人杀到。
公沙樊原本志得意满,没想到会在此时被人从背后偷袭,阵型顿时大乱,顷刻间被杀了数十人。
青州的刘氏皇族,有囤积弩具的习惯。之前济南王就送给黄巾一千两百张强弩,而作为老牌皇族,牟平刘氏的底蕴更加恐怖。
家主刘宠在受封陈国的时候,就已经带走了几千张强弩,眼下家中存货虽然不多,但凑个几百张还是小意思。
腹背受敌的公沙家抵抗不住,欲要跪地乞降,可刘繇恨他们恨得牙痒痒,根本不给他们机会,指挥手下用弩机挨个点名。
原本走投无路的王当、太史慈见峰回路转,抓住机会带人冲出。
看着眼前惊慌失措的公沙樊,两人怒吼一声,一左一右围攻上来。
以公沙樊的本事,双方原本还能走几个回合,但此时形势逆转,他心神不定,一身本事发挥不出三成。
太史慈大发神威,瞅准机会,一脚就把公沙樊踹翻在地;王当拾起地上的一柄长矛,直接给他来了个透心凉。
公沙家的人很快就被诛杀殆尽。刘繇命一部分手下换上他们的服饰,找了块木板抬着公沙樊,谎称其受伤昏迷,去诈公沙家邬堡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