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老先生是知情云霄亦今天把云安安给带回来这件事的。
虽然只是猜测,但看到云安安那张脸,他几乎都能够确定她的身份了。
本来想等这件事有了确切的结果之后再告诉老妻,却没想到老妻竟然会主动下楼,还来到了餐厅看见了那个孩子。
并且一眼就认出了她。
当年云老夫人比时老夫人还要快一步把囡囡从婴儿床里抱出来,抱着她逗了许久,直到时老夫人快生气了才恋恋不舍地给她抱。
作为第一个抱她的长辈,云老夫人对她有着很不一样的感情。
是以就连云霄亦和云老先生当看见云安安的第一眼,都会下意识的以为那是云舒画时,只有云老夫人仅凭着一个侧脸便感觉了出来。
那是她的囡囡。
云老先生本来能端住的,但看着云老夫人又哭又笑地说那是她的囡囡,略有些混浊的双眼也逐渐湿润了起来。
如果不是还有理智尚存,云老先生大概会想要和老妻一起进去餐厅,认回那个女孩。
但又怕太突兀吓到她,便只能在这里悄悄的看上她两眼。
好弥补过去二十个多年里,不曾看着她长大的缺憾。
由于情绪激动,云老夫人病情发作,突然晕倒了过去,整个枫碧宫的家庭医生和营养师都赶了过来。
等云霄亦突然接到消息,匆匆从餐厅赶上楼后,看到的就是云老夫人昏迷中眼角流泪的模样,当即心生出悔意。
他不该这么着急的,怎么也得等结果出来之后,再把云安安带来给二老看。
知子莫若父,云老先生一眼便看出了他心底所想,拍着他的肩膀宽慰,“不是你的错,如果你妈今天没有看见那个女孩,恐怕……凶多吉少。”
云霄亦眼里浮现出一丝错愕,“什么?”
“你妈一直有写日记的习惯,但是自从她生病以后,就再也没写过,我就疏忽于察看。”
隐隐察觉到了什么,云霄亦的双手不由得握紧。
云老先生叹了声气,接着往下说:“她对生存的渴望一日不如一日,我早该想到的,但是我没想到……她会选在今天,给我们做一顿饭之后,就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房间里的床垫下藏着几把锋锐的小刀,还有整瓶的安眠药,如果不是早有轻生的想法,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准备出这些东西。
但意外总是来得猝不及防,就当云老夫人决定再看云霄亦最后一眼再离开时,她看见了云安安。
一眼就认出那是自己宝贝外孙女的云老夫人怎么还舍得死?她得好好活着,活着才能弥补那些年对她的所有亏欠。
就在云霄亦被云老先生的话震愕得不知该说什么时,房间里传来了医生们惊喜的声音,“老夫人醒了!”
云老先生面色一喜,忙走进房间里去陪伴老妻。
云霄亦站在原地始终没有动,浅色瞳眸里的后怕许久才褪下,而后他拿出手机来,拨出了一通电话。
“最迟今晚十二点,把DNA鉴定结果发到我的邮箱里。”
下午在后山,他趁着云安安不注意时悄悄拔了她两根头发,回来后就立刻让人送去了专门的机构鉴定。
这些年里他们被有心人利用这件事蒙骗了不知多少次,他不得不谨慎些。
“哟,巧了,你那侄子昨天也送来了头发样本让我们鉴定,催得比你还凶。”那边的鉴定人员嘀咕道。
清野?
云霄亦挑挑眉,脑海里忽然闪过一种猜测,然后嘱咐那边:“他的鉴定结果出来后不要给他,先给我传一份。”
“你要不说我正要给他发过去呢……得,你等着啊。”
挂断电话后,云霄亦等了估摸五分钟左右,那边终于将时清野的鉴定结果发了过来。
一式三份,署名分别是时肃华,时晏礼和时清野。
这小子还挺谨慎。
思忖着,云霄亦飞快地将那份鉴定结果从头扫到尾,越看,那双浅色瞳眸里迸发出的光彩便越发的惊人。
过了片刻,云霄亦按耐住心底的激动和喜悦,给时清野打了过去。
或许是一直在等鉴定报告的原因,时清野那边立刻秒接了起来,“舅舅?我现在有点忙,晚点再给您回电话吧?”
自从云舒画去时候云家和时家的关系就直降冰点,云霄亦年纪小的时候,还嚣张的在枫碧宫门口挂上了“时肃华与狗不得入内”的牌子。
但对时晏礼和时清野这两个侄子,云家却没有刻意疏远的,尤其云霄亦和他们的关系最为亲近。
“你在等云安安和你们的血缘鉴定报告是么?”那边问完,云霄亦便迅速地接上了这么一句。
时清野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您怎么知道?”
果然。
云霄亦单手捂着脸庞,低低地笑出了声,那笑声既压抑,又像是重获希望后的狂喜,带着些小心翼翼。
他等这一天,等了一年复一年,十年复十年啊。
紧接着,云霄亦连电话那边时清野连番的追问都顾不上,就挂断了电话,往房间里走去。
时清野:???
他舅打这个电话来只是为了溜他的吗??
云霄亦是不是溜的时清野不知道,但坐在云家客厅快要睡着的云安安已经在心底怀疑起,他是不是故意把自己晾在这里的可能性了。
可是没有必要啊。
如果云霄亦真对她有什么不良居心,就没有必要在暗中帮她的忙了。
她还是耐心一点,等他过来再麻烦他把自己送回酒店——这个地方可打不到的士。
想是这么想的,但云安安坐了半天飞机,前后忙着谈合作挖药材,忙起来的时候没什么感觉,现下静坐了会儿,便觉得有些困了。
她把头靠在柔软的沙发上,视线逐渐模糊,很快便睡着了过去。
…
睡是睡着了,但云安安睡得却不算安宁。
总有声音在她耳边不停的响起,奇异的是,虽然絮叨,竟也一点都不会令人厌烦,反而心生温暖。
“瞧她睡得多香,这可爱劲就跟小时候躺在婴儿床上睡觉的时候没两样,我得多拍几张。”